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洋洋兮与
程尽春站在边上,只觉得没眼看。
待送走了人之后,剩下他们二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还是公孙遥先问:“表哥今日可有事情安排?”
程尽春忙不迭点头:“有,有有有!”
“那我就不再多招待表哥了。”公孙遥又抿着淡笑,“我也还有事情要忙,表哥请自便。”
“好。”程尽春站在门口,目送着她又往府里回去。
脸上尴尬的笑意只差直接告诉她,今日他的安排,就是替李怀叙看紧了他的宝贝娘子。
公孙遥今日要去一趟落英坊的浅草巷。
自她成亲之后,惠娘便正式搬离了公孙府,自己在外头买了座小院,过起了自己该有的日子。
李怀叙新婚第一日封王之后,皇帝便为他们赐了新的宅子,他们过不久就要搬过去。她原本打算,等这边的账本看完,家中一切都收拾妥当,他们搬去了新宅之后,再去看望她,可是如今李怀叙闯下此等祸事,她身边除了蝉月便再没了可以商量的人,只能提前便去找她。
她去库房点了几件原本就准备送给惠娘的东西,叫蝉月和几个丫鬟带上。
待到再踏出府门的时候,却见到如今的瑞王府门外,整齐划一地站了一群并不属于瑞王府的属下,还有一辆比他们府上还要更加奢华的马车。
公孙遥脸色乍变。
“我家王爷请瑞王妃娘娘前去做客。”为首的壮汉俯身道。
“你家王爷?”公孙遥要自己镇定,掐着掌心,昂起脑袋道,“你家王爷是哪位?我不认识,这是我瑞王府门前,你们赶紧给我滚开!”
“我家王爷是宁王殿下,是瑞王妃娘娘您的三伯兄,您确定不认识吗?”
“宁王?”公孙遥其实一猜便知道是他。
但她站在门前的台阶上,还是冷静道:“骗子!宁王殿下此时此刻不应该与文武百官一样正在去往上朝的途中?又怎会邀我去府上做客?你到底是谁?再不滚开,我便要叫人报官了!”
“瑞王殿下前日干的好事,瑞王妃娘娘难道还不知道吗?”
面对公孙遥的质问,那人一下便阴了脸,瞪着她的眼里含着藏不住的怒火,仿佛要将她的皮‘肉都直接剜一块下来,替宁王换回这些日子受的罪。
“我家殿下自昨日起便被陛下禁了足,近几日都不必去上朝,因为实在思念瑞王殿下与瑞王妃娘娘,所以才派我等亲自上门来接。还请瑞王妃娘娘先行与我们过去,等瑞王殿下下了早朝,自然也会过来,与宁王殿下一同小聚。”
“凭什么你们说自己是宁王府的人,我就得信?我不去!”
一看就是鸿门宴的架势,公孙遥才不会傻到自己把人头送上去。
她左右看了看,宁王府的人几乎已经将她整个王府的前门都围住了,想必后门也是一样的情况。她今日要么一直躲在家中不出去,要么便只能乖乖跟着他们走。
那她宁愿躲在家中一直不出去。
她慢慢又往后退回到了王府里,为首那个壮汉的眼神就像一道阴影,一直在她的心间挥散不去,叫她不知不觉碰到门槛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
转身的刹那,她只觉无尽的委屈涌上了心头。
李怀叙……
她握紧了拳头想,这个杀千刀的……
作者有话说:
幞头:唐朝时官员头上带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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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老九你真的想去外放?(补昨晚一更)◎
李怀叙站在明光殿上, 正听着皇长子李怀宸带着一堆大臣在弹劾皇三子李怀延和他的王妃,突然措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正当他怀疑, 是不是有人在说他的坏话时, 以李怀宸为首的一批官员全都停下了喋喋不休的指责,将目光落在了他的头上。
“啊,老九!”站在最前头的李怀宸望着站在几乎是最末端的李怀叙, 目露赞赏。
须臾之间, 他转过头,面向皇帝躬身道:“父皇, 儿臣认为此番之所以能够查出如此大的一个京郊地下赌庄,除却中郎将居功至伟之外,九弟也是功不可没!”
李怀叙眼皮跳了跳。
李怀宸紧接着便道:“虽然九弟私自前往地下赌庄, 并输了一笔不小的钱财,的确有违了其皇子的身份, 但若非是他将中郎将带至那等地方, 这不受朝廷管制的赌庄, 还不知道会嚣张到何时,以归远侯府为首的一堆贪赃枉法的奸臣, 也不知到猴年马月才能浮出水面!
是以, 九弟身上,应当是功大于过。儿臣今日, 除了恳请父皇严惩归远侯府之外,还想恳请父皇褒奖九弟,令其日后能更加收心,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
话音落, 明光殿上一时寂静无声。
所有大臣, 不论是辰王李怀宸党, 还是宁王李怀延党,抑或是中立的,私下里支持另几位皇子的,全都心照不宣,明了了此番李怀宸的真实目的。
他这是既想要整垮宁王背后最大的靠山归远侯府,又想要宁王党把所有的恨意都聚集到瑞王李怀叙的头上。
好一个一石二鸟。
不过李怀叙,说到底也就是个纨绔,若非是生在皇家,有皇帝庇佑,怎可能能混上朝堂与他们平起平坐?死在辰王和宁王的夺嫡争执中,倒也不冤。
正当辰王党想要助攻自家主子,再将李怀叙大夸特夸上一番的时候,中郎将薛明睿却突然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瑞王殿下不当褒奖。”
面庞略黑,却一脸正气凛然的驸马中郎将回头望了眼自己的小舅子,继续道:“瑞王殿下将臣带去赌坊,只是出于私心想要报复,而并非所谓大义,如此行径,与所谓皇子品格实在相去甚远。
无功亦无过,足以证明此番陛下的英明,若要褒奖,只怕会容易引起人效仿,以为私去地下赌坊,输钱便肆意报复,也是件不过尔尔的小事。”
言罢,朝堂又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原本打算支持李怀宸的一批人,不约而同又闭上了嘴。
皇帝坐在上首,目光深沉地打量着这群各怀鬼胎的朝臣,自始至终都还不曾说过话。
而他不说话,一群人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随意再站出来说话。
待到众人实在都憋不住,有人的脸上已经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时,皇帝才拧着眉心,将目光远眺。
“老九,你自己说,你此番,究竟是该赏还是该罚?”
李怀叙扯了下嘴角,一脸不可言说的为难:“父皇,您前日就已经罚过儿臣了,若非是心里认定儿臣有错,为何要罚?如今再来询问,岂不是多此一举了?”
皇帝冷笑:“你倒还知道自己有错。”
不过李怀叙这话,显然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眉目舒展了不少,神情也较之前少了许多的压迫感。
常年握笔批阅奏折而生的厚茧亲触了几下龙椅的扶手,皇帝正坐龙椅,定下结论,道:
“瑞王李怀叙,私去地下赌坊,输银上千两,即便清剿赌坊有功,但德行有亏,实在难为百官表率,不宜褒奖,罚在家面壁思过半月,无召不得出。”
虽然是罚,但某种意义上却是叫他免于了宁王的责难。
李怀叙慌忙跪下,道:“儿臣领旨,多谢父皇开恩!”
结论既下,那李怀宸再想要将他捧到天上去,也是不能够了。
满朝文物的火力,又再次集中回了对归远侯府和宁王妃的讨伐上。
李怀叙在角落里,当着左右朝臣的面,大大方方地松了一口气,待走出这金碧辉煌的殿宇时,他禁不住站在台阶之上,深吸了一口轻松的气息。
下了朝之后的中郎将薛明睿,自他身边掠过,健步如飞,大步流星。
他顿了下,立马追了上去。
“今日实在是多谢中郎将为本王说话。”他悄悄道。
薛明睿神色未动:“臣实话实说,并未特地为殿下做什么。”
“你这实话实说可真是太重要了!”李怀叙坚持道。
“我虽胸无点墨,看不透那些太复杂的东西,但到底知道,大皇兄这回是想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呢。他想要三皇兄把气都撒在我的头上,那哪里能够?中郎将今日实在是本王的救命恩人!”
薛明睿却也坚持道:“殿下真的言重了。”
“真的不言重!”李怀叙固执己见,显然已经将他看成了自己人,贼眉鼠眼地撞了撞他的胳膊,问:“中郎将今日下了早朝,可还有事要忙?本王昨日方从五皇叔处讨来一壶好酒,正想邀中郎将上府上小酌几杯。”
“末将还有要事再身,恐怕不能随王爷小酌。”
眼看着已经到了皇城之外,薛明睿翻身上马,半点不留情面地拒绝了他的邀约。
望着他策马潇洒离去的身影,李怀叙站在原地,一时有些看呆了眼。
“老九。”
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后的皇长子李怀宸,将适才这一切尽收眼底。
与宁王不同,辰王李怀宸,虽为众皇子之首,皇后嫡出,但端的是一派儒雅风范,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半点傲气的架子。
李怀叙回头,见到是他,却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是怎么了?见到皇兄,还摆起脸色了?”李怀宸明知故问地关心道。
“大皇兄今日好大的威风。”李怀叙怪声怪气,道,“你和三皇兄斗法,拉我做什么?我此番得罪了三皇兄,已经是焦头烂额了,你还要父皇褒奖我,不是更加要三皇兄生我的气吗?”
“他生你的气就随他生去,父皇褒奖你,本就是你该得的。”李怀宸辞严义正,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不过片刻,他便转着眼珠子,问:“老九,你该不会认为皇兄今日要父皇褒奖你,是想要把你推到老三的面前,叫老三此番把气都撒到你的头上吧?”
“难道不是吗?”李怀叙气道。
“老九,你竟这般想皇兄?!”李怀宸言语震惊,一双凤眸也逐渐失神。
李怀叙被他的神态吓到,没忍住眨了下单纯的眼睛。
“真的不是?”他迟疑道。
“老九!”
李怀宸不禁加重了几分语气,是被人误解之后的盛怒。
李怀叙见状,忙道:“行了行了,不是就不是,我也不是一定就说你是……”
“反正今日中郎将帮我说了话,父皇也已经罚我回家面壁思过了,就当此事当真是皇兄你无心之举吧。”他稀里糊涂道,“半月不得出,还不知道往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呢,回去我家王妃必定又要狠狠地骂我一顿……”
“王妃还会骂你?”
外人面前素来夫妻和睦的李怀宸,听闻此话,觉得甚是匪夷所思。
“那也不算骂……”李怀叙吞吞吐吐,解释道,“王妃毕竟是个女人,平日里话多一点也是正常的,我不屑与她争执,便常常随她说去。”
“夫妻之间小打小闹倒是还行,若是太过严重,老九,你可不能对王妃动手。”李怀宸告诫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