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里春深
“为什么呢?”
传闻说,得到麒麟印玺,便可得一半天下呢。
付玉宵不答,却神色不明地看她一眼,“你知道在哪里?”
男人极其敏锐,投来的视线平静,却能洞明人心。
秦如眉轻声道:“如果我说我知道,你会不会把我关起来,逼我说?”
他嗤笑,“我不喜欢逼女人做事。”
话音落下,却见她微微蹙眉看着他。付玉宵动作一顿,似笑非笑,“那件事情上除外。”
秦如眉睁圆眼睛,“那就是说,你和其他女人也做过那件事情?”
她的话大胆极了,付玉宵盯着她,脸色陡沉,道:“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
秦如眉不敢问了。再问下去吃亏的就是她了。
过了很久,她忽然道:“你的人会找到我们吗?要多久?”
“明天。”
男人嗓音平静。
秦如眉嗯了声, “那我们明天走吗?你的伤怎么样?”
付玉宵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了她,恰好此时她也看他。
他们就这样对上了视线。
他无需说话,秦如眉已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他的伤没问题,就算有问题,他也不会因为自己耽误进程。
毕竟他不只是付玉宵,还是奚无昼,大郦的韫王殿下。
也是蛰伏暗处十四多载,身后站着很多很多人,他的身上不仅仅只有他一人的胜败,还背负着很多人的性命。
秦如眉鼻子酸涩,移开视线。
付玉宵看着她红了眼眶,心中如被大网缚住,片刻,沉声道:“不用怕,我若胜了,你自然无恙,我若败了,会有人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是动乱的天门县,也不是危机四伏的兆州。
她是他奚无昼的女人,他即便死也会保证她的安全。
秦如眉低下头,不过片刻,再次抬起头时,她已然泪流满面。
通红的眼眶却瞪向他,一字一顿道:“如果你胜了,我要当皇后。”
付玉宵看着她,没说话,微微眯眸。
有些东西,自愿赠予是一回事。
索要,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答应吗?”她追问道,“而且我永不许你充盈后宫,不许纳妃子,你肯不肯?”
付玉宵对上她的视线。
许久,他微笑起来,“这是你的要求。那我的要求,你要不要听一下?”
秦如眉不防他将问题抛回给了她,立即愣在原地。
男人很平静,视线却隐隐带着强势和逼迫。
他们此刻这样说话,不带丝毫温情,仿佛只是在谈判一件普通交易。
可是,她怕他这样看她。
逼迫地看她。
他的眼神让她心底发寒,似乎只要她点了头,让他说出了口,一切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于是,她退缩了。
*
下过了雨,第二日天气晴好,付玉宵带着秦如眉离开洞穴。
秦如眉对这里的地势不熟悉,付玉宵却似乎熟知。
她问他,他只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从前来过。”
秦如眉便明白了,他部署这样周密,既然要来平栾,必定提前盘查过平栾附近的地势。
她震惊得许久说不出话,怔然问道:“那……你跟着我跳下来,也是知道底下有一条溪流,河岸泥土松软,会有生还之机?”
他说,是。
她僵在原地。
原来,他都知道,那时候她还以为他是见她坠崖,要和她一起赴死。原来……他早已有把握在手。
他这个人,不愧是一朝落魄却依旧能和太子抗衡、让祁王心甘情愿辅佐在旁的人物。如此谋划,如此心机深沉,让人敬畏,也让人害怕。
这一路,付玉宵带着她离开时,沿途还遇见了一队太子的兵卒,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付玉宵直接将对方反杀,取了尸体的弓箭,带着她继续前进。
最后,第一个和他们会合的,不是祁王的人,也不是衔青,居然是常忠将军。
秦如眉跟在付玉宵身后,走上山坡,也便第一次见这位骁勇善战了大半辈子、只存在于百姓口中的老将军。
彼时,常忠将军正率兵驻扎在山腰处。
下属飞奔传来消息,常忠将军转回身,看向他们,目光先在付玉宵身后的秦如眉停顿片刻,然后才看向付玉宵,浑厚苍老的声音,道出十数年重逢的沧桑。
“韫王殿下。”
也到这个时候,秦如眉才知道,原来常忠将军早已在这里等候付玉宵。
这样可怕。
原来,就连他昏迷不醒,命悬一线,也是他计划里的一环吗?
他谋划得这样周全,把她也算作其中至关重要的一颗棋子。
可是,他难道就不怕她在他昏迷的时候抛弃他,转而自己逃命吗?
秦如眉过后想想,恍然大悟的同时,只觉苦涩自嘲。
因为他也拿捏住了她的心理。
他知道她一定会救他。
因为,她舍不得他死,更因为,他是因为她才坠下山崖——他知道她的性子纯然,知恩图报,见他为她付出性命,必定不会抛下他独自离开。
她会倾尽一切救他。
然后,他安然无恙醒来。
一环扣一环,最后,奚无昼和常忠将军在这座山相遇。
彼时,常忠将军站在半山腰,身旁旌旗飘扬。
他的身后,是漫山遍野的五万精兵。
——常忠将军本没有发兵进山的理由,但太子既然先发制人派兵搜查,常忠就能借着协助太子排查贼子的理由,带一部分兵进山,最后,再悄无声息地把从各地调来的精兵汇总起来,入山中各处蛰伏,等待时机,包围平栾。
秦如眉便想,奚无昼这个人,真是厉害。
连感情都能利用到极致,试问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这般呢?
*
付玉宵和她坠崖的事情,很快逐渐消弭,化为滚滚黄土中的一粒细沙。
气氛明显紧张起来。祁王从早到晚都不见人影,操练的兵也严格戒备,从早到晚训练,就连平妲不嘻嘻哈哈了,整日肃穆着脸。
秦如眉也没去打扰她,只待在屋子里,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秋日的天空发呆。
禾谷给她送饭食,她也没怎么吃。
最后,有人通知了付玉宵。
付玉宵抑着怒火来找她,问她为什么不吃饭。
秦如眉只说不饿。
但是这个理由并不能让男人怒意平息,最后,她只好垂下眼,小声地说了句:我担心你,所以吃不下饭。
男人沉默了很久,缓和了声音,道:“不管怎么样,饭都要吃,之后我每日抽时间来陪你。”
秦如眉又问:“江宛呢?”
听说,那日江听音在他们坠崖之后消失了踪影,一日后,便若无其事地回来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期间她来找过她,但态度都奇怪的温柔可亲。
秦如眉觉得很纳闷。
付玉宵听她问江宛,只淡淡道:“别多想。”
她乖乖嗯了一声,说好。
付玉宵许诺每日来看她,果然做到了。
只不过,他来的时候都很晚,几乎都到深夜她睡觉的时候。
好几次,她等他等得很困,实在等不下去便睡着了,之后,门便被打开,付玉宵会走到床边,看她很久。有时她被惊醒,想和他说几句话,他却只让她继续休息,然后便离开了。
这个情况一直维持着。
直到有一日,江听音忽然来找她。
“魏公子想见你一面,他有事和你说。”
秦如眉不想接触魏百川,闻言就要拒绝,但江听音把一封信交给了她。
那封信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称得上难看,她认得,是何落妹的。
她这才记起魏百川那日和她说过,何落妹和卢明石都在魏家。那也就是说,现在何落妹和卢明石的命都握在魏家手里。
当时魏百川告诉她,他们都安全,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威胁?
只不过对象从太子,换成了他魏百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