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姀锡
这次,沈烨为她拿下头上的玉兰落花。
两次见面?,分别与不同的男人?暧昧不清。
两人?隔着几十步的距离,遥遥对视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柳莺莺的错觉,只?觉得对方的神?色比之前那次更要冷面?寒严了几分,像是罩着一层万年寒霜。
双目紧紧盯着她,那双狭长?的凤眼?里虽面?无表情,却又像是隐隐嵌着一支冷箭。
直接朝着柳莺莺面?门射了来。
柳莺莺与对方对视了一眼?,很快便?若无其事的收回了目光。
装作没有看到。
呵,毁她姻缘者?,以及……以及在密室中欺凌于她的事她可没忘,一个吃白?食的恶霸,一个将人?吃干抹尽后没有只?言片语的贼人?,有什么资格对她横眉冷眼?。
他将她当作妓,女,概不负责,吃干抹尽。
她如何不能将他当作小倌,一个能免费为她解毒的男妓。
他们两个,谁嫖谁还?不一定呢。
眼?一收,便?见柳莺莺抬手拂了拂发鬓,抬手间,玉指微翘起,一缕幽绿袖袍缓缓滑落,露出一截白?藕一段酥腕,柳莺莺抬手理了理方才被沈烨弄乱的发鬓。
低眉敛目,含情睇凝间,竟百般风情。
对面?沈烨目光一定,落在柳莺莺那段发光的藕臂上微恍了下眼?。
而沈烨身后,沈琅眼?里寒光闪现。
偏偏沈烨,沈月澶二?人?背对着沈琅,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这时,沈月澶立马走?过来,一把将柳莺莺护在身后冲着沈烨恼怒道:“二?哥,你?好生生的,动手动脚作甚?莺儿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你?可别将外头那些轻佻的习惯带到府里来?当心我在娘那里告你?的大状——”
沈月澶见沈烨对柳莺莺“动手动脚”,顿时警钟大作。
惟恐她方才一副戏言酿成大错。
这会儿拼命找补着了。
希望这二?位可别因她方才一句胡说八道当了真了。
莺儿跟二?哥?
这两人?若搞在一起——
光是想想,沈月澶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二?哥可不是六哥,这二?人?真若勾搭上了,可少有人?能管得住二?哥,可大房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七品现令之女登堂入室呢?那个时候整个沈家还?不得乱了套了。
回头,她可真成了沈家的千古罪人?了。
沈月澶一时恨不得缝上自己的乌鸦嘴。
却见这时沈烨嘴角一勾,继续似笑非笑道:“说起这救命之恩,你?说咱们该何以为报,你?们两的你?们自己报去,至于你?二?哥我可无以为报,要报只?能以身相许——”
沈烨笑眯眯的要继续朝着柳莺莺调戏着。
这时,却见沈月澶忽而不知瞧到了什么,瞬间立马站好,抬头挺胸收腰挺背,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连方才脸上的恼怒情绪也一瞬间消失殆尽,立马乖乖站好,冲着沈烨身后一脸紧张道:“大……大哥——”
沈烨神?色一愣,举着扇子转过了背去,便?见大哥沈琅已背着手走?了过来。
第105章
“哟, 今儿个天上下红雨了不曾?大哥竟有如此雅兴逛起了园子来?”
沈烨看到沈琅的到来只有些意外,立马摇着扇子迎了去,说?这话时, 一度意味深长的朝着柳莺莺那个方位扫了一眼。
话一落, 沈琅已来到了几人跟前,清冷的?目光略一抬, 瞥了沈烨一眼, 自动忽略了他,视线淡淡扫过众人,片刻后, 神色淡淡问道:“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
沈琅以往着白衣时衣袂飘飘,看着虽清冷, 却到底气质如仙,丰神灼灼, 最多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然而自打换了这一身玄色衣袍后,竟气质大变, 一夜之间从衣袂飘飘的谪仙变成了威严冷厉之人, 气势威厉肃穆,叫人见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神色淡淡问着,像是长辈大人遇到了晚辈小孩的?随口一问。
沈烨笑吟吟道:“自然是……赏花赏日赏美人。”
沈烨一如既往的?颇不正经。
沈月澶立马瞪了沈烨一眼,随即老老实实回道:“大哥,你别听二哥满口胡诌, 原是方才五婶婶请莺儿过去小聚, 婶婶近来身子不好, 我闲来无事?便陪着过去探望婶婶一遭,正好一出来便在这儿撞见了二哥, 便……随口闲聊了几?句。”
沈月澶在沈琅面前?有问必答,规规矩矩,与方才在沈烨面前?的?“讨伐”之姿相去甚远。
话一落,便见沈琅略微蹙了蹙眉,扫了沈月澶一眼,片刻后,清冷的?视线直接朝着她身侧的?柳莺莺方向扫了去。
五房?
沈琅半眯起眼来,盯着柳莺莺,背在身后的?手略微一顿。
柳莺莺却像是刚刚才见到他似的?,一瞬间,收起了方才那副“水性杨花”之姿,只微微笑着朝他福了个身子,端得一副娴静大方。
沈琅嘴角微抿。
“大哥方才是……是外出了么?”
沈月澶对这位长兄又?敬又?怕,她自幼与二哥相熟亲近,大哥沈琅年长她许多,自有记忆以来从来不在府里,她长大后他又?常年在外云游,在沈月澶的?印象中,很多年里对长兄二字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已。
便是长大后,每年也不过见大哥一两回,大哥性情清冷,沈月澶每每见了他都战战兢兢,比见了祖父和父亲更要紧张彷徨。
不过,她对大哥亦是忍不住崇拜和敬仰的?,这一切要源自于四?五年前?,她们那时年纪小,在院子里放纸鸢,结果纸鸢不慎落在了后院的?枯井里,她与苏子磬二人手拉着手举着树枝想方设法想要将纸鸢勾上来,结果她不慎脚底打滑,与磬儿妹妹二人相继跌落到了枯井里,后院败落,这口枯井往日里不会有人过来,她们二人喊得喉咙嘶哑,口干舌燥,却一直无人寻来。
就在天色渐渐暗下,就在二人以为将要被困死在井底之际,这时,大哥忽而举着火把从天而降,将她跟磬儿妹妹二人相继抱了上来。
自那以后,沈月澶心?里便对大哥又?敬又?爱,却又?有些不敢靠近。
沈琅淡淡“嗯”了一声,默了片刻便随口问了声:“孟氏身子如何?呢?”
沈琅虽是晚辈,却与五房的?孟氏相差无几?岁,若是旁人如此称呼,到底觉得失了礼,可“孟氏”二字从沈琅嘴里说?出,被老嬷嬷教得“古板迂腐”,镇日端得一身礼教尊卑的?沈月澶竟也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只一时有些惊讶,没想到大哥竟过问起了五婶婶的?病情,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听到大哥过问过娘亲一句半句的?。
虽有些惊讶,不过沈月澶依然毫不犹豫立马如实回道:“五婶婶病得有些厉害,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孟氏自嫁到沈家后,许是因落水伤了身子的?缘故,身子一直赢弱不堪,后怀钰哥儿时更是几?度不保,老夫人为了保住五叔的?血脉,甚至将京城的?御医都给?请了来。
孟氏生产后,身子更是几?度败坏,四?五年前?就开始吐血了。
熬了这么多年已算是极限了,大家并不意外。
“小婶婶这一走,他们夫妻二人都可以解脱了。”
沈烨闻言淡淡揶揄着,揶揄中又?仿佛透着一抹淡讽。
当年五房那门?亲事?闹得多难堪,多声势浩大,澶姐儿那会年纪小,恐没有了印象,沈烨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那可是沈家近二十年来丢过最大的?颜面。
这夫妻二人成婚十年,五房便没清净过一日。
“不过,小叔解脱后,依我看咱们府里往后非但不会清净下来,只怕又?得要热闹一番了,对了——”
沈烨笑着打趣着,说?到一半时忽而不知?想起了什?么,竟将视线一转,又?再次落到了对面柳莺莺脸上,笑着一脸好奇问道:“小婶婶都病成这样了,怎还有功夫邀柳姑娘小聚?看来,小婶婶跟柳姑娘二人之间交往过甚啊,不知?小婶婶邀柳姑娘说?道何?事??”
沈烨意味深长的?问着。
这话有些耐人寻味。
一个将死之人,一个寄居沈家的?妙龄之女,这二人能有什?么交情,事?出反常必有妖,结合这二人的?背景处境,其实并不难惹人深思。
将死之人这档口最紧要的?是何?事?,自然是交代后事?,可交代后事?怎么交代到柳莺莺身上来了——
沈烨这个问题,分明别有深意,一针见血。
柳莺莺面对沈烨半是玩笑半是正经的?打探,脸上没有丝毫异色,只淡淡扫了沈烨,眼观鼻鼻观心?道:“女子之间的?私房话,二公子也想听?可不关二公子的?事?呢。”
沈烨却笑着道:“救命恩人的?事?,沈某自然关心?,也想关心?。”
沈烨话里话外透着一丝暧昧。
柳莺莺却似笑非笑道:“可救命恩却人并不想让二公子多嘴过问,所以,二公子可以消停了么?”
柳莺莺微微笑中透着一抹嫌弃。
沈烨闻言竟立马配合的?抬手,朝着嘴上横着一拉,做一副闭嘴之姿。
这二人一来一往,看着争锋相对,却又?莫名有种打情骂俏的?味道。
沈月澶简直没眼看了,生怕这二人再继续相处下去,回头便要擦出不该有的?火花来了。
又?惊讶于二哥的?敏锐,不过几?句话间,竟猜出了孟氏安排,不过事?关柳莺莺的?大事?,到底不好往外透露,五婶婶想将柳莺莺娶做继室,却在娶之前?想灌她一碗绝子汤,这使若一经传出去,莺儿如何?还有颜面在沈家住下去?
便立马上前?一把挽着柳莺莺冲着沈烨道:“不过是上回莺儿找到了钰哥儿,婶婶想亲自表达一番感激罢了,二哥可别在这儿探来探去了。”
说?着,又?立马道:“表姐和磬儿妹妹还在瑶光阁等着我跟莺儿了,我跟莺儿便先走一步了。”
说?话间,又?特意冲着沈琅福了福身子道:“大哥,我跟莺儿妹妹先告辞了。”
沈琅背着手,许久没有说?话,久到沈月澶抬起了头来朝着沈琅,视线便直接落入了一双犀利冷寒的?眼里,眼里仿佛嵌着一柄冷箭,直接朝着她的?脸面射来。
沈月澶一愣,大哥性情虽寡淡清冷,与她并不亲近,却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忽而这一眼看去沈月澶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竟生生吓了一大跳。
却在对视的?那一瞬间,沈琅收回了目光,背过了身去,不久,淡淡道:“去罢。”
声音竟还比方才清冷了几?分。
沈月澶一度不知?发生了何?事??
好似方才那一幕不过是一场错觉。
二人飞快离开,沈烨目送二人的?身影远处,一直到身影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沈烨这才砸巴着嘴收回了视线,嘴里幽幽道:“哎,美人走了,这园子逛起来也无甚意思了,大哥,你说?是吧?”
沈烨目光定定的?看着沈琅,片刻后,又?道:“横竖今儿个闲来无事?,大哥,要不弟弟去你那玉清院坐坐,咱们兄弟二人畅饮一遭?”
说?完,立马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扇子朝着自己脑袋上敲了一记道:“对了,忘了大哥是寒山寺的?修行?弟子,素不饮酒的?,不过——”
说?着,又?见沈烨似笑非笑的?打趣道:“不过大哥与表妹的?婚事?马上要到了,这大喜的?日子不饮酒可说?不过去,要不,弟弟今儿个陪大哥饮几?杯,就当作提前?练练手呢?”
沈烨笑吟吟地?说?着。
言笑宴宴的?狐狸眼里透着一丝揶揄,可细听之下,却又?仿佛透着一丝……提醒和告诫。
话一落,沈琅清冷的?目光扫了来。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
一个风流不羁。
一个威厉森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