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太子当外室 第127章

作者:假面的盛宴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古代言情

  果然之后众商回去, 纷纷改了口风,交代下面人若有人大批量收购丝绸,一定不准卖给对方, 最好弄来对方的信息, 上报给海市衙门。

  而本来有些已经快谈好的生意,也纷纷反悔不干了,恨得买方是咬牙切齿不提。

  颜青棠自然不可能就这一板斧, 而是准备了三板斧。

  与此同时,苏州城内所有牙行,也一一被敲打过。

  大宗买卖必须记录下买卖双方信息,并及时报给海市衙门供以核查, 若有隐瞒,皆以重罪论处。

  这一条不光适用于牙行, 在纪景行的操作下,很快便在江苏境内推行。

  打的旗帜也十分明显, 就是为了打击走私, 保护海市交易行以及几地市舶司的利益。

  有人敢明面反对吗?

  毕竟陛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能为朝廷挣来商税的衙门,就是好衙门。

  谁敢反对?

  没人敢当面反对!

  于是海上的窦风更忙碌了。

  纪景行进来时, 颜青棠正立在书案前写着什么。

  她写得很认真, 以至于人进来了她也没抬头看一眼。

  “如今你身子这么重,能放的东西就先放一放。”

  他蹙着眉,说得很克制。若非了解她的性格,此时他应该会是上前去, 拿走她手中的笔, 丢在一旁, 然后将她抱走。

  听见他的声音, 颜青棠并没有抬头,反而笑道:“我若不舒服了,自会歇着。如今随着身子越来越重,再不写完,我怕生产前是写不完了。”

  马上就是年关,而她的产期在三月。

  这是陈女医帮她推算出来的,时间应该大差不差。

  现在她还将将能做一些事,等到临产前的那一两个月,大概写字都很艰难。现在她连海市衙门的帐都不看了,而是都交给了银屏,银屏本不想搀和朝廷衙门的事,如今也不得不为了姑娘,频繁出入海市衙门。

  至于颜家这边的帐,则是交给她手下一个叫做素娘的女账房。

  “在写什么?这几日总见你把自己关在书房?”

  想想,他一忙起来,都是天黑了才归,都让他能常常看见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足以见得他没看见的时候,更多。

  “哎呀你别担心,不是有莫姑姑和陈女医?有她们看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纪景行哼了一声,表示并没有原谅她,但手比嘴更快,见她没墨了,主动走过来帮她磨墨。

  一边磨,一边翻看她写的东西,看着看着入了神。

  这边,颜青棠在纸上落下最后一个字,长长出了口气,放下毛笔。

  她先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见他看得入神,也没打扰他,而是自己先出去了。

  纪景行花了整整半个时辰,看完所有内容。

  而颜青棠在外面,吃了一盅燕窝,又喝了茶,还吃了两块糕点。

  她最近突然食量大增,变得很能吃,人也比以前圆润了不少,以前是吃了只长肚子,不长肉。

  纪景行走出来时,面色隐隐含着激动。

  “你为何会想到写这些?”

  “那些人动心思想把丝绸卖给他人,不外乎因为不用征收商税。”

  只从价格来看,拢共就高出一点点,可若是再去掉交易行抽税,那就是一大笔银两了。

  这只是原因之一,其实这个念头,颜青棠早就有。

  江南被苛以重税,最重不过苏松及扬州几地。这个税,并不是朝廷征收了多少商税,而是遍布各地水道官道城门的税卡,以及各地主管衙门巧立名目的索取。

  就譬如宋家是盐商,看似盐商靠着盐引个个富得流油,实则每年光与官家有关的各司部衙署,乃至下面各地转运税卡,都是层层扒皮。

  听说过盐商给管盐的官员送茶水费吗?

  每年宋家光这一项,便要送出一万两白银,还不算车马费、官轿费,乃至抬轿子的轿夫,都得盐商出钱养着。

  而像颜家这种做丝织的,同样也不轻松,早先有织造局巧立名目往下摊派,另还有税监,按每台织机、每匹丝绸征收税银。

  朝廷收商税收得太乱,也太杂,似乎只要是个官,只要能现管,谁都能插进来一脚,有些根本没有朝廷发下的明令,皆是各地地方官便与行事,立下的规矩。

  惹得下面民怨沸腾,抱怨四起,也就是这几年由于海商走私,致使江南一带商业蓬勃发展,掩盖了下面各种民怨。

  当初海市衙门度支房建起之际,她就在想此法能不能在苏州推广开来?若能推广,必然利国利民。

  所以是先有旧因,后有近事,这才是颜青棠写下这份税法简述的原因。

  她写得很简略,也是准备时间不够,许多地方都还不够深入,只是把海市衙门的税法和监管办法,原样照搬并因地制宜放大,写了份初稿。

  即是如此,也让纪景行十分惊喜。

  可惊喜完,他又有些沉默。

  这些年,最让朝廷头疼的事就是税。

  只这一字,似乎难住了满朝文武和这偌大的皇朝。

  百姓人口一年比一年多,相反收上来的税却年年减少,都清楚什么原因,都在装聋作哑。

  至于商税,倒也不是收不上来,只是收上来的和所看到的繁荣景象并不相符。

  看似一副太平盛世,实则下面乱得一团糟,却从没有人提出过用什么办法,将这一切捋一捋顺一顺。

  海市交易行让他看到了萌芽,而这份并不沉甸的简述,让他看到了雏形。

  可,不是时候。

  是的,不是时候!

  如今海上贸易改革在即,本就是左支右绌,若在此时把这份东西拿出来,无疑会引起轩然大波。

  是时,不光眼下的事做不成了,可能这份东西也会无疾而终。

  “得再等等。”

  这一晚,两人聊了许久,聊得都是朝廷,是民生,是弊政,是杂七杂八。

  说到一半时,颜青棠撑不住睡着了,纪景行却抱着她久久无法平静。

  过年时,颜青棠还是回了盛泽一趟。

  她挺着肚子回去,身边跟着纪景行。

  关于她的事,陈伯就算再瞒,时间久了也渐渐被人所知,因此都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这位端王世子又跟大姑娘是什么关系。

  只是没人敢多嘴,大家都在粉饰太平,倒是颜婳偷偷找机会质问了纪景行,你为何不娶我大姐姐,是不是想当负心汉?

  此事之后被纪景行告知颜青棠,颜青棠清楚他又是在敲边鼓,不想理他。

  今年颜家这边没回族里祭祖,本身就挺尴尬,也是颜家如今没有男丁,祭祖时是只能男人在场。

  颜青棠在自己家里祭了一场,主要是祭她爹娘,和祖父祖母。

  待到初八,一行人回到苏州,之后是上元节,苏州城里的上元节很是热闹,可惜颜青棠身子太笨重,实在不适宜出门看热闹。

  当天,纪景行亲手给她做了一个灯笼。

  他本打算给她做一只玉兔灯笼,可惜手艺太差,兔子的脑袋和耳朵怎么也弄不出来,反而像两颗大白球被粘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丑。

  后来只能折中,做了一个浅粉色的灯笼,由他亲手描绘,在其上画了月亮和桂树,又画了一只雪白可爱的玉兔。

  当晚,这盏灯笼在廊下挂了一夜。

  中间过年时,窦风回来过一趟,过完年又再度出海了。

  因为季风和洋流的关系,洋商每年只能回自己的国家一趟,今年三四月来,来年三四月走,等下一次再来,就是下下一年了。

  当然这期间,会有其他洋商与他们错峰而至,但毕竟不是一体的,跨过重重海洋不远万里而来,其中成本太高,不乏路上会因各种原因而死人。

  如今买不到想买的东西,船根本装不满,也就代表他们赚不到来之前预期的利益,期间洋商们也与老熟人们谈判过,可这些人根本弄不来丝绸,又不让他们去苏州海市买丝绸。

  因此洋商和老熟人彻底翻脸了,双方在海上打了两场,以海盗们落荒而逃为告终,窦风年都没过完,就急着走了,就是因为如此。

  冬去春来,外面的熙熙攘攘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苏州,所有人都还是按部就班过着自己的生活。

  桑农们忙着给桑树培土剪枝,以求今年有个好收成,蚕娘们忙着孵蚕喂蚕,像看待自家孩子一样养着这一筐筐的蚕,希望它们能产下更多的卵,吐出又大又白的蚕茧,纺出更多的丝。

  各地织坊机房里,丝工织工们忙碌着,机杼声不绝于耳。来往的商船货船如织,似乎与以往没什么分别。

  只有卞青知晓,这是最后的机会。

  “这是最后的机会,不然你懂得。”他对司马长庚说。

  两人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是一路人,如今却因为同样一个目的聚首,其实彼此心中都明白,这就是最后的机会。

  若是此举成,他们及他们背后的人还能苟延残喘。

  若不成,一遭丧尽,株连九族都是小的。

  “你简直疯了!你明知道他的身份!”司马长庚骂道。

  听他的声音激动,可看他的表情却能发现很平静,一种近乎面具似的平静。

  到了他们这个位置,真若觉得对方疯了,真若觉得此举不行,只会是不露面,而不会在此地浪费嘴皮子。

  卞青当然也清楚,所以他很平静,远比司马长庚的平静更要平静。

  “那又如何?陛下子嗣单薄,只有三子,幼子尚幼,看不出秉性,二子是个武夫,只有这位太子,从小被陛下寄予厚望,朝中老臣也是人人夸赞,都说日后定是个明君。可即是明君,也得坐上那个位置才是君,一个英年早逝的太子,算不得君。”

  室中陷入寂静。

  卞青站起来,亲手去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司马长庚的杯子斟满。

  “若非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不会选择动手。”

  太子和世子能是一样吗?

  世子顶多是个臣子,可太子却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的态度意见代表着未来整个大梁的走向。

  太子已经打定主意要动沿海一带了,为此不惜各种布局,如今初见成效,谁也无法让其改变主意,而显然陛下是支持的。

  所以很多人都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