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奴 第109章

作者:施黛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桀儿,母后知道你心疼妹妹,不愿看她远嫁。可你想想现在的情况,谢钧与蕖儿情缘私定,芙儿更只当谢钧为哥哥,这是少了缘分。还有西渝的雳绉特勤,母后先前话里话外的向芙儿打听过,也探明芙儿对他并无属意……”

  “照如此下去,若东崇强行求娶,我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芙儿嫁给那些不学无术之辈?思来想去,雍岐尊主的确是难得的合适人选,不论外界传言如何,就母后亲眼看到的,他容貌昳丽,谦和有礼,在长辈面前不端尊主架子,行止上简直挑不出一丝错来,这样的人,芙儿如何不堪嫁?”

  宁宏点头,随声附和,“你母后说得对,隔心隔肚皮,传言又能信几分?说其杀戮成性,暴戾凶煞,依朕看来,怕都是敌国兵将在战场上赢不得他,这才记恨在心,寻机进行诋毁。”

  “可他弑兄夺位,这难道不是事实?”

  没等宁宏反驳,傅归宁正色先回:“你只重结果,焉知前情如何?何况在母后看来,男儿怀有野心并不为可耻之事,尤其眼下实况证明,他的确有为帝之姿,睥睨之威。”

  “……”

  宁桀被反驳得简直说不出话来。

  他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父皇与母后竟都开始向着韩烬说话。

  作者有话说:

  宁桀:好气!好有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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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宁桀到底答应下来。

  当日, 他代替父皇聊尽地主之谊,同谢钧、宁蕖一道, 邀请雍岐尊主到外城翠青湖一日闲游。

  即便众人并没有把话说清楚, 但宁芙暗悄悄随阿姐同来,今日出行目的便已是昭然若揭——相看姻缘,成人在天。

  途上, 宁桀始终态度疏远淡淡,除去驿站接人时不可避地要与韩烬两言寒暄,之后两人再没说过话。

  其实他这般冷漠, 并不是当真在意韩烬上位不正的谣言, 若单纯论起个人,他甚至对韩烬的杀伐果断有几分欣赏, 可如果将其与芙儿一并作论, 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执念想给小妹挑选世上最好的郎君来嫁,譬如温润如玉,光霁矜和的谦谦君子, 或是满腹经纶, 擅诗能文的端雅才子。

  可韩烬呢?除去表面装出来的谦和, 他本人分明更像凶煞的豺狼虎豹,甚至野心都显明面,像芙儿这样的娇娇女, 哪能轻易驾驭得了他?

  越是如此作想, 韩烬的态度便越难做到睦和友善。

  宁桀执着如此,现场气氛便只能靠谢钧来热情带动, 实际若不论国别立场, 谢钧一直很欣赏韩烬本人身上那股战场杀伐决断之威, 而宁蕖在傅归宁的影响下, 也对韩烬有些好印象。

  于是五人同行,有他们两个隔在其中作缓,几人勉强算是相处轻松。

  而唯一不太轻松的……当属宁芙。

  韩烬昨夜偷溜去她的寝宫,又胆大如此,半迫着她去历那样一番不见人的荒唐,眼下才一觉睡过,堪堪过去几个时辰,她便又要换个脑子,忘却那些亲热,强行装作与他不熟的模样。

  这对宁芙而言,羞耻难言,实在不算容易之事。

  谢钧未察宁芙的异样,此刻还在努力撮合,他一边继续向韩烬介绍翠青湖的沿岸景色,一边尝试去给宁蕖使眼色。

  “晚春垂钓,鱼情正好。尊主有所不知,我们大醴有道名菜叫做红烧鳊鱼,而玉京城内外,时下最好的鳊鱼都游在这翠青湖里,每年惊蛰之后,这道家常菜便要常上百姓餐桌,油椒炒香,炝葱铺酱,做熟以后可谓鱼肉鲜美,汤汁浓郁。我们江南一带,素有鱼米之乡称号,这称号可不白来,晚些用餐时候,尊主可一定伴着汤汁尝尝拌饭,绝对香绝。”

  谢钧介绍得的确叫人很有食欲,韩烬笑笑,应声答应。

  宁蕖拉着宁芙的手,原本矜持地在后走得很慢,可得谢钧眼神提醒之后,她忙带着小妹往前快走两步,试探加入他们的对话。

  她先开口:“不知尊主是否擅钓?一会我们亲自沿岸钓鱼烹食,应当别有一番野趣,等到食过饭后正好过了正午,阳光没那么强烈,温度也合宜,正适在芦苇荡间歇暇游湖,也可喂喂鸬鹚,添点趣味。”

  韩烬稍顿足,礼貌转过身来,目光先从宁芙身上不着痕迹地扫过,之后微笑看向宁蕖,谦和开口。

  “蒙大公主关照,入乡随俗,我一切听从安排。至于垂钓,虽并不精擅,但也有尝试经验。”

  谢钧自然接过话来,又看了眼宁桀,“太子殿下平日一大喜好便是临溪垂钓,今日正好解解殿下的手瘾,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一饱口福。”

  宁桀见韩烬如此不端架子,心想自己若再继续冷面下去,恐失东道主之仪,于是他勉强态度敛着,主动回了句,“垂钓用具都已叫人提前备好,厨具与调料也齐,待会到了地方,有兴趣钓鱼的就留在左岸,觉得无聊的,可去右岸玩玩水,消消午暑。”

  韩烬知道他是在间接与自己说话,于是点头微笑:“知道了,殿下费心。”

  宁桀面色不自在了瞬,而后嘴角扯了扯,目光瞥向旁处回:“郊野闲趣,尊主不觉怠慢便好。”

  “哪里。”

  宁芙听着两人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在后默默将视线停在阿烬身上,半响未移。

  刚才因恼他昨晚的过分,在分明注意他几次偷偷给自己暗戳戳使眼色时,宁芙都故意假装看不到地没去理会。

  可现在,眼见着阿烬在二哥阿姐面前这样小心翼翼,举止收敛,完全不同于他在雍岐时的威风凛凛,宁芙心里忽的有些不是滋味。

  父皇恋栈他的权,二哥对他的敷衍更在表面,若她再冷冰冰不理人,他心里该有多难受。

  思及此,宁芙动摇地选择暂将昨夜受到的欺负忘却,待会有机会,若他再给眼神,她大度地去理一理……似乎也不是不行的。

  众人很快到了预选的垂钓位置。

  眼见二哥进去后直接坐下调整渔具,准备鱼饵,明显并不打算热络招待什么,宁芙抿抿唇,看向谢钧主动问道。

  “谢钧哥哥,你也要在这钓鱼吗?”

  闷葫芦有宁桀一个就够了,谢钧身上可还有任务在。

  知晓宁桀对撮合芙儿姻缘一事还有排斥态度,于是陛下早就私下有过交代,若宁桀甩手不管,今日便主要由谢钧来促事成。

  “我不擅长这个,而且等鱼上钩的过程实在太……漫长煎熬,我可没你二哥那个耐心。”

  宁蕖和他配合言说:“正是如此呢,走了一路身上也出了点儿汗,我想过去对岸沾沾水凉,芙儿不如同阿姐一道。”

  宁芙本来就不想时时刻刻都在二哥的监管,于是顺势点头回:“我随阿姐去对岸。”

  谢钧和宁蕖互相对了下眼色,彼此十分默契,芙儿这边没问题的话,给两人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便容易得多。

  于是他又看向韩烬,给了个眼神,“尊主呢,是想留下钓鱼,还是……”

  “我同你们一道。”

  韩烬对他笑笑,知晓谢钧的用意。

  几人说好正要一同离开,这时,安静在后的宁桀却忽的出声,“芙儿留下,我有话同你讲。”

  “……”

  谢钧与宁蕖面面相觑,宁芙更不敢公然不从二哥指令,于是余光看了眼韩烬,犹豫了下,转身走到二哥身边。

  韩烬没多说什么,只看着谢钧的歉意笑容,沉默地跟着他们去了右岸。

  ……

  原地只剩他们两个,周围环境静谧安惬,连拂过抽芽绿柳的风声都好似变轻。

  宁芙没有寻草垫坐下,而是站离宁桀不远的位置,安静看他将视线久久停在微微荡波的湖面,神色不动,言语不出。

  站得脚都快发麻,宁芙忍不住唤了他一声,“……二哥。”

  宁桀眼睑微动,终于开了口:“先前在西渝,姑姑安排你与雳绉特勤相看姻缘,我见你态度始终冷冷淡淡,明显没有一丝热衷,便以为你并不想像姑姑那样离家太远,于是我当时便做决,回京后一定仔仔细细为你择选一门好亲事,叫你能长久生活在我与父皇的护庇之下,可……”

  他顿顿,收眼转过头来,又将视线停在她身上。

  继续道:“可你对那雍岐尊主,是不是并无排斥之意,你们当初在西渝便见过,在雍岐该是第二次,你对他印象如何?”

  没想到二哥会这么快试探自己的态度,宁芙不禁心跳有些加快。

  她一边怕二哥察觉更深,一边又怕自己嘴笨,表达不清而徒惹更多的怀疑。

  默默思寻片刻,她轻声只说:“初见时觉得他有些不好接近,后来再遇,便觉他很叫人有安全感。”

  安全感,宁桀将关键字眼抓住,之后默然片刻,收眸喟叹了一声。

  “很高的评价,二哥有些没想到。”

  宁芙垂下头,“二哥可是因传言,所以对他……”

  “一部分。但最主要的,是你的态度。”

  风徐徐,撩着两人的衣衫。

  宁桀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口吻严肃道,“父皇的确已被他给的诚意所打动,但二哥不管那些,只想一切以你意愿为先。若你不点头,他想只凭些利益好处便将你强娶,这绝无可能,可若你已经对他生了好感,二哥自然不会再作拦。”

  “二哥,我……”

  “先听我说完。”

  宁桀打断她,“现在,二哥认真向你确认一遍,你对韩烬究竟好感如何,可否能接受远嫁到雍岐北地?那是全然陌生之地,你点头,便意味着你将从此离开我与父皇的护佑,去过全貌全新的生活。”

  宁芙同样正色,“二哥,我知你对我牵挂,可我也想去看看外面更远的天地,更重要的是,芙儿第一次对男子心生波动,就是在面对尊主时……”

  她是忍羞才说出这样的话的。

  生怕自己词不达意,她便没有含蓄,而是选择直接向二哥明达自己的心意。

  她愿意去北地,愿意和阿烬携手共赴新的生活,去迎任何挑战。

  “此话认真?”宁桀问。

  宁芙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认真的。二哥,我这次想随心去做择。”

  这回,宁桀没有再说什么,他重新坐下去,专心去调钓杆角度,就在宁芙等得忐忑之时,他头也没抬地出声。

  “去找你阿姐吧。”

  闻言,宁芙不明他的态度,愣在原地,一时没敢动。

  宁桀抬眼,冲她和煦弯了下唇,同时将她的不安出言安抚住,“去吧,等二哥待会钓上鱼来,会差人叫你们过来一起烹煮。”

  宁芙眨眨眼,反应过来,欢悦瞬间汹涌心头。

  知明二哥此话意味着同意,她不忍激动地上前一步,用力将他拥住,同时喃声,“谢谢二哥。”

  自成年以来,她几乎没有再这样动作亲昵地与哥哥撒过娇了,但这回,她真的好开心,欢喜难掩,藏都藏不住。

  宁桀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之后又稍有吃味地说,“就这么喜欢他?”

  可不敢露馅。

  宁芙立刻摇头表态,“我最喜欢哥哥。”

  宁桀没拆穿她拙劣的谎话,只抬手戳点了下她额头,用些力道把人推开,之后交代道:“去吧,他专门为你来这一趟,别叫人白等太久。”

  “好。”她终于安心。

  看芙儿素裙飘飘,身影渐远,宁桀于原地敛神收眼,转身又闲去垂钓。

  他故作轻松,祝愿却难掩不舍。

  婚事既成,便意味与小妹分离不远,作为护她长大的兄长,宁桀心头情绪翻涌,既喜既忧,既乐既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