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方海
莲生娘闻言眼神里闪过一抹担忧,想了想,从她手里端过粥,“你伺候你莲生哥哥吃,我送过去。”
桃夭摆好饭,一边吃一边朝南屋望去,抿嘴直笑。见谢珩正望着自己,忙道:“我总觉得我阿娘的病好了。”
她正说得认真,浑然没注意有人进院子。
张氏一进来就看见桃夭正与端坐在轮椅里的男子说话。
她仰着一张雪白的小脸,眼睛弯成月牙,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不知在说什么高兴的事儿。
张氏再看看那神仙似的郎君,虽神色淡淡,却认真听着她说话。
瞧着这一幕,张氏觉得心里怪怪的,总觉得那里坐的是宋莲生。
桃夭这时看见她了,连忙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张氏知道她是因为刘媒婆的事儿,可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也不是她的错。
她走上前,问:“你阿耶呢?”
“病了。”桃夭指指南屋,“我阿娘给他送饭。”
说罢,又悄声道:“我阿耶跟我阿娘吵架了。”
张氏惊讶,“为什么?”
宋大夫两夫妻是村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妻,不知多少人羡慕,就算是偶有口角,宋大夫也是事事让着。
而且自从莲生娘病了以后,更是对她百依百顺。
桃夭也说不了为什么,只说:“我阿娘的病好像好了。
张氏更惊讶了,“那我去看看。”
一进屋,果然瞧见宋大夫躺在床上,莲生娘冷着一张脸坐在床头。
两人一见张氏来,忙起身相迎。
莲生娘跟她寒暄两句,很委屈的看了一眼宋大夫便出去了
原本不相信桃夭的张氏将她的神情看在眼底,待她走后,惊诧, “我怎么瞧着莲生娘这是病好了?”
宋大夫叹息,“她要不是把那个人当成莲生,我也觉得她像是好了。”
他把莲生娘非谢珩当成宋莲生,以及那日媒婆来送聘礼被她赶走,又如何同他吵架的事儿讲了一遍。
并不在场的张氏听得连连咂舌,“我看心病还是心药医,这事儿指不定就是缘分,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在河边捡到他。”
宋大夫愁眉苦脸, “也只能这样想,对了,嫂子一大早来可有事儿?”
张氏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一脸凝重,“那个刘媒婆把你们给告了。”
宋大夫一听就急了。
他还以为那媒婆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真去了。
张氏忙道:“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虽是告了,可到底也没什么大事儿,那刘媒婆不过是想要讹些钱。兰子已经帮着周旋。我就是回来跟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免得公差上门你们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
宋大夫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哎,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都是乡里乡亲说这个做什么,当初要不是你帮忙,我不也难产死了。”张氏叹气,“眼下弄成这样,怕是桃夭的婚事更难了。你说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宋大夫如何不明白,早知道一开始还不如直接上吊死了!
张氏见他意志消沉,劝,“这种时候你可不能胡思乱想。有什么事儿往后再打算,眼下先把这个坎过了。你放心,衙门一有消息我就来通知你。”
临走前,她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我瞧着桃夭倒是很喜欢这个郎君,就是不知他可有婚配?”
宋大夫没有作声,心底却激起涟漪。
*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衙门那边的消息没有传来,这天早饭过后,正在院子里煎药的桃夭就见着陈八两领着几个人来了,一见她,腆着脸笑,“嫂子煎药呢,是不是我那姑丈快不行了?”
第12章
请先生留下做赘婿
桃夭一见到陈八两,立刻抄起竖在墙角的竹竿,一脸警惕瞪着他。
陈八两浑不在意地走上前掀开正“咕嘟”沸腾的药罐。
一股苦涩的药味儿在院子里弥漫。
他拿手扇了扇,哂笑,“就我姑丈那个身子,何须浪费这些个钱。我看嫂子若是有这闲钱,给我岂不是更好?”
这时屋子里听到动静的宋大夫与莲生娘跑出来。
陈八两一见莲生娘,连忙上前搀扶住她,“姑母,嫂子的事儿侄儿可都听说了。您老人家知道侄儿最是心软,最是见不得人家受难。特地搬过来替莲生表哥好好孝敬您二老,照顾表嫂。”
莲生娘闻言,阴沉着一张脸,“你为何要代替莲生?”
陈八两没想到她说出这种话,以为她疯病发作,有些不耐烦,“莲生表哥自然是死了。我——”
他话音未落,莲生娘突然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破口大骂,“你胡说八道什么!就凭你也配代替我的莲生!”
她用了十足的力气,一时不防的陈八两磕到树上去,额头当场磕了一个大包。
他捂着额头,一脸凶恶,指着东屋,“你们把我的东西搬到这个屋子里!”
桃夭挡在东屋前不让他们进去。
那些打手看向陈八两。
陈八两眼珠子一转,笑,“嫂子不肯让我搬去东屋也无妨,那我不如直接搬到嫂子屋里去住。”
宋大夫没想到他这样厚颜无耻,指着院门怒骂,“你给我滚!”
他这几日身子每况愈下,本就郁结在心,才骂完,一口血喷出来,溅了一地。
桃夭与莲生娘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了陈八两,赶紧搀着他坐下。
陈八两见宋大夫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更加得意,“给我搬!”
那些打手们真就把马车上的东西搬到院子里。
围观的人见陈八两这样厚颜无耻,对他指指点点,可无一人敢上前。
眼见着那些人就要把行李搬进东屋,乌泱泱的人群里挤出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拦着那些人面前,冷冷道:“我看谁敢搬!”
陈八两认出他正是在县衙当捕役的赵冬至。
若是今儿来的是赵仲和,陈八两肯定害怕。可区区一个赵冬至他才不放在眼里。
他今儿来之前已经打听过 ,赵仲和的婆姨快生了,赵里正一家最近都在城里,根本回不来。
到时等他们回来,也已经木已成舟。
他哂笑,“就凭你也想拦我?”
赵冬至见桃夭正看着自己,心头一热,正欲赶走他,冬至娘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哭道:“你疯了么!这是你能惹的么!还不赶紧回去!”
眼下这种情况,赵冬至哪里肯回。可冬至娘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认死都不让他跟陈八两动手。
赵冬至憋得眼睛都红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却终究没有上前。
陈八两一脸鄙夷,叫人接着搬。
突然,后脑勺一阵剧痛。
他回头,大骂,“谁敢打我,有种站出来!”
众人却一脸惊恐望向东屋的窗子。
方才那东西是从那里丢出来的。
该不会是宋莲生的鬼魂吧?
就连陈八两也有些怵得慌。正欲上前踹门,东屋的门自己开了,一个坐在轮椅里的郎君转动着车轮从里面出来。
大家瞧着他的模样都愣住了,有好几个女子当场脸都红了,拿眼角偷偷打量着。
一旁的莲生娘见状,连忙上前,“你出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谢珩冷冷扫了一眼陈八两。
乍一对上他凌厉的眼神,陈八两腿有些发软,可又见他坐在轮椅里,显然是个残疾,冷笑,“我看你这死瘸子是不想活了!”
他话音刚落,额头又是一疼,伸手一抹,掌心都是血。
陈八两大怒,抓着棍子上前就要打他。
莲生娘见他一脸凶相,大喊,“桃夭,快把你莲生哥哥——!”
话音未落,陈八两已经走到谢珩跟前,举着棍子重重朝谢珩面门砸下来。
这一棍子砸到头上不死也没半条命。
在场的人不由地惊呼出声,想着这么个神仙郎君恐怕要血溅当场,谁知桃夭扑到他面前去。
陈八两那一棍子,结结实实打在桃夭单薄的背上。
本欲夺棍的谢珩愣住,随即一把抓住那根棍子将陈八两拉至跟前,不等他反应过来,狠狠在他右腿敲了一棍子。
他用了十成十的力,在场的人只听“卡擦”一声响,陈八两“啊”一声惨叫,抱着右腿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宋大夫上前一瞧,见他竟是被当场打断右腿。
围观的人皆愣住。
谁能想到这个上不良于行,就跟神仙一样的郎君竟然有这样的好本事。
谢珩却浑然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狭长的眼眸紧盯着还圈着自己脖颈,瘦弱的身子不断颤粟的小寡妇。
平日里总爱笑的小寡妇把自己的唇都咬破了,血珠子不断渗出来,却还在问:“先生没事儿吧?”
谢珩摇摇头,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来,想要替她抹去唇上的血珠,她人已经离开,缓缓走到那些打手面前,“你们还不走吗?”
那些人见谢珩出手如此狠辣,慌忙抬起地上已经疼晕过去的陈八两跑了。
谢珩这时冷冷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
大家吓了一跳,赶紧低着头走了。唯有赵冬至一脸心疼地看着桃夭,几欲上前,却被他娘硬是拖着胳膊拖走了。
行至很远,春花娘用胳膊撞了撞三顺娘的胳膊,“那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