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里春深
他平生最擅长窥探人心,只要他对上一个人的眼睛,便能轻易洞察那人的内心所想。
而当他对上她的眼睛,却看不出任何虚假。
她是真心因他回来而高兴。发自内心的喜悦。
于是,他心中那诡异的一腔怒火,便就这样消散得无影无踪,再难发怒。
付玉宵看着怀中娇靥,将她依赖的、撒娇的模样,完完全全尽收眼底。
苦苦压抑着的情愫,终于彻底失控。
下一刻,不顾这条街上人来人往,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一把扯下她面上轻纱,抬起她的脸,重重吻住了她。
第34章
身后人声鼎沸, 灯火幢幢晃花人眼,身前,男人灼热的、带着龙涎香的呼吸攫取了她。
秦如眉看着近在咫尺的眉眼, 慢慢睁大眼睛。
“哎呀!”
旁边,平妲大叫一声,捂住眼睛,然而差点忘了怀里还有只猫儿, 这一松手,差点把炸毛的猫儿给扔地上, 便只能腾出一只手挡住眼。
然而挡是挡了,却悄悄分开两根手指,从指缝里偷看他们。
衔青猛地移开头,看着别处,一声不吭。禾谷则抿着笑转过了身,自觉一眼都不看。
秦如眉没有闭眼, 许是因为紧张,周围的一切在她耳边放大了无数倍。
好像有很多人经过了他们, 那些喧闹的人声中多了害羞的议论, 不少人向她投来视线,看得她脸颊滚烫起来。
他……他怎么在大街上这样?
唇上的吻慢慢从索取化为温柔,如狂风暴雨转变成了和煦的春风, 许是察觉到她的柔顺和紧张,男人的动作轻了很多。
秦如眉臊得慌,躲避着推开他, 在他与自己稍稍分离时, 立刻小声道:“夫君……”
付玉宵的呼吸较方才重了不少,视线沉沉笼罩着她。
他不语, 目光下移,抬手,指腹擦去她唇边被蹭出来的口脂。
秦如眉抬眼,看见他唇上紊乱的薄红,意识到自己可能也一塌糊涂,脸颊更红,匆忙推开他——这还是在大街上,她出门前涂的口脂不会被蹭得……
转过身按了按唇角,指尖果然红了一片,她更臊,忙戴上面纱,匆匆走回他身边,扯住他衣袖,“夫君,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
多美好的一句话。
付玉宵沉默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平妲见他们要走,放下装模作样的手,快步过来把猫儿递给秦如眉,“秦姑娘,你的猫。”又抱歉地笑了下,“不好意思啊。”
秦如眉接过猫儿,摇摇头,“没事。”
平妲看向付玉宵,对上他的视线,惊恐之下,差点又要跳起来,“我不是故意的,付玉宵,干什么这样看我,你别是想揍我吧!”
“付玉宵……”
秦如眉一愣,怔怔抬眼,看向平妲,又看了看付玉宵,“他不是叫阿昼吗?”
平妲哽住,好半晌才点头,“呃,可能你夫君好多名字。”
她慢慢抬头,看向付玉宵,眉心萦绕不解,“好多名字?”
女子面纱下的容貌若隐若现,付玉宵没回答,只淡淡道:“我们回家。”
秦如眉被拉走,平妲忙叫道:“秦姑娘,我之后能不能来找你玩……”
秦如眉一声“可以”还没说出口,付玉宵已然冷声道:“不能。”
“……”
平妲瞪眼,双手叉腰,发上辫子随着动作猛晃,“我好歹也是堂堂公主,付玉宵,你不给我面子,也不给我嫂子面子。”
嫂子?
付玉宵许是被她话中的哪两个字取悦了,轻轻扬眉,“行,可以,不过只能见一次,多了不行。”
平妲翻了个白眼,喜滋滋地看向秦如眉,“那我之后来看你,嫂子。”
秦如眉面纱下的脸再次浮起薄红,嗯了一声,飞快转身走了。
付玉宵只觉得手上一空,那道银白的倩影已然抱着猫儿走远,小心翼翼爬上了马车,没入帘子后。
他沉眸望着。
平妲走过来,背着手道:“沈昼,你怎么抢人家女人啊,还是你'弟弟'的女人,这可不是你一惯的作风。”
付玉宵瞥她一眼。
平妲寒毛都要竖起来了,须臾,咳了声,脸色正经不少,开始说正事:“对了,阿偌打听到消息,奚承光最近在京城、兆州、平栾三个地方来回跑,不是回京探望皇帝,就是去平栾,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她压低声音:“你们……真要打起来了啊?”
付玉宵不语。
平妲自讨没趣,撇撇嘴,“还有,你那个江姑娘是怎么回事?你这人身边怎么那么多花花草草。还好当初我没看上你。”说完,暗暗偷笑。
话音落下,见男人微微眯眸,平妲老实了,立刻道:“……我也不敢看上您,韫王殿下。”
付玉宵嗤笑,“韫王?十四年前就死了。”
平妲沉默许久,“那你到底是占了人家淮世侯的名号啊,之后你打算怎么跟付家交代?”
“我扶持他们两年,付玉宵的恩情,我已尽数回报,不欠他们什么。”
街上游人如织,灯笼明亮如昼,平妲看了眼不远处的马车,低声道:“听说嫂子失忆了,你和魏百川怎么回事啊?”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平妲不理解,急了声音,“可是,只有魏家知道麒麟印玺在哪里,你们大郦人不都说得到麒麟印玺就可得一半天下吗?奚承光已经在暗中笼络魏家,万一让他抢先一步找到了麒麟印玺,我们不是失了大好势头?”
付玉宵冷笑,“不过一方死物,有了它就能高枕无忧?”
就算没有麒麟印玺又如何。
没有这样东西,他就无法击败奚承光吗?
相比让奚承光提早防备,他更愿意让奚承光自得——他喜欢看自以为是的得胜者发现局势扭转那一瞬间的绝望。
平妲一愣,这一刻,竟从男人冷漠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毫不遮掩的弑杀之意。
那种寒冷沉肃,从骨髓里浸出,带着睥睨与浓烈的压迫感,是天生的上位者才能拥有。
平妲过了很久才回神,耸耸肩,“算了,反正你们这些人阴谋诡计我也听不懂,我走了。”
带着阿偌离开两步,平妲又转回身,笑眯眯道:“对了韫王殿下,好像不少人喜欢咱嫂子呢,你可得小心点,别让其他人把嫂子给抢走了,不然到时候人跑了,你找都找不到。”
阿偌看着眸色渐沉的男人,赶紧扯了扯平妲,“公主,走吧!”
韫王殿下的神情看起来好可怕。
平妲也感觉到了危险,笑容一收,霎时麻溜转身,扯着阿偌飞快钻进人群里,“快跑。”
秦如眉坐在马车里,认真哄猫。
猫儿被今天遭遇吓得不轻,毛绒绒的爪子一直不安地划拉她,往她怀里钻,她看得愈发心疼,把它抱起来亲了两口。
只是,过了这么久禾谷却还未上来,秦如眉不禁有些迷茫,难道是因为这是阿昼的马车,她上错马车了吗?
她正想探身出去看看,可才起身,帘子便已被撩起,男人颀长身影覆进来。
直接将她压回了坐榻上。
浓郁的龙涎香扑面而来,她往前不得,只能跌坐回去。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只来得及抱紧怀中的猫儿,臀却不可避免地撞到了,吃痛地低叫一声。
怀里的猫儿也叫了一声,圆圆的眼睛睁大,惊恐地看着这个可怕的陌生男人。
秦如眉忙哄,蹙眉看了付玉宵一眼,“夫君,你吓到它了。”
付玉宵本就沉着脸色,闻言,扫了她怀中炸毛的猫儿一眼。
什么蠢东西。
见她紧紧搂着那猫,亲密无间地同它贴着,男人眸色一沉,“衔青。”
车厢外,衔青低声道:“侯爷,何事?”
话音落下,车帘翻飞,衔青愕然地睁眼,怀里竟飞进了一只猫。那猫儿还没反应过来,翻了个身,同衔青对视了一眼,委屈地喵呜一声,似想爬回去找秦如眉。
“再敢进来一次,直接扔了。”
衔青默然,只好收起把猫送进去的念头,一手抱猫,一手扯起缰绳,驱马行驶。
车厢内,秦如眉还没反应过来,等听见猫儿呜咽的声音,她心疼得眼眶都红了,素来绵软的声音带着哽咽,“你欺负我的猫……”
话才说完,眼前一花,已被男人捞了过去,坐进他怀里。
付玉宵抱住她,吻在她的耳畔,低沉嗓音响在她耳边,似有些不满,“你心疼你的猫,那你夫君被人欺负了,你心不心疼?”
她被他咬得浑身一颤,竟浑身酥麻。
脸颊登时滚烫起来,她不好意思,想要下去,可小腹上的手将她禁锢得严严实实,只能被迫嵌进他怀里。
她别开头,小声嘀咕,“哪有人敢欺负你。”
“我就你一个女人,如果日后你跑了,我怎么办?”
她想了想,果断道:“那就再娶一个。”
“……啊!”
她低叫一声,疼得小脸皱起,慌忙去掰他圈在她小腹的手。方才那一下,她差点以为他要把她的腰勒断。
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他的手只严严实实地圈着她,让她无处可躲。
男人的声音带了愠怒,“你说什么?再敢重复一遍?”
她不敢再说,觉得小腹勒得疼极了,眼圈儿不禁泛红,低声道:“你欺负我。”
“我没欺负你。”
她眉眼带上了嗔怒,转头瞪他,“晚上的时候,我路过一间铺子,看见里面的郎君可疼娘子了,又哄又宠着,可让好多人羡慕,你就不会学学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