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乃兮
越是动作大,声音越是响,如同伴乐一般。
画册的铃铛串还是挂在女子脚上的。脚勾在腰间,简直令人发指。好好一个图册还要配着文字,说什么也可以挂在脖子上什么挂在大腿上。
是可以调节松紧的呢!
容宁面上纹丝不动,实际人已升天。
秦少劼:“朕要满二十了。”
容宁闭着眼:“嗯。”
秦少劼:“朕二十的礼物,想要点特殊的。文武百官都认同,都会支持的礼物。”
容宁:“嗯?”
秦少劼对容宁身边的人,知道得清楚。他说起了名字:“今年礼部事多。你若是不想给李古阳惹来麻烦,我们也可以先斩后奏。先入册同寝,再办大婚。”
容宁蓦然睁开眼,震惊看向秦少劼:“啊?”
秦少劼似乎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震撼人心的话,淡然重复:“朕要满二十了。”
容宁慢吞吞往床边挪动了位置:“嗯。”
她心情沉重:“陛下,自重啊!”
秦少劼笑起来,晃了晃手:“朕自重?”
他说了事:“当初皇后往朕身边塞人,带的东西比你这串铃铛更丰富。朕很喜欢这份礼。不贵重,但意义非凡。”
要是秦少劼不懂还好,秦少劼偏偏是懂的,放到此刻来说。
容宁浑身滚烫起来,再对着秦少劼,全然没了先前的淡定。
秦少劼问容宁:“要不要今晚盖一条被子?”
容宁又想落荒而逃了。
可她眼眸中的秦少劼,并非全然镇定。年轻的帝王坐在那儿,眼里带着试探,面上泛着情愫。他找的那些个贴近的理由,远不如他直来直往来的让容宁心动。
容宁不得不承认,秦少劼很擅长利用他的一切。利用他的眼眸容貌,利用他的人脉关系,利用他的权势地位。
如今他利用他高高在上帝王身份,刻意放下身段。如同没人能扛得住舞女的傲骨、没人能扛得住武将的柔情。自然也没有人能够应对得了帝王小意。
她想要答应,又觉得自己不够矜持。
想要矜持,又怕自己错过。
最后她气愤于自己的进退两难,一咬牙把被子掀了,钻进秦少劼的被褥中。她感受着身边人的体温,只余下一句:“睡觉。”
秦少劼手放入被褥中,带起铃铛声:“真的要睡么?明日没有早朝,不用与群臣开会。笔尚且没有开,不用操劳正事。最多只需要给皇太妃敬茶。”
他戴着铃铛的手,牵起了容宁,非常带有深意勾了勾人手心:“二十岁,难道容卿不想也送自己一份礼吗?”
容宁羞愤拽住秦少劼的手:“陛下!”
秦少劼:“朕自重。容卿可以主动。”他入了被褥,一点点蛊惑着容宁,“容卿真的不想试试么?还是说容卿有胆子给朕送这种礼,没胆子领走朕这份礼。”
容宁这辈子嚣张了近二十年,哪里能够忍得了秦少劼在她面前如此嚣张?
试试就试试。
不就是听一晚上铃铛响。
直到第二天一早沐浴,容宁当场穿戴齐整,一身新衣跑到了宫殿上头。她精神恍惚,怀疑昨晚自己喝了假酒,怎么会试试就试试,她现在都快逝世了。
她后悔,此刻就是后悔。她不该拿了图册之后就去翻看,不该顺手把铃铛揣在身上,不该一时昏头把铃铛给陛下系上,更不该被陛下轻易骗主动。
现在该怎么办?
百忙之中成个婚?
屋内刚醒来,抬手手边空荡荡的帝王,在新一年初始,当即下了令给全盛:“礼部别放假了。一天到晚催朕婚事,想来礼部一定有所筹备。翰林院起草文件,让礼部与司礼监、内库本月内筹备好各种事宜,告诉钦天监挑选日子。春闱之后,殿试之前,朕就把婚事结了。”
全盛兴奋:“喏!”
秦少劼的政令简直是一条龙,半点不带马虎,彻底能让全京城上下官员明白什么叫新年新气象。
他再度吩咐:“定国公在外,得到消息会慢一些。先让曹夫人入宫,你去通知月柔告知母妃。母妃自会告知曹夫人。等容府知道了,再让人快马加鞭送消息给定国公。”
力求一气呵成,免得容宁回过神来后悔。
秦少劼起身下床,这才开始穿衣。屋里烧了炭,暖呼呼的半点不冻人。他身上各种青红痕记,让人禁不住能怀疑昨晚上的喜事中可能还夹杂了战事。
他半点不在意,将长发顺至脑后,唇角扬着笑意:“今日永安园中所有当值,按品级赏银,五两起步,上不封顶。”
全盛领命:“喏!”
永安园里,一大早上光赏银分出去上万两。各种命令消息在刹那间传开,从永安园传递到各部各有关的官员那儿。
容宁在屋顶上崩溃呢,宫殿下方各方人士已忙碌起来。就连挑选皇后身边宫女太监的事都要安排起来了。
她探头探脑,正不知道要如何面对秦少劼,忽然鼻尖微凉。
容宁站在顶端仰头朝上,看见了一片又一片雪花落下。冬日京城新年的第一天,落雪了。
“瑞雪——”
“下雪了——”
容宁愣愣伸出手,感受到雪花落到她掌心。瑞雪兆丰年,今年会是一个丰年啊。
第89章
帝王的命令下得太快, 以至于言官疯狂想要上折子,发现今天大年初一,朝廷上下都在放假, 没人收折子。帝王只负责通知, 全然不管大家会如何反馈。
首辅方文栋休憩在家,一醒来听到这消息,差点把早上的馒头给喷了。
他好歹保全了自己文臣第一的脸面,打了个哈哈:“喜事。也劳烦翰林院以及各相关大人们了。礼部尚书可被叫去宫里了?”
得到肯定回复后,方文栋都同情礼部了。
去年要处理登基的事情, 今年要处理科举的事。然后科举之间还要夹杂着皇帝娶妻。偏偏娶妻这种事情并不是说可以慢慢筹备,而是陛下一声令,要求快些筹备。
连日子敲定都给划了时辰,得在殿试之前。掐指一算, 无非就是二月春闱, 三四月成婚, 四五月殿试。忙到估计脚没法沾地。
也不知道是不是属于先斩后奏, 生怕这事定晚了, 定国公能坐着轮椅杀回来。
方文栋这儿得了消息, 其余人那儿一样先后得了消息。徐缪凌迎来新的一天, 本想着新一年不知道容宁的计划要怎么和陛下说。
容宁要做的事很多。她既想着要在北方开通互市, 又想着要在天下弄出一个民间互助会。
结果两件事都还没正式落成,先得结婚。
“这什么和什么?”徐缪凌提溜着刀, 绷紧着脸冒雪去找李古阳。这件事礼部肯定比他知道得更早。
李古阳,本来都打算好好过节,安然决定缩在家, 过年哪都不去。谁能想到一大早得到了太监传消息要干活。他更没想到这么好的日子,要干的活是朋友婚事。
去年还是一起喝酒的好伙伴, 今年要成皇后。
他震撼待在家中小院里的屋檐下,一时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换衣服出门上岗去。到徐缪凌突然出现,李古阳还没能缓过神来:“兄弟,我今天好像幻听了点什么。”
徐缪凌:“容宁要当皇后了。”
李古阳深深闭上眼:“太可怕了。”
别说李古阳觉得可怕,徐缪凌当了那么久的锦衣卫,都忍不住发出质疑:“你说,是不是容宁趁着值守,绑架陛下,威胁陛下非娶自己不可?”
李古阳:“……挟天子以令诸侯是吧?我觉得很有可能。要不你去救驾吧。”
徐缪凌跟着深深叹息:“太可怕了。”
两人连容宁女装都没见过,曾经虽也想过会有谁能够娶容宁。但他们当年是绝对没有想过今天,也没想过容宁和皇后之位真能有关系。
此刻两人的内心同时想着:容宁和皇后,好像完全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东西啊!
容府,曹夫人和林芷攸一样受惊。
前一天容宁看着还没开窍,怎么才回去永安园,一晚过去天下大变了?
就连林芷攸免不了恍惚起来,怀疑着:“容宁不会对陛下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吧?”
她虽然送了容宁一个木盒的东西,可也是调侃让人学习点为主,没说当晚就要用啊。
不会真用了?
用了第二天就约着成婚?陛下是这等情感上头之人?
同样饱受冲击的曹夫人,不住念叨着:“这都是什么事啊。怎么就那么仓促。说了要早点成婚也没说非要那么仓促,更没说是要和陛下成婚啊。”
但如今君命下来,恐怕诏书很快也会跟上。
她身为诰命夫人,哪怕反对也不能违抗帝王命令。
她让人研着磨,取笔写起了信:“希望孩子她爹这几天精神好些。不要一个压不住直接冲回京城。陛下可没召他。”
她顿了顿:“哎,警告的话得写前面,不然他肯定看不完信。”
京城消息传递起来飞快。
年轻的男女本来大过年初一,正是串门的好日子。每家每户人凑在一起,拽住第一句话就成了:“要命,你听说了吗?今天早上陛下醒来第一件事!要册封容中将当皇后!”
“我以为是假的!我娘听完哈哈说哪里来的假消息。”
“之前不是就传凤命吗?你看传消息的那谁,现在还在牢里等死呢。”
“不不不,这次是真的。我爹已经被叫去干活了。”
众人纷纷被震撼,不知道陛下和容中将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旦说起这些,这半年来的各种事情,也被一起拉出来讲。什么上朝时被要求站在身边,什么秋狩节的时候一同骑马。
说起这些事,大家的年初一过得是充满乐子。
要知道以前说起皇家,大家基本上对先帝敬重为主,对皇子们多是聊这个品性如何那个品性如何。就连聊婚事也都是聊是否门当户对,对皇子的继承是否有利益。
现在不一样。大家对新帝的事聊起来,竟是以一种带着轻微戏谑和相当好奇的口吻。
“一定是容中将威逼利诱!陛下是何等体弱?怎么可能主动要求容中将这样那样?”
“不不,陛下擅谋略。容中将武将出身,怎么可能在谋略上应付得了陛下?”
当事人容宁,半点不知道京城中对她的各种议论,已经彻底蔓延开来,隐隐从家中茶余饭后传递到茶楼酒楼中去。
外头这般闹腾,永安园里的太监和宫女可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