瞒着首辅生了崽 第89章

作者:不配南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下棋需心静,可霖哥哥今日却有些心神不宁。

  可是疲累了?是否要去偏院中小憩一会儿?”

  软甜柔语,令人欣慰。

  以往李渚霖四处征战,不是忙着削灭藩王扶植幼帝登基,就是忙着杀除异己稳固朝堂,四处奔走,鲜少在京中停留,并不深入了解过京中女眷的德行、品性如何。

  与张颜芙接触,也是在约定婚期之后,到现在不过月余时间。

  眼前这个未婚妻,确如阿姐所说,恭谨温顺,贤良淑德。

  其实她与其他豪门公府所出的贵女倒也并无二般。

  都是自小在深闺中拘着,奉行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那一套,被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这些教条规矩拘束着…

  就像原本野蛮生长的花株,被人用剪钳精心修剪到趋近于完美无缺的状态,然后被展示到了人前。

  美则美矣。

  却毫无生气。

  可他不就是要娶个这样的世家贵女回去么?

  与他并坐在高处,远离市井喧闹,令人引颈仰望,做一尊在蹙眉淡笑间,就能改变万千人命运,被供奉起来的佛刹。

  若论生气。

  阮珑玲倒是很有生气。

  游刃有余穿梭在市井中,嬉笑怒骂,肆意活在这世上……可她也同样唯利是图,市侩圆滑,心机叵测,狠心无情。

  一个是毫无心机,唯命是从的乖顺闺秀。

  一个是心如蛇蝎,浪*荡无情的黑心商女。

  他不娶张颜芙?莫非要娶阮珑玲么?

  莫说是妻,妾也不行!

  毕竟阮珑玲现在已然嫁做人妇了!

  莫非堂堂首辅,要去对个以前冒犯过他的商女,施以手段?巧取豪夺么?

  绝不。

  方才擦肩路过时,她身上那股独有的熟透了的蜜桃香甜体香,一直到萦绕在他身周,使得他有些分神燥*热。

  心思早已不在棋盘上了

  李渚霖抬起指尖,微扯了扯脖颈过紧的衣襟,并不打算依张颜芙所言在富国公府歇睡,只兀然问了句,

  “你近日在选衣料?”

  “嗯,缺了件晨礼袍。

  宫中御制的料子虽好,却总觉少些新颖,所以才费周章在民间找找看有无合心意的。今日看了三家,福元布坊,云裳阁,还有个阮氏商行……”

  “那便阮氏商行吧。”

  李渚霖扔下指尖棋子,玉瓷碰撞“哒”的一声。

  盖棺定论。

  ?

  ?

  这便奇了怪了。

  他甚至都没看过那些布料,为何就一口敲定了那阮家商行?

  莫非……莫非方才那商妇,果真与他有干系?

  张颜芙垂眼,敛下眸光中的深重忌惮,颔首乖顺着应了句,

  “自然都听霖哥哥的。”

  大驼巷,阮宅。

  新添置的府宅只偏僻了些,占地面积却格外广阔,哪怕是再来几十口人,也照样住得下。

  因此,阮家的兄弟姐妹,包括阮丽云这一大家子,都住在了其中。

  起初吴纯甫并不愿意,毕竟顶天立地大男人,搬到京城以后合该自己购置房产,哪儿有住在妻家的道理?

  可阮丽云并不愿意与弟妹们分离,舒姐儿也吵着闹着要在阮家一同与小为安念书,再加上大驼巷离皇宫实在太近,当差格外方便,吴纯甫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却坚持不能白住,定要每个月按照市场价给赁金,这才作罢。

  阮成峰每日按部就班,去翰林院当???值,在这一届的举子中他的才学最为出众,人又谦卑有礼,难得的是行为处事并不死板,短短几日便很得上峰与同僚的喜欢。

  阮玉梅则将重心放回了家宅之内。

  阮珑玲说,以前她走街串巷浆洗做活,那是迫于生计没有办法,可现在阮家的日子已经一年好一年,已经不需要那么辛劳了。

  阮玉梅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子,眼看着即将议亲,不宜在外头太过抛头露面。她今年二十岁,年岁稍大,比不过那些及笄就定亲的女子,在婚嫁市场上有些尴尬。

  可越是如此,越是要不急不缓。

  好歹也要如那些侯门贵女般娇养着,养出些矜贵傲骨,闲适的气韵出来,让人觉得难以亲近不易攀折,才能劝退掉那些心术不正的,甄选出愿意排除万难诚心诚意的子弟来求娶。

  左右这几年下来,阮玉梅跟着两个姐姐在商场上历练,什么掌管田铺,算账御下,她都学了个十成十,也乐得在家中照应内宅。

  家中的各项琐碎,只有专门调教出来的女使操持。

  她真正需要关照的,是内宅当中的两个外甥。

  舒姐儿倒还好,到底是个快十岁的大姑娘了,性子是个娴静的,在乳母的指导下,能安下心来绣花写字。

  小为安却是异常活泼大胆,闲不住的性子。

  由于搬离了扬州,远离了熟悉的环境与固定的玩伴,原以为他会不适应,可这小家伙,适应得倒比所有人都快。

  第二日就趁乳母不慎偷溜出门,跑到隔壁邻居家去自己找玩伴儿,让家里人火急火燎担心了半天,等到邻居来送信上门去接人时,他已经和隔壁院郑家的幼童们打得一团火热了!

  好在能买在大驼寺巷尾的人家,门户都不会太高,大家也都晓得新搬来的阮家出了个状元郎,都是热情相待着的。

  原本阮家在京中也没有几门亲戚可以走动,正不知该如何打开官场的社交圈子,靠着小为安的自来熟,一下子竟与巷尾的四五家的官眷们熟稔了起来。

  “小姨母的手真巧,我昨日带着你做的大闹天空风筝出去放,他们个个眼红,觉得威风极了!”

  直到现在,每每瞧见小为安,阮玉梅都觉得内疚,这么可爱的孩子,她以前居然言辞愤然得想要劝姐姐落胎?

  幸好姐姐没有听她的。

  “是么?那姨母多做几个送给他们,你们一起玩,如何?”

  小为安眸光亮了亮,紧而有些迟疑道,

  “可光大闹天空,姨母就做了整整五天日呢,要是都给他们做,姨母会累的,安哥儿不愿让姨母劳累。”

  “姨母不累。这次做简单些的款式,也同样精巧,做上七八个都只需花费两天的功夫呢!”

  阮玉梅是穿针引线的绣花高手,擅长的的便是这些精细功夫,做几个风筝自然不在话下。

  一则能哄小为安高兴。

  二则,也能更加快速结交人脉,拉近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官宦人家大多视金银如粪土,看不上那些黄白之物,这些别致且精巧的小东西,反而更加容易讨人欢心。

  听她说做风筝费不了多少神,小为安立即欢呼雀跃起来,

  “好!姨母最好了,为安多谢姨母!

  太好了!两日之后就能和他们一起玩儿风筝咯!姨母,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小为安正是玩心重的时候,男孩儿也不能太过拘束。

  阮玉梅点头,笑着答应了他,

  “去吧,一个时辰以后回家用膳。

  否则你娘下次管束你时,我可不会在一旁帮腔了。”

  小为安迈着小短腿,早就跑到了回廊转弯处,不见了人影只留下了响亮的应答声,

  “好嘞姨母!安哥儿知道啦!”

  阮玉梅先是命人将桌子支到了园中,然后又吩咐取来笔墨纸砚、彩绸柔幡,准备先将风筝的图样提前画出来,届时再将它们缝订在软竹条上……

  此时院门口传来动静,只见阮珑玲蹙紧了眉头,面白如纸,脚下绵软着,几乎是拖着步子迈入了院中。

  !

  这是怎么了?

  三姐从来都是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

  遇事从来临危不乱,从未露出过这番神情!

  阮玉梅立即放下手中的画笔,快步上前一把搀扶住她,

  “可是这几天太劳累?姐姐身子撑不住生病了?

  姐姐你别不说话,姐姐你看看我,你回答我!”

  在妹妹轻微的摇晃下,阮珑玲扩散着的瞳孔,才终于聚了焦,她缓过神来,然后紧抓住阮玉梅的手,紧着嗓子急促道,

  “梅儿,快,吩咐下人收拾东西,我要带为安回扬州!

  马上出发!今晚就走!”

  “什么?可…可我们才到京城五天,才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姐姐为何又忽然要走?

  今晚……今晚也来不及啊!你们孤儿寡母的,若不提前找寻到人护送,我岂敢让你们出城门?”

  阮珑玲慌乱眨了眨眼,恢复了些理智,可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是…你说的对…孩子还小……那就连夜去聘请镖师,明天一早出发,花多少银钱都可以!”

  阮玉梅连忙将她紧抱在怀中,不断抚顺着她的单薄颤抖的脊背,噙着泪哽咽道,

  “姐姐,你莫慌,出了什么事儿咱们一家子抗,我们一起想办法,你莫要这样吓我…”

  或许是妹妹的安抚起了作用。

  阮珑玲忐忑不安的心神终于略定了定,她望着眼前早已能够独当一面的幼妹,终于将自己的脆弱展露了出来,颤着发白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