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小爷的坏话? 第132章

作者:风歌且行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萧矜进城了,卯时会在城门处决贾崔,你想去看看吗?”梁春堰这才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他其实是受人之托。

  前半夜与季朔廷打了个照面,季朔廷托他来喊蒋宿,梁春堰方才就是把他的原话给复述了一遍。

  蒋宿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一瞬间就亮了起来,“萧哥回来了?!”

  他赶忙将外袍穿好,一边系腰带一边往外走,“在哪个城门!快带我去!”

  蒋父气道:“不准,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你脑袋不要了就往外跑?”

  其他人也跟着劝,毕竟先前蒋宿那猪头脸的模样,家里所有人都看到了。

  蒋宿没有争辩,他看了父亲一眼,随后就转身,那模样真像是放弃了外出要回房中去,但就在他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脚步一转,飞快地朝另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蒋父见状,赶忙自己去追。

  结果就看见儿子轻车熟路地来到偏角之处,扒开地上的草垛,非常熟练地从狗洞里钻了出去。

  蒋父气得吐血,在宅中跳脚大骂,“混账东西你跑去钻狗洞?!你倒还不如从门中走出去!”

  蒋宿现在处于非常兴奋地状态,在得知萧矜回城之后,他整个人都变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如获新生。

  他从狗洞钻出之后,不管不顾地狂奔一段路,待肺部的气耗尽了,隐隐泛着疼,他才慢慢停下来,忽然意识到梁春堰还没有告诉他萧矜会在哪一个城门处决贾崔。

  他抬起头,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就看到旁边一座二层楼的房顶上站着梁春堰。

  他似乎就等着蒋宿的视线转过来,见他看来之后,就抬手一指,指了个城门的方向给他。

  蒋宿对梁春堰扬起个笑容,带着感谢的意味。

  这是他在得知梁春堰真面目之后,头一次对梁春堰露出发自真心的笑。

  然后马不停蹄地朝着城门而去,但是他先前肋骨受的伤并没有痊愈,一时剧烈运动之后,又开始痛起来,他只得改跑为快步行走。

  想赶在卯时之前到达城门。

  【寅正三刻】

  萧矜带着陆书瑾和裴延几人停在玉容馆前,门口的尸体摆得很整齐,血流了一地,在地势低的地方会汇聚在一起。

  他侧目看了一下,都没停顿,抬步进了玉容馆。

  季朔廷就坐在门边不远处,萧矜一进去他就看见了。

  “老季,辛苦了。”萧矜走过去,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他站起来,于是两人拥抱。

  季朔廷道:“你更辛苦,瞧着感觉都瘦了,军营的生活很艰苦?”

  萧矜说:“你去吃半个月的杂粮就知道了。”

  他与季朔廷说说笑着,完全不在意堂中另一头坐在地上的贾崔。

  季朔廷往后看了一眼,瞧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披着宽大披风,大帽兜罩住整张脸的人,疑问道:“这位是?”

  其实不难猜到是陆书瑾,只是陆书瑾没必要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这才让季朔廷满腹疑惑。

  萧矜转头看她一眼,笑弯了眼睛,“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朝贾崔走去,拨开了守在当间的季家暗卫,整个人毫无遮挡地站在贾崔面前,这才与贾崔第一次正式相见。

  贾崔浑身是血,抬头打量着萧矜。

  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几分轮廓,一身赤红的衣袍颜色如此显眼,衬得少年俊俏的眉眼张扬无比,面上是轻浅的笑意。

  这便是声名远扬的大草包,萧家那个空有一副好皮囊,实际上一无是处的纨绔嫡子。

  贾崔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肯低人一头,用凶戾的眼睛瞪着他,“你爹和兄长已经死在边疆,你又何必做这些毫无意义的挣扎,还不如现在投诚六殿下,将虎符双手奉上,兴许还能为你萧家留一条活路。”

  萧矜笑着点头,竟是赞同,“你说得太对了。”

  他从腰间的随行囊中摸出了巴掌大的黄金虎符,已合二为一,??x?是一整个,置在掌中拿给贾崔看,“虎符在这呢,想要吗?”

  贾崔盯着那做工精致无比的虎符,双目瞬间变得赤红,整个人迅速陷入癫狂状态,像是随时扑上来争夺一样。

  但他尚存的一丝理智制止了他的冲动。贾崔咽了咽口水,疯魔一般渴求道:“给我……”

  “你梦还没醒吗?”萧矜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化作恶劣的嘲讽,反问。

  贾崔恼怒道:“你耍我?”

  萧矜道:“耍你的人可不是我。”

  他稍稍抬手,往旁边一指,“是她。”

  贾崔的目光一转,落在旁边的人身上,见她浑身都裹着披风不露面目,嗤笑道:“什么人物,这般见不得人?”

  陆书瑾抬手,将帽兜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姣好的脸来。

  她的口脂之前被萧矜舔吃了个干净,出发之前又补了一回,如今在这玉花馆斑斓各色的灯下,更显得殷红,衬得整张脸雪白而精致。

  贾崔一下子惊愣住。

  陆书瑾笑了笑,眼里全是冰冷的嘲意,“贾将军,还认得我吗?”

  “你……”贾崔看着她,脑子整个卡住,“你是个女人?”

  “贾将军不是最看不起女子吗?先前说女子无用,命比草贱,只有繁衍子嗣之用,从那时起,我便很好奇,不知贾将军在得知你被你最看不起的女子耍得团团转,折损那么多士兵的时,会是什么反应。”

  陆书瑾边说着,边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她缠着雪纱长裙,黛眉红唇,杏眼浓黑而明亮,即便是站在这一片狼藉之中也像是不染纤尘的明月般。

  美丽,干净,像是毫无攻击力的乖顺美人。

  她看着贾崔,说道:“不过以你那个塞满猪食的脑袋,恐怕压根想不明白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被我蒙骗了吧?你也不会知道你的那个同伙究竟是如何带着一般的士兵命丧黄泉。”

  “因为贾将军你,实在是一个无知又愚昧,丑陋不堪入目的蠢货。”

  陆书瑾红唇微动,用平静的语气缓慢地说出这句话。

  她想骂贾崔的这句话,忍了很久。

  仿佛几个响亮无比的耳光甩在贾崔的脸上,他赤红的双目几乎瞪得裂开来,用堪称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陆书瑾。

  他轻贱女子,从不会让任何女人在他面前造次,在京中时也养了不少外室小妾,不过都是随手赠出的玩意儿,喜欢了就抱去被窝,不喜欢了就给几两银子随意打发,但凡有蹬鼻子上脸的,都直接乱棍打死,管杀不管埋。

  何曾有哪个女子敢站在他面前如此辱骂他?

  他也更接受不了自己被一个女子所蒙骗,不仅折损了一般的士兵,连带着世子也赔了命。

  贾崔气得胸口一阵阵泛着疼,几乎要吐血,脖子上的青筋尽现。

  他怒吼一声起身,提着刀就朝陆书瑾砍去,恨不能一刀砍了她的头颅解恨。

  可谁知他刚爬起来,萧矜就抬拳上前,一把抓住他持刀的手腕。

  少年的力气大得惊人,气势也十分凌厉,手腕被握住的瞬间,贾崔感到像是铁拷夹住了手腕,紧接着将他的手臂往前猛地一拽,下一刻膝盖就重重地撞到他的肋骨之处,巨大的痛苦袭来,贾崔在这一个刹那双腿就发软,疼出一身的汗来。

  但是还没完,萧矜的招数很连贯,贾崔身子弯曲的同时,他的肘击狠厉地落在贾崔的后脖颈,随后腿窝被巨石砸了一下似的,于是整个人都站不住了,痛楚铺天盖地地袭来,贾崔一边往地上跪,一边呕吐喝尽肚子里的酒水。

  萧矜露出嫌弃的表情,一连往后退了好几个大步,连带着拽上了陆书瑾。

  喝进去的酒混着果子和下酒菜在贾崔的胃里闷了许久,再被吐出来之后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萧矜平日里都是泡在香罐子里的,哪能闻这东西,加之心里也万分嫌恶,当即一刻也呆不下去,赶紧带着陆书瑾离开。

  季朔廷还惊讶着一张脸,看着两人出去,他也赶忙跟了出去。

  外面风大,萧矜又在给陆书瑾披衣。

  季朔廷走过去,奇怪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竟然瞒着我?”

  但是很快,他又敛了所有惊讶的情绪,说道:“也合该如此,老早我就觉得陆书瑾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有些阴柔,有时看她当真会产生一种是姑娘的错觉,只是从未想过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当真敢扮作男子去海舟学府读书。”

  陆书瑾忍不住笑了,说道:“那是因为我当初来云城的时候手头实在是太过拮据,正好看见海舟学府招收寒门,便试着考了一下。”

  萧矜说:“我猜也是,你那会儿实在是太穷,我有好几次都担心你会跟城北的乞丐抢饭吃。”

  陆书瑾低声,认真地回答:“那倒不至于,我虽然穷,但每日三个饼子,还是能吃饱的。”

  萧矜想起最初的那段日子,他的确是常常看到陆书瑾抱着个干巴巴的饼子啃,不由泛起一阵阵心疼来,目光一软,指尖往她鼻子上点了点,没说话。

  “咳咳……”季朔廷十分不合时宜地咳嗽两声,打断二人的旖旎,说道:“不过你能将身份瞒得这样紧,也算是你的本事,萧老四是如何发现的?”

  “说来话长,得空再细说。”萧矜将这个话题暂时撂下,喊了人进去把贾崔给押走,带着前往城北的城门。

  贾崔吐了半晌,被人用绳子将双臂绑到身后去,身上那些刀口仍流着血,被绳子一勒嵌进血肉里,疼得厉害。

  他试图挣扎,但萧矜踹在他腿窝的那一脚,几乎把他的腿关节给踹断,麻木之后就是剧烈的痛,导致他稍稍一用力就面容痛到扭曲。

  但押他的人极为粗暴,推搡着让他快步行走,这一路走到城北的城门,他浑身的衣衫都疼得湿透,身体不住颤抖,堪称一场极大的刑罚。

  几人到了城门边上时,蒋宿已经等在那里。

  他最先看到萧矜,在见到他的瞬间,眼泪就往下淌,似乎想奔跑过来拥抱他,却在跑了两步之后牵扯肋骨的伤痛,又不得不慢下来。

  萧矜笑着朝他走过去,展臂给他一个拥抱,嘉奖似地拍着他的后背,说:“蒋宿,你小子做得不错啊,是个男人。”

  蒋宿泣不成声。

  这段时日里,所有焦虑,忧心与怨怼,在萧矜的这一个拥抱中,一句笑着嘉奖的话里,化作乌有。

  他哭着说:“萧哥,幸好你平安归来。”

  萧矜说:“辛苦。”

  他与蒋宿短暂地拥抱了一下就分开,季朔廷就从后面走过来,笑他,“多大的人了,说哭就哭,跟几岁的小孩一样。”

  蒋宿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含着泪嘿嘿笑了一下。

  季朔廷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先前跟你说过,贾崔打在你身上的拳头,终有一日会让你还回去,现在就是你还回去的时候,身体好些了吗?可能动手?”

  蒋宿下意识按了按还在痛的肋骨,但转眼一看到后头浑身是血喘着粗气的贾崔,立即坚定地点头。

  心说他就是豁断这几根肋骨,也得狠狠揍贾崔一顿解气。

  季朔廷微微偏头,“去吧,打死也没事,随便打。”

  蒋宿记恨他已经记恨许久,撸起袖子大步上前,压根就没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陆书瑾。

  他虽不怎么习武,但之前为了能够跟别人打架占上风,他特意练过臂力,有段时间日日拎着米袋锻炼。

  他走到贾崔面前,贾崔就瞪他,凶道:“你想做什么?”

  先前挨打的时候,贾崔也是这个表情,让蒋宿在一瞬间有些瑟缩,但他回头看了一眼,萧矜与季朔廷并排站着,对着他笑,像是期待他动手。

  蒋宿当即胆子又肥了,握紧拳头,头一下就正对着他的鼻子砸去,凶得不行,“揍你!”

  他的伤虽然好了大半,但之前挨打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尤其记得贾崔踢他的肚子,拳头打他的脑袋,蒋宿回忆着那些恐怖的记忆,有样学样地全部还给贾崔。

  一开始贾崔还能忍得住,但蒋宿连续几拳都落在他的鼻梁上,无法忍受的痛苦让他惨叫出声,鼻血奔涌而下,一拳拳砸下去血液就四溅开来,于是他的脸上,嘴上,牙齿里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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