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少卿的小厨娘 第20章

作者:塞外客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古代言情

  唐小荷揣着饭盒,溜出膳堂,一路小跑到大牢门口。

  她擦着额头亮晶晶的汗,对门□□似怒目金刚的狱吏道:“麻烦大哥行个方便,我就进去送个饭,马上出来。”

  “大人说了,闲杂人等严禁出入大牢。”狱吏义正词严。

  唐小荷望了望周围,凑上前小声道:“咱哥俩谁跟谁啊,还没吃饭吧哥,等会儿你去膳堂,我给你加个大鸡腿。”

  狱吏想到大鸡腿的香味,刚正的面皮子不免抖了抖,终是让开条路:“说好了,进去就出来。”

  “好嘞哥,整个大理寺还是哥跟我亲!”

  唐小荷拍完马屁,忙不迭跑入牢中。

  这大牢里还是一股酸菜坛子的味儿,唐小荷进去就直打喷嚏。

  昏暗的前处,传来阿祭的声音——“哥哥,是你吗?”

  唐小荷赶忙循着声音跑过去,果然在居中一间牢房看到了阿祭。

  阿祭身姿单薄,在空旷的牢房中显得格外弱小,模样似与昏暗融为一体,光剩下双眼睛格外亮。

  唐小荷看到他那刻,心情说不出有多复杂,一时也没什么质问的话,只将饭盒递给他道:“先吃饭吧,我知道你容易害饿。”

  阿祭接过饭盒揭开盖子,连筷子都顾不上使,伸手抓起饭菜便往嘴里塞,狼吞虎咽。

  唐小荷将带来的一壶水也递到牢里,好声道:“没人跟你抢,慢点吃。”

  阿祭拔掉壶塞便往口中灌水,咕嘟喝了一大口,嘴里的饭菜全都顺着咽下去了,放下水壶,大喘粗气活似刚打完一场架,缓了半天,抬起脸看着唐小荷,认真道:“哥哥,人不是我杀的。”

  唐小荷没点头也没摇头,叹出口气道:“可你确实把他打了不是吗,而且没有人能证明你当时打完他就离开,没有继续加害他,这是最麻烦的。”

  说到这,唐小荷不免愣了愣,因为她想到,当初白九娘的案子,自己所面临的情况似乎比阿祭还要麻烦许多。案发现场是她发现的,与白九娘接触最多的人也是她,没有人能证明她的清白,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可宋鹤卿并没有因此把她当成凶手。

  虽然她天天骂他狗官,但这狗官手底下,好像还真就没出过冤案。

  唐小荷一时鬼使神差,居然喃喃说出句:“我相信少卿大人。”

  阿祭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眉道:“哥哥你在说什么?”

  唐小荷回过神,再度正色道:“我说,我相信少卿大人。如果你不是凶手,那么他一定不会冤枉你,可能就是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把你关的久一点,哎呀这狗官真是……”

  不行,道理她都懂,她还是有点咽不下那口气。

  这时,门外狱吏催促:“好了没有!都过去多长时间了!”

  唐小荷连忙回应:“大哥别急,小弟这就出去。”

  她将吃空喝空的饭盒水壶一并收走,起身时不忘安慰阿祭:“等着吧,你一定会出去的,相信我,也相信少卿大人。”

  阿祭未说话,不过看那漠然的表情,他显然没有太往心里去。

  谁会相信一个掐自己脖子的家伙。

  “咳咳,咳咳。”隔壁牢房忽然传出急促的咳嗽声。

  唐小荷放眼一看,发现里面是位头发全白的老者,正在背对着外面睡觉,当然了,从这咳嗽声可以听出来,他并没有睡得多安稳。

  唐小荷晃了晃水壶,发现里面还有约摸两口,便放到了牢栏外道:“老人家,我这还有点水,给你放外边了,咳嗽多了嗓子容易干,别忘了喝啊。”

  老者并未理会,或许没有听见。

  唐小荷也没多想,又对阿祭摆了下手,大步走向监牢大门。

  阿祭一直目送唐小荷的背影直到消失。

  他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菜汤,恋恋不舍地回味道:“这个糖醋味的肉真好吃。”

  这时,咳嗽声再度响起,等停下,便有道老迈嘶哑的声音颤颤响起——“不是糖醋味,是荔枝味。”

  阿祭顺着声音看向隔壁,觉得这老头可能被关成傻子了。

  谁家会把水果比作肉的味道。

  ……

  下午时分,泥菩萨巷。

  经过在汪士林家的一番搜查,在场胥吏成功吐了一半,王才一把年纪忍不住问候汪家祖宗八代,边吐边骂:“他娘的太恶心人了!谁家好人放着正经鱼不吃腌一大缸子臭鱼!这味道是人能闻的吗!”

  手下人捏着鼻子插嘴:“该说不说啊主簿,小的记得扬州是有道名菜要用臭鱼做来着,叫什么我忘了,可能这老头就好老家那一口?”

  “扬州好吃的多了怎么偏好这口?真是个臭老头子,怪不得这把岁数讨不到老婆,谁愿意跟他整日闻臭气!”

  王才中午饭全吐出来了,恨不得赶紧逃回大理寺,吐完勉强直起腰,抹了把嘴对翻院搜屋的手下人道:“都查的怎么样了!”

  大家一问三摇头,地上的土都翻三尺高了,没什么异样发现。

  王才叹气:“大人这回真是失算了,这老头又聋又瘸浑身不利索,别说杀人,人家没把他宰了算不错了,哪里像有命案在身上的。”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道:“再搜最后一遍,把那个臭鱼缸子也搜搜看,别是往底下藏了尸块,所以才用这么臭的东西来压。”

  命令发下,缸被推倒,鱼尸滑了满地,臭气熏天,整所院子没有一处能闻。

  王才仔细检查了一遍鱼尸,确定里面没有掺着尸块,才终于死心,决定带人回去复命。

  临走之际,大黄突然发了狂,照准堂屋门口便开始汪汪狂吠,怎么拉都不走。

  王才走过去,看着里面已经算被翻新一遍的堂屋,将狗绳一拽,不耐烦道:“对着空地鬼叫什么,早说大理寺该换狗了,回去就拿你打牙祭。”

  大黄还是嗷嗷狂叫,又喊了两个人,好不容易才给拽走。

  很快,小院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地上的鱼尸瞪着惨白的眼珠,对视天上灼灼烈日,张口似在诉说冤情。

  一阵风吹来,堂屋檐下的两只大红灯笼,微微打晃。

  “属下带人搜查过了,呕,没有发现尸体,呕呕,也没有什么异常,呕……”

  大理寺内衙,宋鹤卿捏着鼻子,看王才边干哕边汇报,终是忍不住道:“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记得洗个澡换身衣服。”

  “是,属下这就……呕……”

  待王才退下,宋鹤卿倍感疲惫,身体往后一仰,瘫坐在椅上闭目养神,虽是放松的姿态,眉头却是紧皱着的,显然就算闭上眼睛,脑子也没有消停。

  唐小荷这时推门送饭,一进来便捏住了鼻子道:“好重的臭脚丫子味,宋鹤卿你邋遢死了!”

  宋鹤卿赫然诈尸,两眼一瞪立起腰杆道:“唐小荷我告诉你,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说我是狗官,但你不能践踏我的尊严,这根本就是王才身上的臭鱼味,我的脚不臭!”

  “是是是,我错怪你了,你的脚不臭。”

  “老子香的不得了!”

  “啊对对对,你香你香。”

  唐小荷端出食盒里的菠菜鸡蛋面,送到宋鹤卿眼前道:“香香大人该吃饭了。”

  宋鹤卿哼了一声拿起筷子,嫌弃地夹起碗里的鸡蛋道:“我不吃鸡蛋。”

  唐小荷:“为什么。”

  宋鹤卿:“腥,而且你煎糊了。”

  唐小荷:“……”

  她干脆捏住鸡蛋丢自己嘴里,边嚼边骂:“屁事真多。”

  宋鹤卿似乎习惯了遭她嘟囔,闻言也懒得反驳,大扒一口素面道:“何进呢,怎么还是你来送饭。”

  唐小荷:“别提了,还抽抽着呢,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别想缓过来了,现在睡着了梦里都还叫着小翠姑娘的名字。”

  二人同时安静,过了会儿,忽然异口同声道:“没出息。”

  唐小荷乐了,望向宋鹤卿道:“英雄所见略同啊。”

  果然,无论是对对方多么不爽的两个人,只要开始数落起第三个人,就会展现非凡的默契。

  宋鹤卿嘴角略弯,脸上难得带了丝愉悦,眉目温和,像只在卖乖的狐狸。

  “怎么样,小唐英雄要不要随我一并去趟天香楼调查案情。”他问。

  唐小荷敏锐地嗅到了“加班”的气息,步伐一退转身便跑:“忽然想起来锅还没刷!大人慢慢吃饭,小的先走一步!”

  宋鹤卿不急不躁,继续慢条细理吃着面条,轻哼一声道:“小样儿,还能跑得了你。”

  半个时辰后,唐小荷被摁在了天香楼大门口。

  她看了眼匾额上浓墨重彩的三个大字,又看了眼日落西山的天色,忍不住发疯:“宋鹤卿你有完没完!现在是我下值的时候!你不要太过分了!”

  宋鹤卿一身牙白竹纹常服,手持玉骨折扇,墨发高束缚以小冠,不像青天大老爷,倒像个茶余饭后出来遛弯的公子哥,还是偏纨绔的那种。

  “啪”一声,他展开了折扇,往唐小荷脸上扇了下风道:“消消火,天香楼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地方吗,带你过来,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啊。”

  唐小荷:“那我谢谢你?”

  宋鹤卿:“客气了,下次煮面记得不要往里加鸡蛋。”

  唐小荷:“……”

  这家伙的脸皮到底是能有多厚。

  天香楼中,因受案调查,楼里冷清一片,不复昔日繁华热闹。

  掌柜的拉住宋鹤卿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他想不通天香楼的掌柜十年一换,怎么旁的都没事,一轮到自己便出了这样天大的案子,虽这案件扑朔迷离,但他能确信酒楼是清白的,凶手绝对不会是他手底下的人。

  大理寺也审了不少天香楼的伙计,宋鹤卿知他无辜,便宽慰两句,让他带自己到楼顶看看。

  唐小荷被这酒楼内的画壁飞桥所震撼,本在发呆,忽然感到一阵阴风吹来,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转头见宋鹤卿要上楼,连忙追上道:“大人等等我!”

  少顷,二人连爬三层楼梯,终于到了天香楼的顶层露台。

  此时天已接近黑透,露台各处遍布烧痕,黑上加黑,加之地盘广阔,一眼望去,宛若无垠沼泽。

  凉风扑面,唐小荷下意识抓紧了宋鹤卿的胳膊,喘气声都打起寒颤。

  宋鹤卿面不改色,登高台如登自家后院,垂眸瞥了眼唐小荷的样子,轻嗤道:“素日看你天不怕地不怕,做事风风火火,还以为你不信邪呢。”

  “我就是不信邪啊。”唐小荷抓住他胳膊的手又紧了紧,双目止不住望向四周道,“白天不信,晚上不一定。”

  “怂蛋。”宋鹤卿笑她。

  掌柜的手持烛台亲自带路,此时脑门上布满了细汗,气喘吁吁指着宽阔露台道:“就是这里了,少卿大人尽管调查,我把蜡烛给您留下,我……我就不奉陪了哈哈,您有事随时吆喝,我在楼下候着。”

  说完将蜡烛放下,迈开沉甸甸的步子便跑路了,步伐比兔子还快,显然对这地方还心有余悸。

  唐小荷有点急:“他跑什么啊他,总共就三个活人,还走了一个,你也是,你怎么光把我带来了,你也不多带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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