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说小爷的坏话? 第24章

作者:风歌且行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杨沛儿红着眼眶,冲萧矜福身致谢,又拉着陆书瑾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边说边擦眼泪。

  萧矜只等了一会儿,便开始不耐烦了,喊了她一声,“陆书瑾,你该回去抄书了。”

  陆书瑾应了一声,觉着时间也差不多,便向杨沛儿道别。苗婶也跟着一起来相送,欢喜得脸上都是笑意,跟在陆书瑾后头不住地夸萧矜和她年少有为。

  萧矜走在最前面,步子跨得大,不多时就走到了巷口,回头一看陆书瑾还在边走边回头应话,若是搁在季朔廷或是旁人身上,他早就开始骂骂咧咧。但他瞧着陆书瑾弯着双眸笑,模样要比学府之中更为活泼开朗,富有生机。

  萧矜便没开口,站在巷口等着。

  自家小少爷的性子平日里跟着的随从们摸得门清,眼下自家少爷站在垃圾秽物旁边静静等着并不催促,面上也没有烦躁的神色,随从们皆面面相觑,用眼神暗表稀奇。

  眼看着陆书瑾总算走到了巷口,萧矜这才进了马车里。

  她站在马车边上与杨沛儿和苗婶道别后,便跟着进去,门被关上后,这辆华贵的马车就缓缓驶离长青巷。

  萧矜看了一眼这车里被两人沾满污泥的鞋踩得乱七八糟,眉头狠狠一抽,干脆闭上了眼睛眼不见为净。陆书瑾见状也坐在车壁边上,安安静静并不打扰他假寐。

  马车行驶到一般,萧矜突然开口,问道:“你今日换药了吗?”

  “什么?”陆书瑾的这句问话是脱口而出的,问完之后才想起来脖子上的伤,她今日确实忘记换了。

  萧矜睁开眼睛,用眼神指了下她脖子上的白布条,“解开我看看。”

  陆书瑾小心地解开缠在脖子上的白布,露出糊满了青黑色药膏的伤口,惹得萧矜眉头一拧,“怎么变成这样?”

  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伤口是什么样的,于是面色无辜,不知如何作答,只问道:“很严重吗?”

  萧矜没应声,而是弯身在自己座椅的下方拉开一个暗屉,里头放着各种瓶瓶罐罐,他拿起几个看了看,从中挑选一个鹅黄瓷瓶放在桌上。

  继而他提起桌上的壶往杯中倒水,从衣襟的兜里拿出暗绿色的锦帕,再将锦帕浸在水中彻底打湿,拧干些许,抬头对陆书瑾说:“坐过来。”

  马车轻轻摇晃,陆书瑾扶着车壁起身,按照他说的话走去了对面,于他旁边落座。位置算不上特别宽敞,萧矜又坐在靠近当中的地方,陆书瑾一坐下两人的距离就变得非常近,而她要把伤口对向萧矜的话,身子必须就要往他的方向侧去,如此一来两人的膝头便避无可避地抵在一起。

  萧矜先将锦帕覆在陆书瑾的伤口上,壶中的水还是温热的,热意按在伤口立即就激起一阵微弱的痛意,随着热意扩散,陆书瑾觉得整个脖子都烫了起来,慢慢往上蔓延,熏染耳根。

  她微微挪动目光,看向萧矜。

  只见他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的伤口处,待湿热的锦帕捂化了伤口的膏药之后,便刻意放轻了力道把膏药擦掉,带着不满的情绪低低道:“还是不能相信街头的郎中,他们配的药起效太慢,这样涂抹不仅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还极有可能捂得伤口溃烂。”

  “昨日事情太多,回来之后便忘了此事。”萧矜的后半句话倒像是自言自语。

  青黑的膏药擦去之后,便露出了陆书瑾伤口原本的模样,已经不再流血,但伤口有些红肿,看上去并没有比昨夜好多少。

  他拿起瓷瓶将里头的粉末倒在掌心,也不知道是什么名贵药,他半点不心疼。

  放下了瓷瓶时,萧矜动作一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抬头对陆书瑾问道:“这药性烈,撒在伤口会有些痛,不过你一个大小伙儿,应该是不怕这些疼痛的吧?”

  陆书瑾与他对望片刻,而后将目光挪开,盯住了萧矜身后的窗框,点点头。

  她觉着萧矜这句话不像是激将,倒像是鼓励,因为他的语气有着莫名其妙的柔和。

  正胡乱想着,萧矜的手就覆了上来,紧接着脖子上的伤口猛烈疼痛起来,比??x?如昨日被伤时的痛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单是这种疼痛,陆书瑾是能够忍耐的,她握紧了拳头咬咬牙一挺,连哼都没哼一声,让萧矜来回抹了三次药。

  伤口处理完,萧矜拿了新的白棉布让她自己包裹伤口,目光掠过她发红的眼眶时,暗自腹诽他还真是没见过这般娇气的男孩。

  但嘴上却还是要拉踩一下自己好兄弟,“上回季朔廷用着药还痛得哭爹喊娘,没想到你比他强多了。”

  陆书瑾慢慢包裹伤口,没有接话。

  心中却想,这一句好像是赞扬。

  虽说她今日夸萧矜那些话之中大半都是场面话,但总归那句“热心肠”不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萧矜:跟陆书瑾相识没多久,我这肠子都热八百回了。

第26章

  萧矜敛了气,只道:“扫兴,出去。”

  马车本来是要往海舟学府而去的, 但走到半道上,萧矜忽而想起来临走时给随从安排了一堆的事,铁了心地要把那个地方彻底整改一番,现在这时候估计正忙活着, 学府的舍房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

  他朝陆书瑾问:“你还有旁的事要忙吗?”

  陆书瑾自然是没有事的, 本来今天的打算是在大院里坐到晚上再回来, 但是因为萧矜从中作梗, 她只得提前离开。

  见她摇头,萧矜沉默片刻, 似在思量什么, 而后对随从道:“改道,去春风楼。”

  春风楼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陆书瑾当即就说:“我要回去。”

  “你回不了。”萧矜否决, 说道:“那破地方合该好好修整,待晚上再回去, 你就先跟着我。”

  “我不想去。”陆书瑾大胆表达自己的想法。

  萧矜瞥她一眼, 掺杂着威胁地哼了一声,“这话我就当没听到。”

  陆书瑾自然也不敢再说第二遍,但心里还是不大乐意的, 知道萧矜指定不会去什么好地方。

  果然,马车饶了半个城,在云城第一琴馆门口停下。

  萧矜率先下了马车, 他是春风楼的常客, 守在门口的下人老远就瞧见了萧家马车在路边迎着,一见萧矜下来便急忙上前, 躬身弯腰随手给萧矜的衣摆掸了掸灰尘, 喜笑颜开:“萧小爷, 您又来了啊。”

  萧矜应了一声,那下人便像往常那样,着急忙慌地将他往前引,但萧矜这次倒没急着往里进,而后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是在瞧谁。

  片刻后,他横眉佯怒,半个身子又探进马车里,从里头拽出来一个模样极是清秀的小郎君,往外一拽就扯下了马车。

  陆书瑾看着面前这座富丽堂皇,张灯结彩的春风楼,抗议道:“我想回去看书。”

  萧矜道:“不成,我陪着你去了一趟城北,你也该陪我走这一遭才算公平,再说了,那舍房你现在也回不去,指定一团乱。”

  “我可以站在院子里看书。”她说。

  萧矜又开始装聋,威胁道:“你若是不想好好走路,我就给你扛进去。”

  街上人来人往,皆往此处瞧,而萧矜又握着陆书瑾的手腕不放,似铁了心地不让她走。陆书瑾没办法,只得跟在萧矜后头进了这云城有名的销金窟。

  春风楼乃是远近闻名的琴馆,是城中达官贵人,世家子弟的主要消遣之处。

  楼中的酒十里飘香,楼里的姑娘倾城貌美,打一踏进这座楼,陆书瑾的眼睛就被里头的华丽晃了眼,只觉得触目便是在灯光下闪耀的金色,头顶上挂着的巨大的彩色灯笼往下坠着飘带,站在轻薄纱帘之后翩翩起舞的姑娘,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不管从何处看,这里都与玉花馆有着云泥之别。

  但本质上,也无太大区别。

  萧矜走在前头,楼中的姑娘都熟悉他,站在边上甩手绢,“萧小爷可有几日没来了。”

  “爷有正事儿,也不能日日往这里跑。”萧矜适当地为自己正名。

  那些姑娘都知道萧矜不喜欢姑娘贴得太近,虽围了上来却也保持着一段距离,很快就发现他身后还跟着个穿着寒酸的陆书瑾,纷纷发出诧异地疑问,“这后头跟的是谁啊,怎么瞧着那么眼生?”

  陆书瑾缩了缩脖子,心说可不眼生么?她就是钱多得放路上烧,也不可能踏进这地方。

  萧矜脚步停了停,转头对她道:“你跟紧些,走我边上。”

  陆书瑾实在不适应这种场景,唯一认识的人也只有萧矜,当然是紧跟着他,听他说了话之后便跨了两步悄悄去贴他的手臂。

  萧矜牵着嘴角笑了下,带着她直奔三楼,去他常年包下的一个雅间之中。

  这里的门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将声音隔绝得极是彻底,里头的声音一点也传不出来,直到门推开时才能听到里面交错悠扬的琴乐之声。

  雅间敞亮,绯色的纱帘从吊顶上垂下来,轻轻飘动着。

  萧矜撩开纱帘往里探身一瞧,就见座位和矮榻皆坐了人,几人见了萧矜之后纷纷站起身来,唤了一声,“萧哥。”

  萧矜方才还愣愣的,目光一落,瞧见了正中央的矮榻旁坐着的一个男子,当下神情一转扬唇笑了起来,脱了靴子往里走去,“我说这地儿怎么这般热闹,原来是叶老二你在啊。”

  陆书瑾落后了半步,不动声色往里看,就见季朔廷也在,但他边上坐着个脸生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出头,长相并不算出众但眉梢间的笑意仿佛带着股温柔的意味,笑着说:“萧小爷,有阵没见你了,听说你昨日干了件大事儿啊。”

  说着,季朔廷和那男子一同动身,在当间让出个空位来,萧矜从善如流地走到其中盘腿而坐,姿态随意地伸展着肩膀,似烦躁地叹了一声:“什么大事啊,别提多晦气了,叶洵你最好别提,触我霉头。”

  叶洵的另半边臂膀上还趴着个模样极为艳丽的姑娘,他随手捏了颗葡萄喂给那姑娘,不在意道:“刘家私藏官银的事都能让你给抖出来,哪能是触霉头?这是立大功啊。”

  那姑娘含了葡萄笑,“萧小爷本事大着呢。”

  叶洵就低低训斥她,带着股宠溺的意味,“吃完了再说话。”

  姑娘又咯咯笑起来。

  萧矜对这两人的互动完全视而不见,也没接叶洵的话,只惊奇道:“咦?上回咱们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不是让小香玉轮着陪么?这次怎么还挂在叶二身上?小香玉是看不上季老五啊?”

  季朔廷适时地翻个白眼,做出不高兴的样子,“你说的那都是上上回了。”

  “看来是我记错了。”萧矜转头看向还站在纱帘边上的陆书瑾,发现她还愣愣站在那里,便道:“还站在作何?进来坐季朔廷边上。”

  陆书瑾缄默不语,学着他的样子把鞋脱了,还特地并在一起摆放整齐搁在萧矜的鞋子旁边,而后走进来坐在季朔廷的身边,当中隔着半肘的距离。

  整个矮桌上皆是用光亮的银器盛满丰盛的美食,桌边坐着的也都是身着锦衣的少爷,唯有陆书瑾在这张桌子上显得无比突兀,格格不入。

  但她面色宁静,落座之后虽沉默不语却不显拘束,倒有几分平日里少见的从容。

  她方才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里的气氛并不简单。萧矜平日里跟季朔廷相处时的状态是非常轻松的,两人约莫是自小一起长大,动辄贬损对方也不觉过分。而方才与这名唤叶洵的人碰面时,萧矜身上那股懒散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就收敛起来,他虽然在笑,却并不放松。

  说??x?明萧矜和季朔廷与这叶洵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融洽。

  不拘谨不露怯,就是陆书瑾唯一需要做的事,也不会有人为难她。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陆书瑾虽衣着寒酸,也不与人对视交流,但她是萧矜带来的人,这一屋子里萧矜坐在主位属地位最高,是以那些人虽疑惑陆书瑾的身份,却也都有几分眼色。

  当然,蠢的人除外。

  小香玉认真打量陆书瑾,忽而歪着头问萧矜,“这位瞧着跟咱们楼里的小倌儿似的细皮嫩肉的,原来萧小爷喜好这口?”

  话音一落,季朔廷的眼皮子狠狠一抽,吃惊地看小香玉一眼。

  陆书瑾也因为这句话,忍不住抬眼看她。方才进来的时候她没敢乱看,这是第一眼落在房中的姑娘身上,只见这个女子皮肤白嫩如雪,描着细眉点着朱唇,模样漂亮极了,是让人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惊叹的美。

  只是,好像没什么脑子。

  所有人都在看陆书瑾。其实小香玉说得也没错,陆书瑾模样瘦小,肤色相当白嫩,墨染一般的眉毛和眼睛像是被画笔精心描绘一般漂亮精致,没有喉结没有胡茬,连说话的声音也并不尖细娇嫩,这稚气未脱的模样就是楼里的小倌都是一个样,是那种雌雄莫辨的美。

  但陆书瑾是正经的读书人,小香玉将她与楼中小倌相比,这完全就是一种羞辱,更何况还带上了萧矜。

  所以萧矜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瞥她一眼冷声道:“你这张嘴若是不会说人话,那便把舌头拔了,以免招人嫌。”

  萧矜虽然平时看起来笑笑的,一副很好接近的模样,但生气起来那是十足的骇人,吓得小香玉立马就打哆嗦,双眸噙着泪求助叶洵。

  叶洵笑着在中间打哈哈,“这春风楼貌美如花的女子数不胜数,何以我跟季朔廷偏生就看中了同一个?不就是贪念小香玉的脑子蠢笨娇憨么?萧矜你可别吓到她。”

  季朔廷听着这话也觉得好笑,没忍住嗤笑。

  萧矜却好像不大领情,将眼皮一耷拉,“我吓到的人多了去了。”

  叶洵道:“小香玉,快给萧小爷和这小公子赔不是。”

  小香玉也忙起身,姿态婀娜地盈盈一拜,“萧小爷,小公子,是奴家嘴笨脑子发木才说了那话,还望两位莫跟奴家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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