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乃兮
容宁喜欢热闹,当即笑开:“成。”
玲珑阁里没有签,徐缪凌直接拿了筷子筒,在一根筷子上做了记号:“来。”
众人纷纷兴奋上前哄抢筷子:“来来来,第一轮看谁先来!”
郭川明明往后抽了,没想到第一个是他,哭笑不得拿起酒杯:“我,我。”
于是一群人大声起哄配合:“郭川!郭川!”
如此喧哗,玲珑阁再怎么特意隔开了雅座,也免不了让声音传递出去。
距他们不远的另一雅座内,五皇子听得清清楚楚,哪能不知道郭川是谁。
他面上轻浮,轻微啧了声:“容宁出征在即,竟然找人闹那么热闹。平时叫她踢蹴鞠都叫不出来。”
坐在他对面的二皇子望向声音来的方向:“她是容家人,一言一行代表着容家的意思,不能和皇子太亲近。父皇身体欠佳,她更是要谨慎。”
五皇子想起当年皇子所的事,轻浮中带起了一丝情绪:“不过是个女子。”
第24章
容宁不知道二皇子和五皇子恰巧也在。
要是她知道,也不会觉得如何。大家自管自,二皇子和五皇子别来烦她就行。
她没喝醉,但距喝醉差不了太远,迟钝且不想动脑。
晕晕乎乎感受到困意,她便借着出恭的理由出雅间打算吹吹晚上冷风。迈出一段路,她还能听见雅间内嬉笑吵闹的声音。
容宁解决问题后,在玲珑阁侧门处仰头,对着夜中月肃然沉思。
摆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其实脑袋空空。
“怎么还不上去?”徐缪凌的声音传来。
容宁回过头,见徐缪凌也一样喝得微醺。七岁却出恭连擦屁股都要下人帮把手的贵家子,如今是半个锦衣卫的人。
今年执行完考核任务,徐缪凌就会顺利进入锦衣卫,成为陛下的刀。
容宁“啊”了一声,继续头脑空空,扭过头对着月亮严肃发呆。
徐缪凌站到容宁身旁,跟着吹了会儿冷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缪凌才开口:“去边疆保重。边塞军营不比京城,你……”
话说到一半,顿了顿,他一样仰视着月亮,“你不要像你兄长一样,对谁都只有善意的揣测。”
容轩的名字常常不会被刻意提起,但又无处不在。
容宁侧过头,严肃且慢吞吞问人:“你刚才说什么?”
徐缪凌额角一抽,恨不得当场给容宁一拳,面无表情:“我说你是个傻子。”
容宁这句话听进去了,皱眉:“你怎么还骂人呢?我在侍卫营里都不骂人。”
但凡上过前线的侍卫,骂人本事非常有一手。打仗的时候谁要是嗓门大会骂人,是有机会立功的。
两军对垒,要让人开城门或者让对方将士失去理智,骂战就是其中一项比拼。
容宁不会这招,也不容易被人一骂就丧失理智。她通常靠着以拳服人。谁骂骂咧咧吃她一拳,保准就地求饶。
徐缪凌禁不住嘲讽:“你可真厉害。”
容宁肯定:“是比你厉害点,你不行。”
三两句挑起战火,徐缪凌险些喝多了打算和容宁在玲珑阁侧门打起来。
好在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真打起来被打的只能是他自己。
徐缪凌有点咬牙切齿,身为友人又不得不给出他原先打算说的:“你出去后,我会帮你照顾好你嫂嫂和你娘。”
容宁“哦”了一声。她知道家里人不差京城中人的照顾。皇帝是连一个小小隐士都会上心,吩咐让人多关照的帝王。对于有用且忠心的容家,他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辱。
反而是……
容宁问徐缪凌:“有钱吗?”
徐缪凌:“什么意思?”
容宁努力在困倦中找回一点脑子,只是脑子没找到,只找到了一点执念:“入冬后你帮我每三天,去红罗厂门口找个叫罗佳的小摊贩,付个买炭的钱。”
她低头取出荷包,翻了翻,翻出五两碎银和二十三文铜板,郑重交给徐缪凌:“少了等我回来给你。”
徐缪凌莫名其妙:“你给谁买的炭?还买红罗散炭。”
容家的炭火难道不是统一采买的么?怎么可能还需要容宁支出炭火费?
徐缪凌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绷紧起来,眼神犀利,声音压低:“你在外面养了人?”
容宁眨眨眼,觉得徐缪凌这个说法好形象!她给七皇子支出了三年的炭火钱,可不就像养了个人!
可她又不能和七皇子有关系。
容宁手指竖在唇中间:“嘘——”
她也压低声音:“我养了好多年。你不能告诉我嫂嫂和我娘。除了你,谁都不能知道。”
徐缪凌酒被吓醒了。
养了很多年?那岂不是容宁没成年的时候开始养,养到现在?容家没人知道!
他和容宁那么多年朋友,竟也不知道!
这一刻,他突兀想起了每年冬日,容宁确实每三日左右会早早回家一趟。他原以为是容家家中有安排。
结果,结果——
徐缪凌第一次知道容宁那么能藏秘密。更多的却是怒火。容宁才几岁?她怎么可以如此?这对身体多不好?再者说,不带回容家,对得起这人,对得起她未来的枕边人吗?
愤怒刚起来,他想想不对。
差点忘了,容宁是个女的。
这么一想,他更加愤怒:哪个狗男人竟然连女童都不放过?还是容宁花钱养的!得问清楚解决他!
徐缪凌咬牙:“什么时候开始养的?”
容宁严肃思考:“三年前!”
徐缪凌的怒火起起灭灭。三年前,容少将军战死。容宁才在外面养起了人。她看着一直以来如同没事人一样,是将那些痛苦都留在了外面那个男人身上。
大抵,是情感的寄托,而非他想的那么不堪。
徐缪凌冷声:“你们,接触过几次?”
容宁茫然:“啊?”
徐缪凌换了个问法:“你们碰过吗?”
容宁心想,一年见一次都很了不起了,碰个什么啊?七皇子的身板一碰就碎掉。
容宁摇头:“没有,不敢。”
徐缪凌这才放下心来。看来是和他猜的一样,外面养了个排遣心情的:“行。我帮你养着,等你回来。”要是人不对劲,提早教训教训。
容宁点了头。
两人明明讲一件事,硬生生讲出了两种理解。更离谱的是,还成功将这事算作解决了。
很快有人从楼上下来喊人:“你们不上来了吗?还以为你们掉坑里了。”
徐缪凌和容宁这才折回,继续凑刚才的热闹。
徐缪凌心里头想着容宁这个事,再想到容少将军,很愁。人一愁喝起酒来没了分寸,一杯接着一杯。
容轩是天下之榜样,他之后每一个学武的人都以他为目标。一转眼,他和容宁都到了少将军当年出征时的年纪。
徐缪凌等回过神,酒意上涌,眼前好友们每一个人都看过去三个影。
他猛然间好似看到了容少将军,倏忽拿起酒站起身,抿唇朝着人拱手,将酒往前横撒。
起身的劲太大,徐缪凌眼前更晕,下一刻猛然坐下眼睛一闭,竟是醉晕过去。
这一举动看得容宁目瞪口呆。
好友对着她原地起立,原地祭拜倒酒,原地坐下昏厥。要不是醉过去了,她保证给他一拳清醒一下。
容宁啧了声:“没用。”
旁观反应过来的几个人哈哈狂笑,决定记下这个事,明天亲自登门嘲笑。
酒喝成这样,也该散去了。李古阳强撑着站起来叫小二:“小二!劳烦,帮人都送送回马车。”
大家酒后散去本来该是靠自己各坐马车回各家。今天一群人都喝得迷迷瞪瞪的,于是变成了每个还醒着的,负责送几个完全没意识的回去。
容宁比徐缪凌更早有醉意,没想到最终她反倒醒着。只是醒归醒,醉归醉。
她听着李古阳的叮嘱,听了又仿佛没听,半个字没听进去。她知道李古阳在说话,但也只是知道而已。
容宁上了马车,朝着李古阳点头:“放心,我取经回来,一定把经书借你抄。”
李古阳噎了噎,长叹一口气,去找马夫劝说:“劳烦,把人送到家。”
马夫连连应声:“这肯定。”
容宁被回到容府,一没吐二听话,擦洗干净后,换上干净里衣睡下。
曹夫人和林芷攸知道容宁回来了,自是也松口气安然准备就寝。
但床上的容宁一向来喝多了只会犯困,这一回实在是喝太多了,胀得难受。
她睡了一盏茶后,从床上再次坐起了身。
容宁摸索了一下床底,掏出了自己存放东西的大木盒。大木盒打开,里面零零散散不少东西。
有钱,有摆件,有首饰,有手帕。
她盯着手帕看了半天,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今天要去还手帕。”
醉到分不清今夕何夕的容宁,又取了一张百两银票,嘀嘀咕咕嘟囔着林芷攸的观念:“感恩的心,要用银票表达。”
取好了东西,容宁又将木盒关上塞回床底。
她记得自己还手帕不能告诉别人,二话不说穿了件深色衣服,翻窗出屋,之后往后院翻墙出门,行为麻利的根本不像是醉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