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琼枝 第24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爽文 古代言情

“楚……楚夫人,我方才说错话了,凡事可以好好商量,何必这般两败俱伤?您不是还有女儿吗?她若有杀人犯母亲,以后可怎么嫁人?”

看来谢悠然并不知,鸢儿并非楚琳琅亲生,而是外面抱回来的私生女。

周大人口风真严,拿了妻子的盐商父兄家丑说嘴,却对自己的婚前失德的丑闻遮掩得严严实实!

楚琳琅终于是被逗笑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戳穿周大人的隐秘,这些小惊喜还是留给谢二小姐日后慢慢消化去吧。

确定经这一吓,谢小姐应该再无留她为妾的念头了,她终于缓缓移开了剪子,拍了拍谢小姐哭得花枝乱颤的脸颊,道:“只是开个玩笑,哭什么?别动了胎气!”

谢悠然可不觉得楚琳琅在开玩笑。

因为楚琳琅回身落座时,顺手将手里的剪子尖冲下猛扎进了桌面。

那真是磨了一夜的剪,入木三分!

楚琳琅小时看着码头的船霸收租子时的就是这般江湖架势。

她那时觉得很威风,自己还偷偷练习了很久,没想到儿时没用到,成家立业后却有了用武之地。

趁着她松了手,谢悠然赶紧挣脱出来,惊恐地与刚得自由的小丫鬟抱搂在一处。

还是她太大意,压根没想到平日巧笑嫣然,拍马捧屁的楚夫人竟然还有这么作死的一面,以至于她怕走漏风声,只粗心带了个贴身丫鬟上楼。

楚琳琅看着面前搂在一起的两个鹌鹑,心里舒服多了,指了指椅子命令道:“坐过来说话!”

谢悠然咬了咬牙,看了看桌面上倒立的剪子,又看看守在门口的那两个周家丫鬟,到底是老实听话坐下来了。

楚琳琅其实并不想两败俱伤地拼命——不过是七载姻缘而已,不至于。

在来之前,她早想好了,既然自己可拿来拼的资本只有一条性命,自然不会闹得鱼死网破,手里全无底牌。

最好趁着手中牌多时,早早为自己做最周全的打算。

她答应过她娘,要把自己日子过好,待得以后,她还要将娘接出楚家那个苦窝子呢,所以就算没人心疼,她也得心疼自己。

想到这,楚琳琅慢悠悠问道:“几个月了?”

她问这话,漫不经心,倒像是问家中蓄养猫狗的月份。

谢悠然到底是有廉耻心的,此时她又积攒了些勇气,倨傲抬起了头:“怎么?夫人是觉得握了我的把柄,便可拿捏我吗?你可要知道,我父亲虽然官居五品,可是我的外祖父却是堂堂定国公,满京城都是他昔日同僚下属。你若伤了我,可不止你一人伏法,就是你的娘亲父族也要受牵连……”

楚琳琅笑了笑:“小姐不必多心,我就是想算一算,趁着你还没显怀,这事儿该何时了结才不算晚。”

谢悠然猛吸一口气,尽量软着声调道:“随安爱重你,所以我也对你心存敬重,还希望姐姐您照顾大局,别耽误了随安的前程。毕竟依着你的出身,想再嫁个如此出众的夫君可是有些难了。以后只要一家人和睦相处,自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你……”

她这话原本是跟周随安商量好的。毕竟逼着周随安休妻,名头不好,既然楚琳琅出身卑微,当初走的又不是明媒正娶,自降为妾,保全了两家名声是最简单的了。反正楚氏不能生养,又不如自己年轻有才气,权当家里养个老妈子就是了。

可现在谢悠然后悔了,她怕楚氏留下,半夜会上她的床,用剪子剪她的肚子。

楚琳琅觉得再跟这种养坏了的女子说话,会坏了自己吃饭的胃口,所以她也懒得废话,从怀里掏出了自己拟好的一张纸。

“周家原本在老家有两间铺子,虽然不是我的嫁妆,却也是我婚后一力经营出来的,所以我得带走。另外这是京城里五家铺面的清单,都正准备出兑的,麻烦谢小姐想想办法,以我的名头兑过来,至于钱银之类的补偿,就看你与父母商量得如何,看着给就行。”

谢悠然之前想过种种,就是没想到这个楚氏先是发疯要杀人,然后又开始若无其事地跟她谈起了生意。

看着上面的铺面子,每一个都价钱不菲,她可真敢狮子大张口啊!

这么多的铺,就算她父亲肯出面也拿不出啊!

另外……她这是何意?

楚琳琅微微一笑:“恭喜谢二小姐,我自觉不贤,无法为周家媳妇,便打算给您腾挪位置呢。只是买卖转让,都得讲究个价钱公道,如今我甘愿让出旺铺,买卖两讫,还请谢小姐付清了再说。”

谢悠然吃惊地半张着嘴,有些不敢置信:“你……怎可这般市侩行事?是拿随安做了买卖的货物?”

楚琳琅淡定道:“朝三暮四之人,哪里值钱?你要买下的是我错付七载的大好年华。”

第29章

柔弱无助

说完之后, 楚琳琅已经话尽,便站起身来,戴着帷帽领着丫鬟出了酒楼。

楚琳琅还有些话没有告知谢二小姐, 就是她已经请人代笔, 写了一封告知书给了谢家二老。

谢悠然说得对,她一个无依靠的盐商女子如何能跟京城的官宦之家斗, 更何况人家的姐夫还是堂堂皇子?

不过光脚不怕穿鞋的, 趁着没撕破脸前,她不如早些亮出保命底牌,大家行事起来也有分寸。

在那信里,她也明白告知谢家, 这谢悠然与人私通的证据, 她都已经拟写在状纸里了。

她以前在老家见得多了,逼死发妻再娶的也有, 更何况如今周随安招惹的是这等人家。

这些日子, 她最好顺风顺水。如若她出了意外, 便会有她花银子安排好的人手去大理寺呈递状纸,再将周家与谢家勾结,逼死发妻的丑闻写成告示张贴得满城都是!

那日出了酒楼, 跟在楚琳琅后面的夏荷和冬雪都傻了眼。

因为大娘子先前都是一人默默打探布置, 她们两个只知道大娘子这些日子典当了不少首饰, 又走了不少地方,到处打点人钱。

却没想到, 到头来,大娘子却是要布局着如何跟周大官人和离?

一时间, 她们俩急的都要流泪, 劝慰着大娘子要谨慎行事。

楚琳琅却慢慢叹了口气, 跟两个丫鬟稍微解释了现如今的处境。

事到如今,哭哭啼啼是最没用的,她得好好谋划,以后的日子该是怎样的过法。

可有一点,是连想都不必想的,那就是她不会给任何男人做妾!

听到这,冬雪倒是不劝了,可夏荷依旧不甘心,明明事情还有斡旋的余地,为何大娘子不想办法,却一意孤行要和离呢?

楚琳琅不太想回城,既然出来了,正好在一旁的望山湖边走一走,消散一下心情。

等到了湖边,她不耐夏荷的规劝,便借口寒凉,打发她俩回马车去取暖炉和披风,再搬一把胡床过来。

等她一人立在湖边时,正看见一只秋日的蚱蜢落入湖中,小小秋虫正用细软的爪在湖面奋力挣扎。

秋后的蚂蚱,本也短命,不救也罢。

可看这蚱蜢依旧不认命地奋力挣扎,琳琅看了有些唏嘘,觉得跟自己倒是有些相类。

她于心不忍,便想着将它捞出,好歹也能在枯草上再蹦跶几日。

只是湖边淤泥甚多,她看看自己脚上新穿的银线绣花鞋,决定脱了鞋子去捞,大不了一会脱了脏袜子,再穿鞋便是了。

于是她拎提裙摆,脱掉了鞋子,便一步步朝着湖边走去……

就在快要挨近湖的时候,突然身后一股风儿来袭,紧接着自己的腰肢被人一把揽住,然后往后一拽。

楚琳琅毫无防备,吓得尖叫出声,这么一挣扎,湖边本来青苔就多,那偷袭她之人穿得是牛皮底靴,遇水滑得厉害,结果偷袭者身形不稳,竟然搂着她纤腰,一起摔进了湖中。

当整个身子摔进了湖中,湖水便开始往口鼻里倒灌。

这与她少时被拽进湖中,差点溺毙的境遇类似。

自从那次脑袋被瘟生按入水中后,本来会泅水的楚琳琅便再不敢游水。

而今,这种恐惧突然而至,慌乱得她都忘了如何闭气,只能无助地拉扯拽他下水之人。

幸好那人臂力惊人,从背后托着她的腰将她举起,然后道:“此处水不深,你莫慌……”

楚琳琅被拎提起来,便也站直了身,果然脚能碰到湖底。她连忙扭头看偷袭她的碎催是哪个。

可这一看,却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冷气——此番下水,始作俑者竟又是故人!

于是她磨牙问道:“司徒晟……你要干嘛?杀人灭口?”

司徒晟皱眉看着她,语气不善道:“不是夫人你要自寻短路吗?还怕人灭口?”

原来方才,司徒晟远远便看到了楚琳琅从酒楼里出来,又一路游魂一般来到湖边。

她支走了身边两个丫鬟后,便呆看湖面,然后脱掉鞋就往湖边走。

这样的情形,任谁看了都觉得是想不开,要投湖自尽。他好心出手,没想到却被她带入湖中,双双湿身……

楚琳琅心知闹了误会,也有些哭笑不得,她辩解说自己不是要投湖,是要救一只蚱蜢。

可是司徒晟却莫测高深的盯着她不说话,一副“你别拿我当傻子”的表情。

就在这时,去拿暖炉胡床的夏荷和冬雪也回到湖边,正听见司徒晟说楚夫人要投湖这一节。

这下可热闹了,两个丫鬟扔掉手里的东西,哭喊着奔到湖边。

楚琳琅真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不过是救一只蚱蜢,怎么就闹成她不想活了?

而司徒晟也在夏荷她们哭喊的只言片语中,大概推敲出原来楚氏要与周大官人和离,才想不开要跳湖的。

他听了之后,瞥向楚琳琅的眼神明显冷了一些,就像……在看一堆成不了金的屎。

“楚夫人,你当真觉得离了男人就不能活?”

楚琳琅要被气晕了,她用力甩开两个丫鬟搀扶自己的手,不客气地用长指点着司徒晟湿漉漉的胸膛:“只要司徒大人你别狗拿耗子,我可长命百岁着呢!”

她可不觉得这厮好心,莫不是瘟生太记仇?准备报复自己少时将他踹下水的那一节旧怨?还是一想趁机灭口,以绝后患?

司徒晟被一根手指点着,往后闪了几步。他抿了抿嘴,决定不跟女子争短长,转身便往湖岸上走。

方才在水中扑腾,他的衣服全湿透了。他的小厮赶紧给他拿了件长袍子。也许是正生闷气,司徒晟也毫不避讳,竟然背对着湖,坦然脱衣换衫。

按理说,楚琳琅应该避忌着转身移开目光。

她原本也想着如此,不过惯性使然,忍不住稍微好奇瞟了一眼他健硕的后背。

可这一看,却定住了眼,再也移动不开了……

他的后背健硕,却布满了条条块块的殷红伤疤,一看就是新近受的伤,疤痕的颜色都十分新鲜。

听说他之前为了“弥补斯文”,陪着某个大人一起受刑罚,把大理寺刑司的刑具走了大半,所以身上有伤并不出奇。

可是楚琳琅清楚记得他的后背靠近肩甲骨的位置,有个殷红的“八”字胎记。

而现在,原该长胎记的地方只剩下一块火烙的狰狞伤疤,压根就不见那红色的胎记了。

她甚至有些怀疑,莫不是自己上次看得眼花?

可是当司徒晟穿上了衣,回头深看她一眼时,楚琳琅的呼吸猛一滞,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上次认出了那胎记,他就借着受刑的功夫,用烙铁将那胎记生生烙掉了?

就算有个疯娘,也算不得什么丑闻。

司徒晟却如此处心积虑地与从前的自己割裂,这种对自己身体都毫不手软的心狠,真有些吓着楚琳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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