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发电姬
它们都令她茫然。
她正要说什么,陆崇低头侧着脸,他轻攥她的手,微凉的指尖,压住她的手腕,温热的呼吸,却拂过她的脸颊。
向来清冷克制的男人,气息沉沉。
他的唇,蹭了下她的耳垂。
云贞心跳极快,她额间胭脂痣迤逦,她粉面桃腮,眼睫颤抖,抬起双手,抵着他的胸膛:“七爷……”
陆崇:“这称呼,有点生疏。”
云贞慌了神:“那……大人?”
她听到陆崇从鼻间一声笑。
低低撩撩的,令人耳廓一阵酥麻。
她双颊发烫,眼神游离,不敢细品这抹笑的意味,只盼将手镯还回去,道:“此等贵重之物,我无福消受。”
陆崇愣了下。
稍倾,他道:“无妨,既成夫妻,同心同福,”停了停,“我之福气,也是你的。”
云贞五指握成拳。
却没想到,陆崇没有再跨过一步。
他放开她的手,宽大的手掌,盖在她眼睛上,遮住旁的光芒,只听得他又说:“睡吧。”
看起来,今夜只是如此。
云贞:“……”
短短片刻,她心中起起落落,最后,她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陆崇往一旁睡过去点。
二人中间,隔了一臂距离,隐约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云贞明明很累,却睡不着,亢奋得能背三百篇诗文,不知道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陆崇起来了。
她听到他低声吩咐锦屏叫水。
锦屏和喜春进来了,她们轻手轻脚的,陆崇走回来,抬手撩床帐,云贞遽然闭上眼睛,紧张得咽咽喉咙。
然而,陆崇安安静静的。
她打赌,他肯定看到她的小动作。
一不做二不休,她睁开眼睛,而陆崇一膝压在床上,朝她倾身,他眼底光泽微动,道:“吵醒你了?”
云贞摇摇头。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
陆崇说:“我拿样东西。”
云贞疑惑。
他的手放在她腰侧,明明没碰到自己,她屏住呼吸,腰部紧绷,他轻轻扯走一样东西,她腰际衣料一阵摩擦。
他从她身下,抽走一方白色巾帕。
云贞:“……”
她认出是什么了!
奈何陆崇神色如常,说:“你继续睡。”
云贞鼓起勇气,小声:“那……怎么办?”
没有落红,怎么办?
她发觉,自己问出这句话,陆崇望着自己的目光,稍稍一动,不一会儿,他缓声:“你不必担心。”
他自有办法。
这次他走后,还捎走一个枕头,枕套上绣着一对鸳鸯纹路,很是喜庆。
后半夜,陆崇是在床榻上休息的。
云贞偷偷把头埋到枕头底下,她数了会儿自己的心跳,仔细想来,陆崇是因她的畏惧,后退一步。
她至今都没去想过,他为何求娶。
本想稀里糊涂过,只要对她来说,是合适的就行,临了临了,她还是退缩了。
...
第二日,云贞起床后。
锦绣收走那方有“落红”的手帕,喜春和柳叶给云贞梳妆。
云贞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双眸潋滟,额间那点胭脂痣,分外显眼。
锦屏和锦绣,对她额间一点红痣感到好奇,但她们嘴巴严实,不该问的不会问,不该传的也不会传。
云贞方要打开罗记脂粉盒子,只听锦绣说:“七爷。”
她不由回过头。
她今日梳元宝髻,压着一柄荷花金嵌宝扁簪,斜插两支累丝云纹金钗,柔嫩的耳垂上,挂着指甲大的南海圆珍珠。
一时,分不清耳垂与珍珠,谁更莹润。
她瞥向他时,目光有些虚浮,密匝的鸦羽低垂,掩盖眸底情绪,额间那点胭脂痣,与她黛眉、樱唇相互呼应,极尽艳丽娇媚。
陆崇目光下意识一敛。
倏而,落落大方地,落回云贞身上。
她站起来,想唤他七爷,想起昨晚的事,又合上嘴。
陆崇:“等等要去长春堂。”
他比她早起许多,去了书房。
云贞:“快好了。”
她沾些脂粉,动作熟练地盖住胭脂痣,这才走到他身边。
大婚第二日早上,敬公婆。
侯爷一把美髯,一身藏蓝道袍,颇有仙风,侯夫人着绛紫色松鹤延年团纹衣裳,头戴三指宽的玉带,面容和蔼。
除了侯爷和侯夫人,大夫人秦淑慧、二夫人、五夫人,陆二爷与陆五爷,全都在。
众人抬眼望去。
陆崇是陆家生得最清冷俊美的男子,他一身石青并蒂莲纹雨花锦直裰,银带虎纹玉带钩束出精瘦腰杆,颀长峻拔。
云贞上身藕荷色对襟,下着绯色瑞鹤呈祥十二幅湘裙,几位夫人都见过云贞,却是头次见她穿得如此明艳,加之她肤白艳美,当真鲜妍绮丽,引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二人走在一处,当真登对。
敬茶后,云贞又一一认了亲戚,她唤秦淑慧:“大嫂。”
秦淑慧想到,自己巴巴给云贞找相看,谁曾想,人家成了自己弟妹。
她尴尬笑了下,递出见面礼:“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云贞自也备了见面礼给婆母和各房夫人,除了亲手纳的鞋子和护膝,她额外送侯夫人一幅墨梅画。
展开画时,侯夫人面前一亮,声音却平平稳稳:“画得不错。”
得了婆母肯定,云贞腼腆一笑,是陆崇提醒她,母亲也爱画,否则她没想到这一层。
她与侯夫人相处甚少,不知道她这反应很是平平。
陆崇看了自己母亲一眼。
等他们离开长春堂,侯夫人这才拿着画,爱不释手。
云贞本就画技超然,又从陆崇那得知侯夫人喜欢梅花,潜心画了几日,拿出最满意的一幅,叫侯夫人如何不喜欢?
五夫人说:“母亲这般喜欢,为何方才那般冷淡?”
侯夫人板起脸,说:“做婆母么,嬉皮笑脸的,哪有威势。”
五夫人:“……”
她算是明白,当年自己嫁进来第二天,为何侯夫人也是冷冷淡淡的。
不比之前,如今云贞是她媳妇,要朝夕相处的人,她对她太熟稔,日后就没有进退的余地。
侯夫人是懂些处世之道的,否则,以她当初小官之女的身份,哪能在这位置安然待这么多年?不早被二房那边欺负死。
只是云贞画太好了,墨梅墨梅,分明无色,却傲骨铮铮。
侯夫人一日看三遍还不够,越发觉得,云贞生得美,品性也高洁,她叫王嬷嬷:“快,送去裱起来,日后好挂出来。”
等王嬷嬷拿着画,走出好几步,侯夫人还追上来,叮咛:“叫人看着点,别弄坏了。”
王嬷嬷忍笑:“您就放心吧!”
...
离开长春堂时,云贞收了许多礼。
她在静远堂,也有自己的小库房,里面放着她的嫁妆,今日收到的见面礼,比她自己嫁妆还贵重。
她给库房落锁,钥匙交给喜春。
天气热,走动一天,身上出了一层黏腻的汗。
临近酉时,她洗了个澡后,霏霏也已从槐树巷子接过来。
抱着霏霏,她给它梳毛发,一边与喜春说:“它是不是又胖了点?”
喜春:“日日小鱼干供着,是我也得吃圆几分。”
云贞忍不住一笑。
锦绣也说:“霏霏真可爱,七爷爱猫,夫人也是,当真投缘。”
云贞面颊微红。
锦屏和锦绣年纪都是十四岁,她们是侯府的丫鬟,手脚利落,办事牢靠,目前看,她们专心做事,没排挤喜春和柳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