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氤氲 第74章

作者:望烟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这种话贺勘并不信,秦尤什么德行他很清楚:“大哥,现在怕是走不了,你那日跑出来打伤的人,死了。”

  石缝中立刻闪出一个人,手把着石头:“不可能,我只是把他打晕!”

  正是秦尤,已经落魄的不成样子,远远看着跟个野人似的。

  “我知道,”贺勘声音平静,“那人想再给你切根手指下来,你才反抗将人打晕,而后抢了元娘的契书跑了出来。可人四天前的的确确死了。”

  石缝后,秦尤露着半个身子,脚下就是无底石崖,闻言呐呐道:“你都知道?”

  贺勘当然知道,进一趟赌坊他可不会空手而归:“杀人者偿命,大哥,你让我怎么送你出去?”

  “二郎,二郎,”秦尤慌了,连着叫了两声,“你放过大哥罢,看在咱爹娘的恩情。”

  贺勘立在石崖便,身姿卓直:“既然提到爹娘,那我只能保你不死,而且不会落到赌坊那群人的手里。”

  他清楚的知道秦尤怕死,不然也不会缩在这种地方干熬着。

  秦尤是坏,但是并不傻,自然不会轻易出去:“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我对着死去的爹娘起誓,”贺勘冷冷说着,“大哥可以选跟我走,还是继续留在这儿,等着赌坊的人来。其实我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你身上有伤,根本跑不出林子。”

  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废话,他明明白白给了秦尤两条路。想活,听他的,想死,就留在这儿。

  他需快些处理了这祸害,然后回去红河县。

第52章

  秦尤在山上冻了六七日,身体和精神早已扛不住。当初他藏在山里十几日,那是初秋,不冷不热,还能找到吃的,满山的草木也能帮他遮掩。

  眼下却是天气恶劣,没有吃的,山上灰扑扑的,没什么可遮掩的东西,极易被人发现行踪。

  他蹲在地上,饿了许久的身体早已虚空。眼前根本没有路让他逃,况且他也跑不动了,更别指望什么秦升了。

  “你说到做到?”秦尤浑浊的双眼看去对面的崖边,语气阴冷。

  贺勘没什么心情对这个混蛋劝说,只道:“你自己选,该说的我已说了。”

  眼看着天色开始发暗,他的耐心一点点消逝。

  说完,不再等秦尤的回复,转身便走,宽大的斗篷随之摆开。

  一看贺勘离开,这边的秦尤先是慌了神,连忙从石缝中挤出来:“二郎,你回来!”

  这一声叫得,回声在山间回荡着。却并没有换来贺勘的转身,只见他一步步走远。

  不仅是秦尤没想到,就连一直站着大气不敢出的周尚也是一愣,眼看贺勘从自己面前经过,一把将人拉住。

  “贺兄,你这是何意?不管他了?”

  贺勘皱着眉,看着山间碗沿的小路:“这里交给你,我得赶回红河县。”

  周尚一脸不解:“县里有什么事?”

  “我只想回去看看。”贺勘抽出自己的手,继续往前走,“秦尤他怕死,只要你抓住这点儿游说,定能抓到他。”

  此时此刻的脑中,全是早上孟元元和穆课安在井边的画面。她说带上她的箱子,她是不是也会跟着走?

  “那你不管了?”周尚左右为难,一面想抓到秦尤,一方面又想拦住贺勘。

  他现在很是不明白,贺勘一直想找到秦尤,这厢找到了,人却不管了?

  可也没办法,毕竟还是秦尤这边重要。眼看着贺勘头也不回的走远,可并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行事认真,时刻清醒的同窗。

  从林场里出来,天已经下黑。

  贺勘知道,即使自己不在,周尚也能拿住秦尤。因为崖边的简单几句话,他就能断定秦尤不想死,而且是熬不住了。

  自始至终,这个无能的大哥,又能指望他有什么骨气呢?

  利落的翻身上马,贺勘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扬起四蹄飞奔而出。

  后面的仆从也赶紧上马,不明白贺勘这是急着回去做什么。

  路上近一个时辰,终于回到秦家。

  远远看着门口的两盏灯笼,贺勘快速从马上跳下来,直奔家门口而去。

  他进了院门,兴安和一个仆从正在井边打水,准备晚上的饭食。

  西厢是黑的,没有点灯,同样,西耳房也没有点灯。

  “穆都吏人呢?”贺勘脚步顿下,扫了眼井边的两人。

  兴安赶紧过来,半弯着腰身:“回公子,穆都吏今晚要回权州,去了渡头。”

  “渡头?”贺勘看去西厢,又问了声,“少夫人在哪儿?”

  “少夫人去送穆都吏了。”兴安回道。

  话音还未落,贺勘已经快步走开,一把推开了西厢的门。里面还是原先的摆置,整洁的床铺,收在铜勾里挂起的幔帐,半旧的桌椅。

  他往墙角看了眼,呼吸一滞。

  箱子,孟元元的那只箱子不见了。

  下一瞬,贺勘从西厢退出来:“去渡头,把少夫人找回来。”

  几个字,几乎是磨着后牙说出的。

  要查到穆课安租了谁的船很容易,统共就这么点儿地方,甚至是走了多久。当然也知道了,孟元元一同在船上。

  兴安麻利的找了船,几人跟着贺勘上了船,沿着穆课安走的水路追着。

  。

  因为天气的阴沉,天幕上看不到明月,整条河水看着黑黢黢的。

  一条篷船在河面上稳稳前行。船工站在船尾,手里摇着船橹。

  船舱中,一张方桌,上头摆了一盏灯。

  “什么,”穆课安俊脸闪过疑惑,“你让我带一个人回权州?”

  孟元元往船尾看了眼,船工并没有注意到他俩这边,随即压低声音:“嗯,表哥帮帮她罢。”

  穆课安皱眉,打量着孟元元:“这人是谁?你为何要帮她?”

  这事儿前面都没说,偏他要走了,她才开口,不由他不多想。

  “表哥别问了,左右她若被抓回去,必然是一死。”孟元元小叹一声。

  “贺勘知道这事儿?”穆课安又问。

  孟元元摇头:“公子不知。抓她的人,好像已经到了红河县。”

  穆课安知道自己这个表妹有主意,可是又实在担心被人利用,毕竟她心很软:“我需去看看,再做决定。”

  “行。”孟元元点头,软唇抿了抿,“就在下个渡头。”

  穆课安无奈:“难怪你这丫头会提出来送我,果然不安好心。”

  他也是要赶着回去交差,这才决定今日启程。知道孟元元留下来是因为抵债契书,觉得是应该解决掉,那些放债的人着实不好交道,他自然明白。

  听他这样说,孟元元也便知道是人答应这件事了。穆课安,自来就是个好说话的人。

  正说着,船身轻轻晃着,接着靠上了岸边的渡头。

  两人从船上下来,这边是红河县的西头,靠河的地方零落着几户人家。

  孟元元让穆课安等在渡头,自己沿着栈道往前走,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穆课安等在原处,双手背在身后,随意往河上瞅了眼,发现一艘船正也沿着河道往这边来,船速看起来还不慢。只当是普通的船,他也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孟元元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人。

  “表哥,上船罢。”几步外,孟元元道了声。

  穆课安应声,随后身子一侧,将过来的两人先让着上了船,他后面才跟着跳了上去,动作利索。

  船工重新摇橹,篷船慢悠悠重新回到了河心,继续往前。

  三人回到船舱中,孟元元关紧了舱门。

  “阿惜,这是我表哥,后面你跟着他走,就会到权州。”她往舱门的人看去,小声道。

  这时,叫阿惜的人掀了斗篷的兜帽,露出一张娇柔的面庞:“谢谢娘子相救。”

  宽大斗篷下遮掩的竟是个女子,还是个美丽的女子,只是人瘦得厉害,下颌尖的让人心疼,那副身板更是根本撑不起斗篷。

  随之,阿惜又对着穆课安行礼,双手交叠身形欠下:“公子大恩,阿惜无以为报。”

  她如此行礼,正好露出两截极细的手腕,腕上留着一道印痕,像是被什么伤过。

  穆课安看看面前的阿惜,最后视线落回孟元元脸上:“元元?”

  “表哥只需将她带到权州就好,别的不用管了。”孟元元道了声,眼中带着恳切。

  她是不知道阿惜的过往,但是见到人的时候,几乎是奄奄一息。便是跟着贺勘离开洛州的那日,她去船底的仓库取东西,在木箱的缝隙里发现的阿惜。

  当时,阿惜浑身湿透,显然是从江水里爬上来的,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孟元元至今记得,阿惜惊恐的目光,以及拼命想往里躲的样子。只是人已经冻僵了,卡在那儿根本动弹不得。

  “只是带到权州是罢?”穆课安开口,能有什么办法,人都给他领到船上来了,难道他还会再赶下去?

  “嗯。”孟元元点头。

  阿惜紧绷的脸抬起,知道这是穆课安答应了,道:“权州之后,阿惜绝不会再打搅公子。只求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阿惜?”孟元元有些心疼这个苦命的女子。

  也明白,阿惜这样做,是不想给她和穆课安惹上麻烦。她不好去问人的过往,每次看进阿惜的眼中,里面的全是麻木与痛楚。

  “停船!”

  突然,外面有人喊了一声。接着,船身猛然撞上什么,咚的一声,开始剧烈摇晃着。

  穆课安忙伸手过去,扶住了孟元元。

  而门边的阿惜没稳住,摔在了地上,下一瞬身子控制不住的缩起来,面色苍白而惊恐。

  “阿惜没事罢?”孟元元两步过去,想要扶起阿惜,下一瞬手反而被对方抓上。

  阿惜的手同样瘦得厉害,用力握着孟元元的手腕,声音发颤:“娘子快走罢,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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