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九儿
慕容苏脸上笑意微敛,眸色沉了沉,但又不敢惹怒了心上人,只能虚手一请,让她入城,“小祖宗,你且先歇息,我答应的事,必然会办到。”
阿七倒是不担心慕容苏会毁了解药。
毕竟,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候,解药也是慕容苏与柔然王拿捏皇上的王牌。
阿七的思路十分清晰。
她脑子里全是卫令仪告知她的一些辛秘。
果然,她越是不搭理慕容苏,这逆贼便客客气气、毕恭毕敬,半点不敢造次。
阿七在卫令仪身边耳濡目染,也看了不少话本子,潜移默化的知道如何应对这类病态男子。
入了城门,阿七被领入一处阁楼,入屋之际,她故意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慕容苏见状立刻给她倒了一杯温茶。
时机来了。
还真是殷勤。
这一点,娘娘说得极对。
阿七早就藏好了情/蛊,接过茶盏时,藏于袖中的情/蛊落入杯盏,细微到瞧不清晰。
阿七揶揄,嗔了一眼慕容苏,“我怎知有没有毒?”
慕容苏被取悦了。
不愧是他的梵梵,处处谨小慎微。
慕容苏接过茶盏当面饮了一口,又复而将茶盏放在了阿七手中,“梵梵,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阿七强忍着不适,轻抿了一口慕容苏方才喝过的茶水。
她的确放心了。
情/蛊已下。
卫少夫人给她的情/蛊是一对。下蛊之人可以让对方深爱上自己。其中一人死后,另一人体内的情/蛊自动消亡,无需解毒。
阿七学着卫令仪的神色,又是一番矫揉造作。
慕容苏失而复得,自然欢喜。
尤其是,卫令仪是封璟的贵妃,也是封璟的掌中娇,他失了江山,却得了封璟的心上人,这种畅快不逊色于战场上的得利。
就在慕容苏想与阿七继续叙旧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着声音便可知来人众多。
慕容苏面色骤然一冷,当真是突然变脸。
阿七眸色微动。果然如娘娘猜测,柔然王必然会拿她做诱饵。
不过,慕容苏已经中了情/蛊,他不会让自己的“心上人”落入柔然王手中。
“情”当真是十分奇妙的东西。
人一旦生了情,便就有了世间最大的弱点。
若是无情,慕容苏大可以将她绑到城门外威胁皇上。
可若是有情,情况就大不同了。
门外,一中年粗犷男子的声音传来,“慕容太子,大王让我等过来,将大殷的贵妃娘娘“请”过去。”
阿七这时故意闹事,“慕容苏,你好生卑鄙,你果然阴险狡诈,说好了用我换解药,可你实则……是另有所图!皇上愿意送我入城,足可见,皇上将他自己看得更为重要,你们的计划不会得逞。”
慕容苏已乱了心智。
情/蛊让人的情/爱/放大数倍。
此刻的慕容苏宛若对面前女子情根深种,哪里舍得实施之前的计划。
可他的确早就与柔然王商榷好了。
第一步是利用解药骗来卫令仪,第二步便是用卫令仪威胁卫家与封璟。
他只是没想到,计划会如此顺利。
他更没有想到,到了这一刻,他又心生不舍了。
心尖如同被人用尖锐之物划破,密密麻麻的疼。
屋内没有动静,门扇被人粗鲁推开,柔然大将军亲自动手,命人押住了阿七,还贪婪的打量着她,轻蔑一笑,“贵妃娘娘,请吧。”
阿七没有挣扎。
因为此情此景换做是卫令仪,她也不会做无谓的反抗。
阿七的果敢与决绝,反而让慕容苏更是愧疚不安,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心悦之人被带走。
此刻,慕容苏目送着女子的背影,仿佛又看见了当初的卫令仪,纵使遇到千难万阻,她也总能挺直腰杆,迎难而上。
这样的女子,彼时,就已让他自惭形秽。
如今,更是着迷。
*
阿七被囚。
与此同时,柔然王与慕容苏商榷,直接与封璟的大军正式开战。
“明日一早,就将卫贵妃挂于城墙,本王倒要看看,大殷帝王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哈哈哈哈……”
柔然王一阵狂喜。
他虽不喜之前的柔然太子,可昨年,太子与使臣皆被封璟所杀,他面子上过不去。
中原地大物博,柔然早就虎视眈眈,如饿狼盯上肥肉,垂涎已久。
慕容苏敛了眸中异色,胸口传来阵阵刺痛,一阵强过一阵。
这一刻,他脑中涌上了太多过往,皆是有关卫令仪。
他们少时初见,那少女束着高马尾,一袭红衣,骑于白马之上,打朱雀大街路过,小小年纪,已是神色从容淡定,那双桃花眸如点缀上了万千星辰,璀璨生辉。
那一年,他们年岁刚好,没有处心积虑。
哪怕是多年以后,慕容苏每每回想当初,还是会有少时的悸动。
若一切皆如初见,该多好。
但人生没有倘若,没有如果。
*
当晚,柔然这便就将战报送入了封璟的阵营。
卫令仪十分担忧阿七的安危,以至于稍稍动了胎气,小腹出现轻微的绞痛。
封璟只能将她安抚在榻上,不允许她再动作。
“梵梵,一切都会好的。朕已派出风十三几人,他们武艺高强,擅长隐藏,这个时辰已经潜入城门,会尽快寻到阿七。”
封璟耐心的哄着。
他蒙着眼,叫人看不见他的血瞳。
可卫令仪却察觉到了,他掌心一直有汗,似是在隐忍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她愣了一下,鼻头突然发酸。
其实,卫令仪鲜少哭鼻子。
她哭得最多的时候,便是入宫失智之后。
当下红了眼眶,一双眸子泠泠澈澈,“皇上呀,你不是渣汉子,从前是臣妾肤浅了,呜呜……”
她憋着哭泣,说着拙劣的情话。
封璟好看的薄唇忽然扬了扬,“梵梵有所不知,倘若不是你,朕必然是渣汉子,朕会扩充后宫,三宫六院,纵览花丛。可不成想,朕栽在了你手里,这辈子怕是没有福气当渣汉子。”
卫令仪,“……”
所以,都怪她咯?
“哼,皇上倒是有当渣汉子的潜力,稍稍一个眼神,就叫人天下女子挪不开步子,便是我这样的女子,也着了皇上的道。”
封璟俯身,鼻尖蹭了蹭卫令仪的翘挺的小琼鼻,二人额头相抵、呼吸相闻。
正相顾无言,两情恰浓,顾长安撩开帷幔进来,见此景,吓了一跳,立如受惊的仓鼠,“那、那……我就来汇报一声,娘娘胎相尚稳,并无大碍,安胎药已熬好,一会便能服用。打扰了……我这就退下。”
顾长安走出营帐,迎面吹着漠北的风,心中寂寞又萧瑟。
刚放眼望去,又见不远处的帐篷旁边,卫定修正与独孤冲说着什么,引得独孤冲在卫定修胸前一通乱捶。
顾长安,“……”
他真是“独具慧眼”,走到哪里,都能瞧见打情骂俏。
大概是缺情太久了,以至于他总能注意到有情人之间的细微小动作。
亦不知他的苏故里在皇宫可还好……
顾长安叉腰又吹了一会风,这一仗结束,至少需得半载吧。
*
夤夜。
地牢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阿七所在的牢房还算干净,她没有碰牢房内的任何吃食与茶水。
待到明日,她大概就要死了。
阿七早已打算好,一旦柔然将她当做靶子,她索性自刎,绝不给皇上和娘娘任何拖累。
只可惜,皇上的解药没有拿到手。
阿七眉心一蹙,对自己这次的任务结果略有不满。
死之前,她好歹报答一次皇上啊。
这时,有动静传来,还有人被扭断脖子的闷哼声。
阿七侧耳细听,不多时,就看见慕容苏举着一支火把走来,他用钥匙打开牢房锁链,一脸歉疚的同时,眼中俱是情义。
“梵梵,我来迟了。我这就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