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佯醉
宁栖迟看她不言,以为她是紧张,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母亲不会为难你,她性子很好。”
姜予却是摇了摇头,“性子再好,知道我们有假,还是会责怪。”
宁栖迟疑惑的看她。
姜予还是一副少女的模样,只是拢起的发髻和鲜艳的颜色给她添了些妇人的风情。
他听她不满的说:“你今日应当穿一身喜衣,与我相称才好。”
哪有新婚第二天穿这样死了人的颜色,也太假。
见宁栖迟长久不语,连姜予都有些疑惑了,“小侯爷可真是要与我做表面夫妻?”
两人停在门前,互相对峙着。
姜予自然比他矮很多,可她此时却不骄不躁的抬眼看他,气势毫不逊色,面色白皙,唇色殷红,眼底无一丝其他的感情。
对于她这么快能适应这个身份,宁栖迟还是有些意外。
良久,他应声:“自然。”
“那便走吧。”
姜予转身,先他一步往里去。
庆元忍不住开口道:“她还真当自己是少夫人了?”
宁栖迟盯着她的背影,又转眼看了庆元一眼,道:“你留在这。”
庆元眼眶瞪大,“哎!公子!”
堂内,老侯爷宁备今日也到了场,给自家夫人喂了药,扶着她到厅上坐着,族内人早早的等着了。
侯夫人周氏特意起了早,穿了一身的锦缎华服,又对贴身的安嬷嬷道:“昨夜你哄着我睡了,不让我听响,今日必要将两夫妻洞房的元帕带来让我瞧瞧。”
宁备无奈道:“夫人啊......”
“怎么,你难道不知道子念那个性子,我往她房里塞个通房,他都能将人赶去尼姑庙,这下虽是娶了媳妇,谁又知他会不会冷着人碰也不碰,”
宁侯爷被教训的直点头,“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争执间两个新人徐徐走来,周氏瞧见姜予的模样,将她身段上下扫了一通,见是个好生养的,还算满意。
姜予和宁栖迟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她再端着滚烫的茶水,给两位长辈奉茶。
先是给侯爷敬茶,“父亲。”
宁备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快速接到手里,说了几句希望小夫妻和睦,为家中分忧的话,便赐了不少东西。
但到了侯夫人这,只见她端过了茶水,虚虚抿了一口便不住的皱眉。
只听她开口问,“昨夜可累着了?”
“……”
宁栖迟忍不住低首看了一眼姜予。
只见小姑娘脸色爬上一层薄红,怯怯的望了一眼自己,然后揪着衣裙羞答答的道:“昨夜睡得晚的太晚,晨起不知是不是扭着了腰,跪着还觉得酸疼。”
这婆媳两的对话,愣是把一大屋的人听得目瞪口呆。
连宁备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宁栖迟,眼神里似乎裹含着‘你小子可以啊’。
宁栖迟:“……”
周氏高兴的笑开了颜,甚至自己站起了身来搀扶姜予。
“好好好,快起快起。”
姜予这才细细打量起自己这位婆母,她五官微松,衣着雍容,却依旧无法磨灭年轻时的貌美,岁月从不败美人,只是她的手很凉,甚至过分瘦了,摸起来似乎像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
这是久病之人的特征,姜予没有依托她起身,只是虚虚的搭在她手上。
周氏于是更满意了。
她咳了几声,安嬷嬷在一旁有些担心的看过来,她却摆了摆手,带着姜予一一介绍。
“这是你二伯母,你大房伯伯一家远在江南,如今未能赶到。”
侯夫人一直重病,宁家一直是由二夫人管家,也就是这位李氏,二房老爷去得早,她是位遗孀。
姜予抬眼,瞥见贵雅的紫袖,再见那张有些熟悉的脸,不慌不满的笑了笑,乖巧的喊,“二伯母好。”
李氏的目光在她脸上巡了一圈,淡淡点首,赏了些东西,又道:“你既已嫁来,往后侯爷那一房便都由你来打点,若是有不懂的便来问我。”
姜予应是,又见了二房的两个妹妹,各分支长辈,拿了些赏赐,之后又陪周氏说了些话,周氏对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对宁栖迟却很是不满,“你今日穿什么素净衣裳,瞧着倒要是要出殡,你老娘我还没死呢。”
宁栖迟目光一隅见姜予清浅的笑意,忽然有些玩味。
他移开视线,自觉开口,“儿子知错。”
“罢了,懒得说你。”周氏剜了他一眼,转头对儿媳妇道:“这孩子身边一直没个贴心人,这些方面你不必问他,也不要听他的话,自己给他拿主意。”
“是,母亲。”
又叙了会话,张氏也不再打扰小两口新婚燕尔的时间,给了不少好东西叫人回去。
这一轮算是过了,两人暗自都松了口气。
姜予走时的姿态确实有些跛,被春觉扶着出去的,周氏心底更加笃定三分,只待看了那元帕她也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说:
先让这个狗男人爱上咱们家乖女鹅,然后怎么追都追不到嘻嘻
第13章 13
◎只怕我担不住这份好福气◎
两人缓缓离开。
姜予走路需要春觉扶着并不是作假,她昨日坚持了一整日,脚腕的扭伤愈发严重了,走起路来确实疼的有些折磨人。
春觉又往上扶了扶,却被姜予抬手一把推开。
“嘶......”
姜予摸着自己的小臂,疼的额角都在微微抽着。
宁栖迟也停了脚步,正垂首看着她面色有些苍白的模样。
小姑娘咬着唇瓣,似乎在忍耐着疼痛,面色白的几乎泛着冷光,青丝贴着鬓角,冒着冷汗。
春觉吓了一跳,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姜予忍过那阵疼痛,才开口回她,“有点伤口。”
只是春觉不小心碰着才格外疼,姜予见她格外自责,她便安抚她道:“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你原先也不知道我有伤。”
“庄衡。”忽然,在一旁不出声的宁栖迟开口道:“去请个大夫。”
姜予一怔,然后朝他点点头,客气道:“谢过小侯爷。”
他不说她也准备请的。
“嗯。”
宁栖迟应声,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抬步离开。
姜予也转头搭上春觉的手臂,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水画忍不住在一旁道:“小侯爷还是很关心少夫人的。”
姜予摇摇头,并不做声。
*
新婚有九日的告假,宁栖迟写了封弹劾的奏章压在文书底下,接着轻轻抿了口茶水,是苦茶,他微皱了眉,然后放置在一边。
周娘寻到宁栖迟时有些犯难,她犹犹豫豫的站到宁栖迟面前,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宁栖迟道:“有话便说。”
周娘叹气,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放置在案上后觉得不妥,又要捡起来。
还没待捡,小侯爷便问,“这是什么?”
周娘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回公子,这是少夫人那正要交给夫人的元帕。”
那帕子上沾了血迹,显然有些不同寻常了。
周娘小心翼翼的盯着宁栖迟的神色,还是禁不住问了句,“公子,你昨日真的未碰.......”
宁栖迟伸手,直接将那帕子拾在手中,血色中衬的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愈发白,他将帕子放置于鼻尖,轻轻嗅了嗅。
周娘瞳孔微缩,就算并不是她想的那样,这也未免太......
宁栖迟放下帕子,断言道:“人血。”
他忽然想到什么,指节轻轻摩挲了下绸面。
周娘压制住心底的惊愕,想了想。
“还好少夫人未曾送过去,不然和您这一份一道送到老夫人面前,岂不是原形毕露?”周娘想到昨晚庆元上药时杀猪般的叫声,下意识道:“这帕子上也有不少血迹。”
她忽然想起今日少夫人手上的伤口,闭了唇不再多言。
少夫人身上的伤似乎不少,听说还有什么旧疾,今日还寻大夫开了一味安神药,也不知是什么症状,可这些周娘觉得不该与宁栖迟说,毕竟小侯爷也不该关心一个名义上的妻子,若是关心太过,两人便会乱了界限。
于是她道:“公子,这如何处理?”
宁栖迟脑海里浮现一瞬小姑娘忍疼的画面,他轻轻摇首,将那帕子放置在一边。
“留着吧。”
往后说不准还有用。
周娘见他神色依旧,放下心取了东西便要离开,却听小侯爷叫她停步,她转过身,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
宁栖迟又看了一眼那帕子,才道:“这段日子好好待她。”
察觉周娘讶异的神色,但他并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又捧起书慢慢翻阅着,似乎只是提了件小事。
周娘不敢再问什么,便带着东西离开了书院,她叹口气,新婚夫妻各居一室说出去谁也不信,可偏偏造化弄人,只盼少夫人可以安安分分的,来日便也可好寻个去处。
少夫人正养着身上的伤,宁府的小厮一箩筐一箩筐的往折枝院里搬账本子,姜予本以为二夫人在说客气话,没想真的让自己管侯爷这房的账,甚至怕她看不懂,特意请了个女账房先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