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氤氲 第34章

作者:望烟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第一步算是谈妥,下面自然就是检验,看对方是否有兴趣。

  孟元元与郜英彦对视一眼,随后便一前一后上了楼去。

  这边,贺勘刚踏进雅乐馆,就见到楼梯上一闪而过的裙裾。

  “这位公子,乐馆头晌不待客。”馆里的伙计迎上来,客气笑着。

  贺勘眉宇皱着,瞅眼拦挡在面前的伙计,冷淡道了声:“她来这儿做什么?”

  伙计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谁?”

  “方才上去的两人。”贺勘看去空荡的楼梯口,背后的手攥紧。

  伙计哦了声,笑着道:“那两位不是来听曲儿的,是来卖曲谱的。”

  “曲谱?”贺勘念着两个字,眸中越发暗沉。

  “要不公子等过晌再来,咱这儿的琴师有新曲儿。”伙计问。

  贺勘哪有什么心思听曲儿?眼看伙计不想放他进去,直接从身上掏出一串铜板,撂到了对方身上:“不听曲儿,我喝茶。”

  “哦,那公子请进。”没有放着银钱不要的道理,伙计身形一侧,把路让开。

  贺勘越过伙计,径直走上楼梯,很快便上了二层。

  二层一条长长的走道,他轻着脚步,随后在尽头的一间,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他则拉开了隔壁包厢的门。

  不管怎么样,是不是他听错了,届时亲自问一问她就好。他这样想着,面上看似平静的坐上厢内的软席。

  这是听曲儿的地方,布置得很是舒适,甚至还留有淡淡的熏香。

  隐约的,隔壁的谈话声零碎钻进耳中。贺勘看看抓在手中的臂套,眼睛眯了眯。

  伙计端着托盘进来,仔细将茶水放在矮几上,随后又轻步退出了包厢。拉门合上,厢里就再没有旁的声音。

  一声阮咸的琴音在一片安静中响起,先是如水般的拨弦,如同山涧流水。接着琴音骤然发急,是高山上的疾风,那株苍劲的古松屹立在山腰,与擦过的风奏出一曲乐声……

  “古松吟。”贺勘脸庞微垂,视线中是那盏温热的茶,茶汤中浸着两片舒展的叶片。

  他听出了隔壁包厢的曲子,犹记得那日清荷观,安静的道房中,他与她一起整理出这首曲谱。当时,她弹他记,他是有想过,后面听她完整的弹奏一曲。

  可如今,她竟是想将曲谱卖掉吗?

  明明是美妙的琴音,也是他一直想听的,可现在入了耳只觉得人心纷扰,无法平静。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曲古松吟正式结束,袅袅的阮琴音久久萦绕耳边,挥散不去。

  这边包厢。

  绣馆主跪坐于软席正中,矮几两边分别是孟元元和郜英彦。

  一曲琴音终了,除了孟元元,另外两人仍旧沉浸在曲乐中,尚未回神。

  不是自己的那把阮,手里的这把多少有些手生,不过本身的技艺在,一曲下来也是毫无错处。

  孟元元看去绣馆主,同是钻研曲乐的人,她相信听过后,人会有自己的判断。左右她这边是有信心的,毕竟古松吟是真的。父亲极为疼爱母亲,但凡和阮有关的,都会想办法收集来。

  果然,绣馆主的神情认真起来,再看去手里的琴谱,眼中多了惊讶,似是没想到这种失传的曲谱会落到自己手中。

  “娘子好技艺。”她由衷赞叹,眼中带着欣赏,“果然是有功夫的。至于这本曲谱,我收下了。”

  此话一出,倒让孟元元一愣,未有想到对方这样爽快。

  一旁,郜英彦同样吃惊,于是开口问:“馆主,我们这边的银钱数目不会让的。”

  绣馆主将琴谱放上几面,手落在上面:“不让便不让罢,所谓奇货可居,我知道的,就依你们的数目。”

  孟元元与郜英彦相视一眼,俱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欣喜。

  “不过,”绣馆主顿了顿,笑看着孟元元,“娘子可不许再将曲谱卖与旁人了。”

  “自然不会。”孟元元斩钉截铁。

  她便就不是靠卖这曲谱度日,不过是筹些银子用,度过眼前先。

  绣馆主听了,满意点头,盯上孟元元的脸:“娘子一手好阮,想不想来这儿弹曲儿?”

  孟元元摇头,表示不会来。

  隔壁,贺勘正好将这句话听得清楚,捏着茶盏的指节发紧。

  又等了一会儿,那边只是简单的说话,大概是银钱的事解决了,传来了门拉开的声响。

  贺勘微微侧脸,听见了走道上的脚步声,在他包厢外停顿了一瞬。

  绣馆主最后问了声:“娘子真的不过来?我们这边是正经乐馆,全是靠技艺过活的乐工。”

  这时,女子清浅的声音响起,柔和清晰:“我要回乡,不会留在洛州。”

  绣馆主随后遗憾的笑了笑,三人一同过了走道。

  外面静下来,贺勘僵坐在软席上,手指间的茶水早已凉透,一滴都未曾入过口。

  已经不需要去问孟元元了,要说原本还不确定听到的话,可是方才门外走道上,一字一句的是从她口中说出。

  她说要回乡,不会留下来。

  贺勘紧皱着眉,那盏凉透的茶一下灌进嘴中,苦涩瞬间充斥口中,感受不到一点儿茶香。

  “啪”,茶盏扔回到几面上,盘坐的人快速起身,几步上去拉了门。

  过道上空空如也,早就没了人影儿。

  贺勘站在过道良久,心中某处发空,呼呼往里灌着冷风。低头,手里还拿着要送的臂套。

  为何事情朝着不一样的方向走了?他想不通。

  出了雅乐馆,街上行人便多了些。

  正是晌午时分,却没有一丝阳光,云层越发的厚,让人无端生出压抑之感。

  贺勘站在街边,往两头俱是看了看,碧色的身影已经找寻不到。也不知她是不是已经回去,或是和郜英彦去了别处?

  原来,她并不是话少安静,只是面对他不想说而已。对着别人的时候,她是会说笑的。

  那么,她当日与他说的放妻书,是否并不是气话?

  深吸一口冷气,贺勘依旧腰身笔直,端端的芝兰君子,只是步伐比起往日,总是慢了些许。

  “贺兄。”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

  贺勘冷淡抬眸,见着一辆奢华的马车停下,正在自己三步之外。

  接着,马车门帘掀开,从车上跳下一锦衣公子,面上带笑,大冬天的手里握着一柄折扇。

  “还真是你?”来人走上来,一双多情桃花眼,“一起去饮酒罢。”

  贺勘神情清淡,与来人之间隔着两步:“小侯爷自便,我还有事。”

  来人是京城宁周候的独子,祁肇。听说在京城惹了事,宁周候一气之下,将人送来了洛州姑丈家反省。

  因为同会参加明年春闱,两人有过些交集。

  祁肇折扇敲敲手心,话语不急不慢:“上回你不是要琴谱吗?我手里正有两册孤本。”

  贺勘看着面前的人,脸笑得那叫一个灿烂,然而眼底明明躺着阴郁。

  至于琴谱,他是寻过的,想给孟元元,可是现在……

  “走罢,我这就让人去拿。”祁肇拍上贺勘肩头,笑道,“酒可是好东西,我新得了一套白玉酒具,正好也试试。”

  说完,他回头往马车看了眼,面上几分不耐烦。

  车门帘再次掀开,一个女子慢着动作下来,手里端着托盘,上头果见白玉而成的酒壶与酒盏。

  贺勘也不知为何就跟人进了酒楼,包厢中,他选了靠窗的位置,能从窗扇开启的地方看到街上。

  总不时往街上看,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期待什么。

  “街上是有什么稀罕景致?”祁肇坐于对面,姿态颇有些懒散。

  贺勘不语,只是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祁肇手一抬,做了个敬酒的姿势,随后也是一饮而尽。刚放下酒盏,一直站在后面的女子走到桌前,给祁肇斟满酒杯。

  而后,再次退回到原处。

  贺勘这才留意到,原来包厢中还有个女子。一直安静的站着,不声不响,让人觉察不到存在。她半垂脸庞,眼中无甚光彩,模样倒是生得好看。只是看着木木的,并不鲜活。

  不由,他想起了孟元元,好似在他身边时,也是这样安静。于是又是一盏酒,不知自己为何总是去想她,明明她只想走。

  对面的祁肇面色也沉了沉,余光扫着身后女子:“去泡茶。”

  女子不语,麻木转身往墙边的架子走去。

  贺勘耳边轻微的声响,仔细看过去,竟是那女子双手手腕上圈着一条细细的银链。

  “她想跑,”祁肇嘴角一抹冷笑,无所谓道,“锁住,看她怎么跑?”

  贺勘腹中些许难受,酒气顺着往上涌,额头发疼。心中琢磨着祁肇的话。

  锁住她,就跑不掉了吗?

  。

  从雅乐坊出来以后,孟元元没想到事情这样顺利。

  终究郜英彦对她这件事情上心,找的门路靠谱,要她自己来的话,必然是不会这样顺当。

  所以,就想着怎样感谢对方。

  郜英彦无所谓的笑笑,性情爽直:“何必见外,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且把交子收好,前面有钱庄,兑换些够用的银钱就好。”

  孟元元点头,往四下看看:“瓶儿姐是不是就住在附近?”

  “对,你还记着呢,就在前面巷子里。”郜英彦指去一处方向。

  “去姐姐家看看罢,我认认路。”孟元元道。

  这边要说感谢,她和郜英彦到底男女有别,不好过多做些什么。正好郜瓶儿家有两个孩子,她心想买些礼物给孩子,这样倒是正好。

  打定主意,孟元元进去书铺,买了些笔墨纸砚,又称了点心带上,便去了郜瓶儿家。

  本想着坐一会儿就走,谁知郜瓶儿死活不依,非得留下人来用晚膳。脾气和她母亲郜夫人一模一样。

  孟元元推脱不了,只能答应下。郜瓶儿忙吩咐人准备饭食,说是早些吃早些回去。

  等用过晚膳,天也开始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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