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东宫 第29章

作者:闫桔 标签: 古代言情

  赵承延摸不着头脑问:“那你何故伤心落泪?”

  雁兰吞吞吐吐道:“奴婢是个福薄的人,只怕连今年都熬不过去了。”

  赵承延不高兴道:“好端端的,说这些胡话作甚?”

  雁兰楚楚可怜道:“不瞒郎君,奴婢从府里回来时,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奴婢仗着肚子横行霸道,是个短命的,待产下子嗣,就不中用了。”

  赵承延面不改色。

  雁兰偷偷地瞟他,继续说道:“她们说郎君要去母留子,府中主母日后定是容不下奴婢的。奴婢自知身份低,配不上郎君,可是奴婢只要一想到当初在魏州的经历,心里头就伤心难过。”

  这话说得赵承延蹙眉。

  雁兰乖巧地把他的手抱紧,落泪道:“奴婢孤身一人,唯有郎君才是仰仗,这高墙大院的四方天地,便是奴婢的生机。可惜奴婢福薄,命不好,往后不能陪伴在郎君身边了。想到此,奴婢就难受不已,只恨自己出身不好,没有资格陪伴郎君。”

  她说得诚恳,小猫似的娇弱不禁令赵承延生出些许怜悯,“你莫要听那些长舌妇瞎说,没有的事。”

  雁兰天真地望着他,一双湿漉漉的眼里含着期待,“真的吗?”

  赵承延点头,“真的。”

  雁兰:“郎君可莫要哄奴婢。”

  赵承延安抚道:“你怀着身孕,最易胡思乱想,这些日好好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又道,“瑶光园那边就莫要再去招惹了。”

  “郎君是不高兴了吗?”

  “没有,崔氏脾性古怪,恐她伤了你。”

  “郎君瞎说,奴婢觉着王妃行事落落大方,是个顶好的女郎,待奴婢也很真诚,说话轻言细语,从未给奴婢难堪,哪有你说得那般古怪?”

  赵承延抿嘴不语。

  雁兰自言自语道:“有时候奴婢好生艳羡她,能得郎君这般好的夫君疼宠,且有娘家背景做倚靠,人又生得美,上天真眷顾她。”

  赵承延嗤之以鼻,嘲弄道:“她若有你的一半觉悟,就不会这般折腾了。”

  雁兰善解人意道:“那也怨不得她,毕竟哪个女郎愿意分享自己的夫君呢,更何况像她那般高贵的女郎,心里头不痛快,也在情理之中。”

  这话委实会说。

  赵承延掐了一把她的脸儿,觉得这女郎懂事可心,比家里那个会哄人多了。

  接下来的几日他都宿在别院。

  芳凌有时候会发牢骚,崔文熙则暗搓搓高兴,她巴不得那厮天天都宿在别院,越是这样,就越能证明雁兰有手腕。

  只要她有手段挖墙脚,这场婚,就不愁和离不掉。

  找到和离的新方法后,崔文熙再无先前的烦闷,她会默默地推波助澜,给雁兰加油,由她去收拢庆王。

  有这么一个得力助手,委实省心不少。

  心情好了,崔文熙又恢复了以前的光鲜靓丽,反正庆王府不愁吃穿,该花花该用用,决不能亏待自己。

  这不,听说宝香斋新出了几款胭脂,她还特去了一趟。

  京中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当属宝香斋和桃颜坊,深受贵妇们喜爱,崔文熙过来时碰到永宁也在这儿挑胭脂等妆物。

  铺子里的女郎把二人引到楼上,两人坐在一起闲聊,永宁问道:“你从平阳府回来后,四郎可有为难你?”

  崔文熙回道:“不曾。”又道,“他日日宿在别院,有温香软玉在怀,还同我计较什么?”

  永宁“啧啧”两声,指了指她道:“你崔长月可真是大度,我若是你,早就揭竿而起了,非得把那贱妮子打死不可。”

  崔文熙被她说话的语气逗笑了,抿了口茶道:“阿姐都是过来人了,还血气方刚的,若是把身子气坏了,不就冤枉了?”

  永宁撇嘴,算是彻底服了她,“可真有你的,那狐媚子都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了,你竟还能容忍得下。”又道,“坊间传闻你是妒妇,我看呐,此言不真。”

  崔文熙挑眉不语。

  不过是不爱罢了,没有爱,便不会再为那人茶饭不思,更不会为他牵肠挂肚。

  她素来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因为这个时代容不得她优柔寡断,她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爱得卑微。

  稍后铺子里的掌柜亲自送来新品供她们挑选,永宁年岁大些,比较偏爱色泽浓艳些的,崔文熙则喜爱娇艳明媚的颜色。

  二人对新品挑挑拣拣。

  平时永宁贪享玩乐,自从府里的两个面首被自家儿子杖毙后,就觉得少了不少乐子,看此次出的新品不错,便给马皇后也挑选了些,问道:“长月最近可忙?”

  崔文熙:“不忙。”

  永宁:“那咱们什么时候进宫陪皇后打两局叶子牌,从她那里刮点油水来?”

  崔文熙:“……”

  她一时哭笑不得,因为马皇后的牌技甚差。

  深宫里的女郎虽然能享荣华富贵,却没法像她们那样可以随意出入市井,故而有人从外面带点小玩意儿进去陪伴也是极好的。

  马皇后脾性好,跟圣人一样和气,永宁对这个大嫂还是挺喜欢的,经常聚在一起玩耍。

  起初崔文熙并不想凑热闹,后来仔细一想,她同庆王和离后许多人脉关系便断了。

  先前经营起来的圈子皆是在建立在庆王的身份之上,一旦脱离庆王妃这个头衔,她便什么都不是。

  仅仅只顶着镇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以往那些人脉还会卖她的账吗?

  往后和离,她便再无仰仗依靠,什么都要靠自己去筹谋。

  就算娘家的背景再不错,所处的圈子也不过是公侯伯爵,跟这群皇族宗亲圈子带来的人脉资源益处差远了。

  这么多年她苦心经营起来人脉岂有放弃的道理?

  以后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思及到此,她便应承下来。

  晚上崔文熙就开始准备第二天进宫穿的衣裳了,听到她说要去陪马皇后打叶子牌,芳凌颇觉诧异,问道:“娘子怎么想着去打牌了?”

  崔文熙淡淡道:“往后离了庆王府,宫里的人脉总得想法子留住。”

  芳凌:“奴婢目光短浅,倒没想到这茬。”

  崔文熙现实道:“我一介弱质女流,成日里被娇养在后宅,只见过簸箕那么大的天,以后离了庆王便什么都不是,若想要日子继续过得舒坦,以往经营的人脉一处都不能丢。”

  说罢拿起一条海棠红披帛看了看,继续道:“与庆王和离,是想日子过得更好,而不是更糟,倘若更不如意,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这点芳凌点头表示赞许,“娘子费了这么多心思和离,往后自然要越过越好才不枉这番折腾。”

  崔文熙“嗯”了一声,拿披帛在身上比了一下,觉得不合意,又换了另外一条。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身处这样的时代,你就甭想着要去创造多大的伟业了,估计还没跨出门槛就被唾沫星子淹死。

  不仅如此,没有庆王做仰仗,背地里觊觎你的男人们总会有各种法子折辱你的尊严。

  现在她便要试一试她崔文熙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立足,唯有不脱离皇族中心的人脉圈子,暗地里觊觎她的恶狼在伸出爪牙之前才会有所忌惮。

  这样才能达到真正的自保。

  翌日一早崔文熙便乘坐马车同永宁汇合进宫,女郎家总喜欢脂粉妆物,马皇后见她们带来的胭脂,很是欢喜。

  崔文熙的审美向来不错,根据马皇后肤色挑了两款适合她的颜色,试了一下效果很好,整个人的气色都要亮眼许多。

  马皇后心情好,拍了拍她的手道:“昨儿平阳进宫来,我瞧着精神不错,整个人也比往日开朗,长月与她私交甚好,劳你多开导着些。”

  崔文熙:“大嫂且放心,我看平阳那模样,应是在慢慢走出来了。”

  马皇后叹了口气,“她重情义,我就害怕她陷在里头了,若不然往后余生可要怎么过。”顿了顿,“倒是你,拿得起放得下。”

  崔文熙笑了笑,“可怜天下父母心,我阿娘也跟大嫂一样发愁呢。”

  马皇后:“……”

  一旁的永宁插话道:“往后大嫂就莫要劝和了,婚姻这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女郎家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只要自己能担得起后果便罢了。”

  马皇后默了默,看向崔文熙道:“你当真想明白了?”

  崔文熙点头,“我嫁进赵家七年,大嫂应晓得我的脾性,既然做出了决定,必然经过深思熟虑的。”

  马皇后:“那我往后便不再规劝了。”

  平时永宁也经常进宫来,崇政殿这边的圣人听说她约马皇后打叶子牌,没好气道:“永宁那厮奸滑着呢,又想来刮油水了。”

  对面的赵玥笑道:“姑母经常进宫来陪阿娘,她也欢喜一些。”

  赵君齐摇食指,“你阿娘牌技甚差,她啊,多半又瞧上长春宫的物件了,指不定来哄了去。”

  赵玥:“……”

  赵君齐:“二郎等会儿过去瞧瞧,勿要让你阿娘吃亏。”又问高公公道,“可知是哪些人作陪?”

  高公公笑盈盈道:“就只有永宁长公主和庆王妃崔氏。”

  听到这话,赵君齐猛拍大腿道:“两个牌精,合伙起来诓皇后,多半是瞧上她手头的物件了!”

  赵玥眼角含笑,回道:“儿等会便过去瞧瞧,看姑母她们要如何诓阿娘的物什。”

  这不,如赵君齐所言,永宁是真的看上长春宫里头的物件了。

  马皇后宫里有一只白瓷玉壶春瓶,器型玲珑有致,典雅不俗,入了永宁的眼,惦记了许久。

  叶子牌不止民间爱玩,高门贵族也喜欢这项娱乐。

  马皇后虽然牌技差,但有牌瘾,永宁前来陪她打牌消遣,倒也乐得欢愉。

  今日她的手气贼好,永宁桌上的石子儿筹码输了不少,只剩下两颗了。

  崔文熙则稍微稳妥些,她会算牌,一点都不急躁。

  三人边玩牌边聊了些家常。

  待赵玥过来时,马皇后先赢后输,筹码被二人瓜分不说,还在崔文熙那里借了两回本。

  桌上的两枚金锞子委实惹眼,赵玥过来拦了宫人通报,他大老远就瞧见了那两粒黄灿灿的东西,打趣道:“哟,今儿四皇婶运气很是不错。”

第24章 人情

  听到他的声音, 崔文熙扭头,见那少年郎一袭紫袍常服,头戴幞头, 腰束玉带,比往日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应是刚办完政事过来。

  双方相互行礼。

  马皇后问道:“二郎怎么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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