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电姬
今日陆蔻回门, 柳焕清俊一表人才,珍她爱她, 陆莹才会任由妒忌蒙蔽了心。
此时, 她说出这等话, 秋叶和陆蔻都惊讶地看着她。
她抿抿唇角, 从秋叶手里,夺走簪子和香囊, 说:“给我吧。”
可还没等她动手,陆蓓连忙起来,用手攘攘陆莹,陆莹这才发现,不远处走来的, 不正是陆蔻么?
方才离去时, 陆蔻文静秀美, 举止妥当,如今再走来,她面色发白,身形竟轻轻颤抖。
显然,那话是被她听进去了。
这下也轮到陆莹白了脸。
她站起身:“不是,大姐姐,方才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南枝是个鞭炮,一点就炸:“不是?我们方才听得清清楚楚,二姑娘,我家夫人平日怎么对你,大家有目共睹。”
“就连夫人折返回来,也是要送你们柳家的牌子,叫日后你们想找她,方便些。”
“你倒好,原来在你眼中,我家夫人竟是……竟是!”
南枝说出不口。
她跟在陆蔻身边最久,最受陆蔻器重,也处理过许多事情,知道陆莹怎么看陆蔻的,那种委屈,生生烧着她的喉头。
说到后面,她哽咽了,抬起袖子擦眼睛。
而这次,陆蔻这般软性的人,却没有哭。
这是失望透顶。
陆蔻重情,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能换得她一次次心软,她对红豆一个婢女尚且如此,对自家姐妹,只会更心软。
而她三个妹妹中,陆芙和陆蓓性子都弱,她作为大姊,都尽量照顾着点。
陆莹是二房嫡出,性子大一点,陆蔻则是能让则让。
相对来说,这三个妹妹里,她更偏心陆莹。
好吃的,好玩的,陆莹想要,她就着人送过来,自认没半点亏欠于她。
到最后,竟得一个“没爹的人”的称呼。
她怎么说她都行,唯独不能说到父亲,那是她心里一块疤,是大房的遗恨,何况,父亲是因公殉职,朝廷才发下的告示与抚恤。
这才过去多久啊。
而父亲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撑起整个侯府啊!
她怎么能这么说呢,她怎么能!
陆蔻舔了好几下嘴唇,走过来几步的路上,她有多么想质问陆莹,如今对上陆莹躲闪的目光,终究找不到词。
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陆莹又说:“大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蔻气息短促:“这声姐姐,我怕是担待不起。”
陆莹慌了:“大姐姐!”
陆蓓见事端不对,道:“大姐姐,二姐姐是心情不好,她向来这样,她没有坏心思的,就是说的不好听,大姐姐不要往心里去。”
陆莹感谢地看陆蓓,她就是逞一时口舌之快,陆蔻这么软的性情,能理解的吧?
以前那么多次,她都没说什么呀。
然而,陆莹想错了。
这次陆蔻竟“不依不饶”。
只听她叹了声,说:“有些事,我不想说的太明白,但恐怕现在不说,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这种话让陆莹陆蓓心底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看着陆莹、陆蓓:“阿莹,阿蓓,这件事,我会告诉小叔,往后,我约摸不会再和你们往来。”
陆莹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陆蔻要把她侮辱她和大伯的话,告诉小叔!
谁人不知,小叔为了给大伯伸冤,还请了云贞一个外女帮忙,去仿制前朝野客的秋海棠图。
那是何等的用心啊!
这事说出去,不说陆幽和姜香玉怎么训自己,以陆崇如今的地位,她陆莹能有好日子?
陆莹眼泪“刷”的落下:“我就是口直心快而已,大姐姐,你能不能别说出去?”
陆蔻生出些许恻隐之心,但越是一时口误,越说明,她心底里就是这么想的。
恶语伤人六月寒。
陆蔻摇摇头:“如果你硬气到尾,我许是还能高看你几分……”
她无力再说什么,想到自己也谈不上“硬气”,果真是“没爹的人”,受了这般委屈,就只能搬出小叔威吓她们。
岂知到头来,也不过笑话一场。
她转身要走。
丫鬟秋叶也是个明目人,陆莹犯错,连累的是她,她连忙去拉陆蔻:“大姑娘,哦不,夫人,三思啊!”
“二姑娘以前最喜欢跟在夫人身边,和夫人玩九连环,对了,那九连环现在还留着呢!”
陆蓓已遭了连累,气陆莹嘴上没把门的,忙说:“二姐姐真不是有心的!”
南枝和秋果也不是闲人,一个推陆蓓,一个拦秋叶。
南枝还骂了句:“给你们脸了是吧,敢拉我家夫人!”
陆莹却瞅着这空隙,狠狠拽着陆蔻,她慌不择路,又哭又求:“大姐!大姐!你不要说出去好不好!”
陆蔻挣扎:“你、你松手!”
一片混乱中,陆蔻脚下一滑,陆莹吓得一松手,“砰”的一声,陆蔻狠狠撞到柱子上。
...
盛夏的天,前几日还下过雨,还是热得慌。
京城不像江乐县,江乐县下过雨会凉上好几日,京城却干燥许多,雨水一溜烟没了踪迹,日头毒辣辣地高悬着。
冯记里,飘着干果的香气,一张洋绉纱帘布,隔开里间和外间。
云贞坐在一张四方椅上。
她左手边,放着一盏酸梅汤饮子,右手边,则是一本本账,前面还放着一把算盘。
一旁,女账房在同她说:“入账呢,则要注意这几个账目……”
女账房瞧着云贞,似有些心不在焉,笑着说:“东家的累了吧,休息一下么?”
云贞回过神,不好意思一笑:“我歇会儿。”
这段时间,她开始来冯记。
每日忙碌起来,便不会多想。
今日,冯氏去看新货源了,不在冯记,这么热的天,炒货没那么好卖,外间一片静谧。
云贞拿着手帕,擦擦额上汗珠。
不知为何,她今日总坐不太定。
她拿着书,在里间活动。
外头突然传来喜春的声音:“姑娘,姑娘?”
云贞撩起帘布:“怎么了?”
她看账时,不爱被打搅,喜春是知道的,但今日,定是有急事,才声音着急。
见云贞出来,喜春忙说:“侯府那边来找姑娘,大姑娘出事了!”
云贞手里的书掉在地上,睁大双眸:“你说什么?”
...
来传话的,是雨山和秋果。
雨山难得一脸严肃,他们驾马车来的,秋果就在车里,言简意赅告知侯府的事。
原来,陆蔻今日回门,竟被陆莹推了一把,撞到柱子,破了脑袋,流血不止,现下昏迷不醒!
这是其一。
随后,柳焕和从翰林院赶回来的陆旭,打了一架。
这是其二。
云贞听了陆蔻昏迷不醒,心都要停了,着急道:“还有其三么?”
秋果叹气:“是了,七爷震怒,要二姑娘和三姑娘给一个说法,这就牵扯到红豆那回事。”
去年,红豆背主,想要留在陆蔻身边,与兄长设计陆蔻,意图污了南枝。
哪知最后,红豆兄长险些害了陆蔻。
这事还是云贞揭穿的。
后来,二房的晚香,也牵扯进这件事,便把陆莹陆蓓扯进来——她二人知情,却不报,有意看陆蔻出丑。
云贞知晓后,不是不想告诉陆蔻,可陆蔻重视姐妹情义,她与陆蔻再是要好,说这种话,只有挑拨亲姐妹的嫌疑。
而且有些事,不知道总比知道好,她盼着陆蔻好过点。
最后,她把这事推给陆崇。
雨山和秋果寻她,就是为了这“其三”,陆崇欲要揭发此事,单靠陆崇寻回来的红豆、晚香,乃至秋果南枝作证,姜香玉不会认。
她会咬死仆从不忠,攀咬主子一话不松口。
于是,只有把云贞找来。
秋果擦擦眼泪,说:“我家夫人心肠最是软,却也因此,遭人欺负,贞姑娘,这回是我们拉你下来……”
云贞打断她:“若非要这么讲,我没及时提醒蔻姐姐,也是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