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氤氲 第92章

作者:望烟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兴安没一起跟着过来?”孟元元问。

  “我让他去做事了,”贺勘走在街道外侧,身上是宽大的斗篷,“来人家做席,总不好多带一张嘴,你知道他有多能吃的。”

  闻言,孟元元抿唇一下,兴安大概不会知道,他那位总是严肃的主子爷,会私下里这样说他。

  “元元,”贺勘脚步稍慢,转脸看着妻子,“等我几日,我一定能办好。”

  孟元元看他,其实心中也明白,有些事情并不会简单。

  见她不说话,贺勘伸手去攥上她的手:“我想好了,年节后我们离开洛州,去京城。”

  他不会让她留在洛州贺府,只不过现在是必须过这一关。他要春闱,户籍上不能出问题,也就是说,做回贺勘的那一日,便一辈子会是这个身份。

  所以,他必须让孟元元的名字写进族谱中,做他名正言顺的妻。以后,她随他去哪儿,做什么,那都是理所应当。

  “春闱在即,公子该静下心来温书了。”孟元元劝了声。

  仔细想想,自从南城水匪这事儿开始,他几乎没动过书本。春闱何其重要,这显然是不行的,如今还在为她这件事操心……

  “知道了。”贺勘眸中一软,指尖抠了下她软软的手心,“全听娘子的。”

  明明前一刻还在认真谈事情,这厢就开始不正经。孟元元转回身来,低着头迈步往前走。

  才走出两步,面前探过来贺勘的手,手心一摊。

  “我从酒席上给你带回来的,斑斓糕,”他道了声,“你尝尝看。”

  孟元元盯着他的掌心,正好包裹的粽叶散开,露出里面一枚方方正正的绿色糕点:“斑斓糕?”

  很少见绿色的糕点,像漂亮的翡翠。她拿来自己手中,指尖一捏,糯糯软软的,能闻到一股清新的叶子一样的香气。

  贺勘手一空,手臂收回落下到自己腰侧:“南洋那边的糕点,只有我们那桌席上有。你爱吃甜,我就给你抢了一块。”

  “抢?”孟元元噗嗤一笑,笑弯了一双明眸。很难想象,他能做出这种事。

  “自然是抢的,因为盘里统共没几块,”贺勘确认道,随后笑笑,“郜英彦坐我边上,下手就慢了,结果没抢到。”

  好像自己也觉得此举荒唐,他摇了下头,可嘴角就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孟元元看着手里糕点,突然想到,郜英彦或许也是想要给古妱娘抢的。

  她轻轻的咬了一口,应该是糯米做的,但是有一种独特的叶香,很是好吃:“淑慧还好吗?”

  还以为,他这次过来会领着秦淑慧,结果只有他自己。好多日子不见,心中对那个体弱的小姑有些惦记。

  “她挺好,吵着要来看你,”贺勘道,“你也知道她那身子骨,我便没让她出来。”

  孟元元想想也是,点了下头:“是该注意些。”

  总想着,有一个方子能彻底给秦淑慧治好,从小到大就是在药罐子泡着,着实叫人心疼。至少养好了身子,以后到了年纪,议亲也顺当。

  相比古家,郜家这边更是热闹,前厅足足摆了三大桌,后院儿也有两桌。

  郜夫人牵着古妱娘的手,给她把家中亲戚介绍了个遍。商贾人家没那么多规矩,定了亲的娘子可以大大方方见客人。若是世家,那姑娘总得放在闺阁中到最后出嫁那日。

  酒席散时,天早已黑透。

  郜英彦把自己的未婚妻送回了古家,平常那样爽朗直接的男子,如今对着娇小的古妱娘,略显笨拙的护着。

  后面贺勘也准备回去,从郜家出来,租赁的马车等在街对面。

  “风有些大,路上小心。”孟元元叮嘱一声。

  所幸贺家的船够大,江上浪头大些也没关系,若是小船应当会不太稳当,更别说是夜里。

  “嗯,”贺勘点头,“天冷,你也早些睡。”

  两人相对而站,在那处无人的墙下,彼此道别。他执起她的双手,唇边吻上她的指尖。

  “我回去了。”他晃晃她的手,笑着道。

  孟元元嗯了声,慢慢抽回自己的双手。随后,看着他转身,走过街去,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南城街道,拐上了渡头。此时的渡头一片漆黑,只有江边一盏小小的火光,是一叶篷舟。

  贺勘下了马车,径直走向篷舟,撑船的船夫随即站起来。

  “公子,起风了,江上浪大,要不等明日渡江罢?”船夫道。

  这船是白日里贺勘租下的渔船,已与船夫讲好,晚上将他送回江北。他往江里看了眼,船夫的话倒是不假,眼看着江水开始起浪。

  “过江。”他给船夫加了些报酬。

  船夫既然多年在江上讨生活,必然是各种天气都遇到过,凭着经验,应该渡江问题不大。

  “成,公子上船坐好。我把船往前滑一段儿,那里水流还算平缓,费些功夫罢了。”船夫应下,脚下一迈便跳上了船去。

  等贺勘回到贺府时,已然很晚。

  看轻云苑还亮着灯,便进去瞧了眼。秦淑慧正在灯下看话本,一副兴致勃勃。

  这和他让她背书时,完全两个样子。都是书,这些个杂谈看得津津有味,正经诗书典籍,让她看一眼,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在小妹那儿没呆太久,贺勘去了自己的书房。

  孟元元说得对,他是该看一看书本了,苦读多年,便就是为了三个月后的春闱。

  兴安生了炭盆,又泡了茶,将油灯挑的明亮。

  “兴安,帮我去办一件事。”贺勘从书后抬头。

  兴安忙道:“公子你吩咐。”

  “祁肇还未离开洛州是罢,”贺勘的目光在书本上扫了两眼,“京城的事,我有一些想问问他。”

  兴安嗯了声,但是心底里不希望自家公子与那祁小侯爷走得太近,那人看着玉树临风,实则总让他觉得阴冷。

  。

  郜家这边,忙活热闹了一整天,现在也安静下来。

  郜夫人那性子,根本不知道累一样,一直拉着孟元元说话,说是北城的各式店铺,年底货色什么的最全,要去北城买一些郜英彦成亲用的东西。

  一旁,郜居笑了声:“娘子,英彦要明年夏末才成亲,有的是功夫。”

  “那不成,”郜夫人把手一摆,“多多少少要开始准备了,不然就跟这次定亲似的,急忙慌的,多少东西没备好?”

  “好,那就去看看。”郜居退了一步,左右也知道自己娘子的性格,都是为了家里好。

  郜夫人站起来,说是要找一张纸记下来,等去北城好好瞧瞧,给将来儿媳的东西可要好的。

  前厅里,只剩下孟元元和郜居。

  她想到了关于当年陆家那件事,便问了声:“阿伯,东海十年前真的捞出一棵火珊瑚树吗?”

  正在喝茶的郜居看过来,瓷盏还贴在嘴边:“元元你,你知道了?”

  孟元元原只是随意问问,可看郜居的神情,似乎事情并不简单:“是真的有?”

  “有,”郜居放下茶盏,脸庞因为喝过酒而略显得发红,“还是孟兄将那宝物带回的权州。”

  “我爹?”孟元元没想到,这件事情的最开始,居然是和她的父亲有关。突然想起那本箱子中的书册,上面记载的珊瑚树,莫不就是那棵?

  郜居微扬起脸,回忆着当年:“我是没见过,只知道有半人多高,通体红如火。那样的宝贝,见到的也只有几个人罢。”

  “后来呢?”孟元元问。

  “后来,我也不清楚了,”郜居笑笑,喝了口茶,“我那时候正跟船下南洋,应该是将宝物交给了官家罢。按理说,那珊瑚虽在东海里捞出,但并不在大渝境内,是可以算作孟兄的私有物。”

  孟元元垂下眼帘,整件事情在心中理着。

  是说珊瑚树最初是父亲的,那后面怎么到了市舶司手中?还成了皇帝送给太后的寿辰礼?珊瑚出了权州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到底去了哪儿?

  无数的疑问越来越多,所以母亲一直死守着那只箱子,里面是锁了当年的秘密吗?

  陆家和孟家呢?

  郜居不知孟元元心中想什么,接着感叹一声:“能在海里长成那样大的一棵树,那珊瑚也有万年的岁月了罢。”

  等回到西厢房中,孟元元还是一直想着这些问题,然而并找不到答案。那么其实真正见过珊瑚树的,有她的父亲孟襄,以及贺勘的外祖陆司使。

  她决定给穆课安写一封信,让他打听一下当年的事。心中总萦绕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些不安。

  。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

  一大早,郜夫人找了船,从南城一直到了北城,又沿着一条河道继续前行,到了石门山附近,说是要去清荷观还愿。

  即将过去的一年,郜家风调雨顺,事事顺意。就算那晚贼匪来袭,也是人人平安,年底家里还操办了一场喜事。郜夫人信神,一定挑着小年这样的重要日子,更是准备了不少供品,以及丰厚的香火钱。

  “这些银钱都是该花的。”一边踩着石阶往山上走,郜夫人一边说着,“你可不准不信。”

  相处久了,孟元元是觉得这个伯母很好说话,看起来嘴巴厉害,实则性子最为善良:“知道了。”

  “瞧,我就说你乖嘛,”郜夫人眼中全是满意,还不忘数落自己的女儿,“换做瓶儿,她可听不进去。”

  孟元元只笑不语,其实郜夫人如今这样活的简单开心,是郜居的爱护。这对夫妻真是恩爱,就像爹娘一样。

  郜夫人看看前头无尽的石阶,叹了一声:“可要累断我的腰咯。”

  “这些是神灵给的考验。”孟元元顺着人说道,手过去扶上郜夫人的手肘。

  “元元,你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郜夫人点点头,身上也来了力气,“等我去观里,也帮你许个愿。许愿我们家元元,顺顺遂遂。”

  孟元元笑:“谢谢伯母。”

  有人惦记与关心自己,心中就会觉得温暖。还好,她身边有这么多好人。

  “还有件事,二郎他也在清荷观,”孟元元道了声,声音略略低下去,“说与我有事情要说。”

  闻言,郜夫人直接笑出了声,引得前面的香客好奇回首来看。

  “咳咳,”郜夫人放低了声音,往孟元元凑近一些,“瞧,这是你走到哪儿他都要跟着,挂心成什么样了?”

  “是有事要说。”孟元元只是说过今日会陪郜夫人来清荷观,今儿大早就收到了贺勘给她送的信,说是在清荷观等她。

  郜夫人摇头,一脸不信:“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相公也是借着有事商议来见我。”

  两人走了一段儿,站下来休息。

  这边已经能够看见清荷观的大门,朱红色,在冷寂的冬日中,那样明显。

  道观后,竹林西。

  紫娘将泡好的茶送进去,偷偷拿眼看了下屋里坐着的两人,眼中既担忧,又有些欣喜。

  这么多年了,这对母子总算是坐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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