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动莲房 第20章

作者:六棋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HE 古代言情

  饭也不吃菜也不动,茶水还是满的。

  里头悄无声息,下人无不担心,怕她心绪不佳,气坏了身子。

  小观冲松氏抱怨:“阿母,那晏郎君他太可恶了。”

  宝嫣与晏子渊虽然不曾有夫妻之实,只有明面上的名分,但作为苏家的家仆,原本都是拿他当郎主看待的。

  现在自家女郎在晏子渊受了委屈,底下的人便开始称呼他为“晏郎君”为宝嫣鸣不平。

  松氏:“休得无礼。只怕其中有什么误会,若是因为单纯不喜女郎,对女郎有异议,我便去请郎君们为女郎做主。”

  哪有人娶了新妇进门,却不动新妇半分?

  这岂不是在表达对这门亲事的不满?

  屋外松氏和小观透露出护主心切的意思,宝嫣侧躺在榻上,听着切切关怀的私语,伸手挡住眼皮,早已流干的眼睛再次渗出些许湿意。

  不是她想不吃不喝,而是当真倒足了胃口。

  她原以为,她与晏子渊怎么都当得上天作之合,门当户对,她这些日来规规矩矩照顾他,尽显一个主母该尽的义务。

  如此本分,不说能得他几句感谢,也该得到他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对待吧?

  结果呢,他竟不分理由地呵斥她一个妇道人家,言语过于不知廉耻?是这意思吧?

  她想问,成了亲,问问自己的夫婿何时住回新房犯了那条不守妇道的罪。

  至于那般不讲情理。

  枕头旁,斜落着一支昭示姻缘宿命的卜签,宝嫣盯着它出神,不由地想起佛堂里,某人嘲弄指责她的话语,“檀越好贪的一颗心”。

  既想要家族昌荣,又想要夫妻和鸣,哪有这种两全其美的可能?

  房顶,偷听了好一会不平话,以及察觉到房内传出的细细啜泣声的大汉咬着草根,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起身。

  不多时点燃了佛香的房间内。

  陆道莲若有所思地问:“滴水未进,粟米未沾?怎么,得不到夫婿的青睐,就令那新妇这么难过伤心?”

  这么晚了,他还在打坐。

  只是因为派出去的下属回来,六根短暂地从修行中出走,来到尘世间。

  他的手伸进身前一个盛满清水、长有莲花叶子的白瓷缸里,轻轻一掬,便捞起来一条夹在方寸间难以逃脱的手指大的小鱼。

  庆峰望着他缓缓抬高的掌心,上面锦鲤诞下的鱼苗正在大口呼吸,肚子一鼓一瘪。

  就跟那个受到夫婿训斥,难受得不行的新妇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别人发泄怒气的用具,她受到的委屈纯属无妄之灾,更甚者还有更大的委屈在等着她。

  谁会知道今日冲她大声斥责的郎君,是为了掩饰心虚才呵斥了她。

  “她的确是很伤心。”

  庆峰:“她那婢女说,她从晏子渊的院子里退出去的时候,为了隐忍夫婿的怒火,嘴皮子都暗自咬破了。”

  漫不经心地摸着鱼肚皮的手微微一顿,陆道莲保持不发一言的沉默,静静地看着下属。

  庆峰啧啧道:“我回来之前,还曾听到房中有人在哭。”

  陆道莲挑起眉梢确认,“她哭了?”

  庆峰无比肯定地点头,形容宝嫣,“真哭了。小猫似的,有意把头闷在被褥中,不想叫人听见。”

  只有快喘不过来气了,才发出两声难过的呜咽。

  陆道莲默默听着,把那条张着鳃子大口呼吸的小鱼放回莲叶边缘,鱼一入水便复活了,慌不择路地逃离他的魔掌。

  欣赏够了这一狼狈景象,那张没有一丝瑕疵的俊白面庞上,笑意全无道:“她不是很能耐么?”

  刀山火海她都不怕的,现在又有什么好哭的。

  就在庆峰打量他说话的脸色,以为他师叔定然是觉得那新妇不识抬举,幸灾乐祸时。

  陆道莲冷不丁吩咐:“我那的生肌丸还剩多少?拿去,送些给她。”

  粗莽的大汉瞬间愣怔,误以为听错了。

  这是做什么?那新妇不听提点,偏要一意孤行,这时候,难道不该落井下石吗?怎么还要施以援手?

  四目相接,一脸茫然。

  陆道莲眸色暗暗:“没听见吗。”

  庆峰立刻掉转头,奉命行事。

  在遭受打击之下,今夜宝嫣的院子比以往都要沉寂,像是生怕再伤了女郎的心,下人们轻手轻脚,连话都不敢说得过于大声。

  直到随着夜晚的到来,院子里的大门被人扣响,事情出现转机。

  宝嫣沐浴更衣后,呆坐在镜子前,任由下人为其梳头,晾干发尾。

  小观推门进来,雀跃地道:“女郎,屋外有人送药来了。”

  宝嫣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怔怔问:“什么药,是谁命人送来的?”

  小观似是被问住了,脑子一阵懵然,脑海里浮现出自己从地上捡起药盒的画面。

  她,她好像没真正见到送药的人?

  小观支吾道:“天,天太黑了,奴婢没太看清,只听见那人交代药是给女郎用的,让我把它收好了……”

  说着,小观反应过来,“会不会是郎主他,他知道自己让女郎受委屈了,不好意思亲自过来说,干脆拿送药做借口,向女郎求和来的?”

  宝嫣心念一动,“可他怎知我受伤了。”

  一个没多大影响的伤,竟值得她那不分青红皂白责怪人的夫婿这般注意么?

  小观仔细想想,确实女郎嘴皮上的伤有多严重,也不知是谁说了出去,结果传到了郎主耳朵里?

  这里面其实还有多疑的地方。

  可女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不再如之前那般委屈,小观多余的话咽回肚子里,“女郎何必在意这个,只要知道这是郎主命人送来的不就成了?”

  她打开药盒呈给宝嫣看。

  宝嫣盯着看了片刻,随后拿起里头静静躺着的青玉色瓶身,对着光亮的地方,念出上面的字,“御贡亲赐……生肌妙丹丸。”

  御贡亲赐,这么贵重?

  宝嫣睫羽轻颤,不由地信了婢女的说法。

  毕竟,这么贵重的药,除了晏氏这样的世家,谁还用得起御贡药物?

  如果,如果真是晏子渊想向她示好的话,宝嫣也不是不能接受。

  眼看她心情逐渐恢复,关注她的下人跟着放心下来,松氏也打消了万一女郎还受委屈,就请大郎君为她出头的念头。

  罢了,刚成亲的夫妇哪有不生龃龉的。

  俗话说床头吵床尾和,还是不太熟稔,等圆房了就能好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却防不住天不遂人愿。

  宝嫣将突然收到的御贡秘药,误以为晏子渊派人送来求和示好的礼物,她心底虽没之前那么委屈了,碍于贵女的尊严脸面,也没那么快向晏子渊妥协。

  她有自己的矜持,想着等认识到错误的夫婿自个儿来找她。

  或许这回,他愿意再搬回新房住?

  然而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月,长嬴愈热,连人心都跟着浮躁起来。

  宝嫣唇上的伤早已经养好了,恢复了宛如朱砂色润泽饱满的程度,她望着新房变旧房,屋内的喜字被人撤走。

  再次感到一种打心里涌上来的犹豫、无奈。

  就在她斟酌思考,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不让夫婿抗拒自己的接近时,久未生起风波的晏府,居然又出了一件大事。

第17章

  晏子渊的阿耶,宝嫣的亲公公,与人在筵席上把酒言欢时,突然中风了。

  就在今日隅中过后,被从其他地方抬了回来,现已被安置在后宅卧房内,由大夫医治。

  这位君侯是晏家的嫡次子。

  原本上面还有一位长兄,可惜十多年前长子便因病逝世了。

  长子不在,君侯的头衔便落到了次子身上。

  其是个武将之才,平日看着也是身强体健的模样,不想居然会突发疾病。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晏家向来都是风调雨顺、太太平平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为何近来像是犯了老天忌讳,家中郎君连接出事?这是想要我的老命啊!”

  “老夫人息怒,君侯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宝嫣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怨声控诉的声音,晏家辈分最年长的老夫人为次子的事感到万分痛心,哭诉之余眼泪纵横。

  她还看到了她的婆母,那位对她颇有不满的贤宁长公主,如今正失神地坐在一旁。

  她好像也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短短一个多月间,嫡子和夫婿就争先抢后地发生意外。

  直到她目光落在从门口进来的宝嫣身上。

  贤宁若有所思地问:“是不是你?”

  当时宝嫣刚刚走到她跟前,想安慰她几句,就听到婆母的指责,“是你,就是你,你这扫把星,你不仅克我阿渊,还克我夫婿。”

  宝嫣防不胜防,被冷不丁抓住臂弯,只觉得婆母抓得她骨头都在作痛。

  她惊恐而茫然地回应,“阿母,你在说什么?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阿耶他……”

  “住嘴!”

  “为何不能是你?就是你福气不好带来的灾祸。”贤宁气到失去理智道:“没嫁进晏家前,整个府上祥云罩顶,自打你来以后,阿渊在新婚之夜遇刺,这才多久,连他阿耶也出事了。不是你这灾星还能是谁?”

  越说便觉越有可能,贤宁仿若找到了罪魁祸首,不肯相信自个儿夫婿是因为意外中风,而是受了新妇带来的厄运,才倒了大霉。

  只有这么想,她心里似乎才能痛快些,为此她趁人不注意,将宝嫣一把推倒在地,“来人,叫阿渊来,我要让他休了你,这门亲事作罢,我们晏家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此话一出,方才还处于愣怔状态的晏家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

  老夫人:“这是在闹什么?长公主正在气头上,说胡话了,可别听她的,还不快将少夫人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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