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电姬
冯氏说:“那明天去赏菊会玩一玩?听秋蝉说,来了许多世家女子,原来那位三夫人的侄女,还是郡主之女呢,怪不得性子那般霸道,中秋时把云宝珠气哭了。”
云贞又摇头:“那还不如背书呢。”
自从来了侯府,云贞也就这阵子,与乘月阁走动多一点,冯氏担心她闷坏了:“真不去?秋蝉说都可以去的。”
云贞:“不去不去。”
她自是能躲就躲,才不去惹事。
从床上下来,她拿起一本书:“姆妈,我跟你讲这个。”
那是陆蔻借给她的《生肖记》,她启蒙时读的,云贞现在读刚刚好。
冯氏笑了。
小时候云贞一直央着冯氏讲古,现在倒是轮到她给冯氏读。
二人没有血缘,却胜似亲母女,趁着秋意浓,窝在同个被窝里,云贞声音轻软,情绪倒拿捏得极好,床间笑声不断。
隔日重阳节,兰馨堂很热闹,在水天阁,都能听到姑娘们顽笑声。
小翠去凑了下热闹,回来说:“好多菊花,有粉的黄的紫的绿的,有的比我吃饭的碗还大,我偷偷闻了下,香得很!”
云贞早已见过,却饶有兴致地听小翠描述,说:“这就是,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
小翠听不懂,却感觉念诗的姑娘,眸底光彩流转,霎是好看。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样东西,说:“姑娘不出去,肯定无聊,我在路上见到一朵掉了的菊花,就捡回来了。”
那是一朵洁白的含苞菊花,约摸是掉在运送的路上。
云贞很喜欢,抓了把松子糖给小翠,说:“谢谢你了,你去找个碗来,我且将它养着。”
小翠应声是,高高兴兴去了。
待得将菊花养在水里,就放在桌案上,云贞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捏捏花瓣。
她静下心,放下梦里重阳的事,躲得一晌清闲。
却说前头,兰馨堂。
承平侯府办宴,来的姑娘都是公侯官宦之女,十几个姑娘,见了面姐姐妹妹地叫,一片亲热。
陆蔻与柳家两个姑娘,相谈甚欢,陆莹便与姜怀雪、云宝珠等几人一起走,隐隐分出一道线。
突然,陆旭回了一趟兰馨堂。
他是承平侯府嫡长孙,长得好看,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叫好些个姑娘羞涩地垂眸。
陆蔻笑着问:“大哥不是和二郎三郎他们去登高吗?”
陆旭:“是,我有个事跟宝珠说,说完就走。”
话音刚落,他就走到云宝珠面前,眼见云贞不在,难免失望。
他掩饰得极好,只朝云宝珠说:“前阵子,我着刘管事买了些江乐县的特产,等会儿让墨棋拿去水天阁。”
说完,他又朝其余姑娘颔首,说:“诸位妹妹今日尽兴地玩,我先走了。”
四周一片安静。
云宝珠一张脸红透了,陆旭竟这般在乎她,知道重阳节会思乡,特地准备江乐县的特产,叫她如何不动心?
她有些飘了,这么多姑娘中,陆旭只与她讲这些,她们打量她,定是好奇又羡慕。
只是,陆莹眼神微冷,道:“宝珠妹妹是大哥的恩人,大哥重情义,很是感念妹妹。”
一开始,陆莹说类似的话,云宝珠根本没听懂,现在才咂摸出陆莹的打压与暗示。
若往常她也就忍了,可是,中秋灵云寺之事,她还记恨着呢。
尤其是姜怀雪也待她面色不善。
她不由怪里怪气:“是啊,大哥如此重情义,却没和一些个表妹打招呼。”
陆莹和姜怀雪面露尴尬。
这席上,陆家的表妹多的是,顿时有些心气高的姑娘,沉下脸。
陆蔻忙说:“大哥忙着去登高,人在兰馨堂,心早飞出去了。”自然不会留意所有人。
陆蓓也开口:“对呀,明年二月科考,大哥只有这日能出府松快,二哥三哥四弟他们,也都如此。”
陆家三姐儿陆芙:“是啊,这是咱姑娘的场子,就不提大哥了。”
场子总算圆回来了,众人其乐融融。
陆蔻斜看陆莹一眼,暗示她别再生事。
陆莹点头,一旁的姜怀雪看在陆家的面子上,暂且压下不发作。
其实,陆旭不和表亲们招呼,这事本没什么,但云宝珠把它当成笑点,讥讽陆家的表亲,叫表亲们无端掉了身价,谁乐意跟她比这个?
但陆莹可不敢再说云宝珠,云宝珠光脚不怕穿鞋的,闹得不好看,丢里子的是陆家。
见陆莹和姜怀雪吃瘪,云宝珠神清气爽。
然而接下来,也就陆蔻会回应她,其余人对她,要么只是笑笑,要么直接走开。
云宝珠再厚的脸皮,也快撑不住了,只能黏在陆蔻身边。
陆蔻知晓她是云贞表姊妹,便多照拂她些许。
如此,安生了好一会儿。
赏过菊花,她们步行到大亭中,只看梨花木雕岁寒三友桌上,摆着玫瑰清酿、菊花酒与一个个青釉菊纹碟子,碟子有芸豆卷、奶杏仁糕、糖炒花生、鸳鸯卷等糕点,好看又好吃。
姑娘们起了诗性,赌酒作诗。
陆莹拿出一副檀木酒筹,每个人得一筹,便根据酒筹吟诗作对或猜谜,不然就吃酒。
行酒到第二轮,姜怀雪抽酒筹,巧合的是,她拿到上一轮云宝珠拿过的酒筹。
她丢掉酒筹:“这是脏了的,我不要,再给我抽一次。”
其余姑娘捂嘴笑。
云宝珠不识得几个字,却认得酒筹上一个标记,加之她喝了点清酿,顿时上脸了:“你什么意思?”
众人愕然,场面再度僵持住。
姜怀雪不忍了,冷笑一声:“什么‘什么意思’,脏了就是脏了。”
陆蔻方要出言劝阻,不曾想,云宝珠直接跳起来,朝姜怀雪抓去!
作者有话说: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李商隐《菊花》
第二十一章 当堂
◎会慌到摔倒,行事风格却如此么?◎
重阳节,陆家小辈郎君们去登高,陆幽、陆崇这一辈的,除去外放县令的□□爷,皆在花园里的观山亭一聚。
陆崇到的时候,二哥和五哥已在亭中坐着,命小厮架炉温酒。
陆二爷未出仕,也是最像侯爷的,爱莳花弄草,如今三十五岁便蓄起短须,将来势必和侯爷般一把美须髯。
陆五爷在燕山前卫,养出一股子兵气,双腿岔开往那一坐,腿间能塞一个圆桶。
三人都是侯府大房生,陆五爷陆崎见陆崇远远走来,大笑:“我就说七弟再怎么晚,也不会超过申时两刻,二哥猜错了,罚酒罚酒!”
陆二爷道:“你就是寻个由头罚我。”
见二哥喝酒,陆崇自己也斟了杯,抿两口,说:“有事耽搁了,就晚了点。”
陆崎:“你是咱们几个里最忙的,晚到便罢,不知道三哥干什么去了,还没来。”
本约的申时整的。
话音刚落,陆幽正好也来了。
陆幽“嘿”了声:“今日真不是我故意晚来,实在是有事迟了,唉,真晦气啊。”
陆二爷和陆崎起哄:“不成不成,七弟刚也自罚一杯了,你先来个三杯再说。”
陆幽看了眼陆崇,心想还是七弟好啊,没要灌他,却看陆崇随手捡出三个新杯子,提起青花瓷酒壶,给他满上了。
陆幽:“……”
无法,陆幽豪饮三杯,陆崎又说:“天气冷了,就得吃这口秋露白,暖身体。”
陆幽斜睨他:“知道你酒量好,我喝多了不行,你三嫂不给我好脸色。”
陆崇和陆二爷笑了。
陆崎瞥陆崇:“还说呢,大郎要娶正妻了,七弟也没个着落,母亲是一点不着急啊。”
陆幽:“大伯母是太柔了,要是按我母亲,直接定下一户姑娘,老七不娶也得娶。”
陆崇不爱说这个,没有应话。
他是兄弟中年纪最小的,气势却已能压过年过三十的陆幽和陆崎,当他一沉默,便让他们有种说错话的感觉。
陆二爷是大房庶出,不好调侃七弟,便咳了声,换个话头:“对了,三弟刚刚说被事情耽搁,怎的还说晦气了?佳节可不兴说这个。”
陆幽脸色一变,心知迟早传到其他兄弟耳里,不如自己说出来,总不算那般丢人现眼。
他大吐苦水:“还不是那个云家女,她救了大郎,咱这种人家,最怕欠人情,把她养在家中已是极大的报恩。”
“谁知道,她刚刚居然打了姜家女!”
陆二爷一惊:“打?打谁?郡主之女?”
陆幽:“是啊,我得知后,和姜氏商量了一会儿,这才过来的。”
别说陆二爷和陆崎,陆崇也皱起眉头。
自上回接风宴后,他没见过云宝珠。
只是,印象里那个涿足玩水的姑娘,会慌到摔倒,行事风格却如此么?
他直觉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