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幼禾本书
他点头,将那字据放到自?己?身上。
“不?知爷记不?记得多年前,下江南时曾遇见一个穿着嫩绿色长裙的小姑娘?”
江聿修年少掌权,公务繁忙,但也有些事儿他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记忆里,是有个姑娘穿着嫩绿色长裙,他眸子一亮,“吾想起这事儿了,是那看裙子的姑娘?”
“是她。”长风回答道。
“果然。”男人内心躁动,他随意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以?此缓解内心的灼热。
他终是明白为?何不?久之前下扬州,会对一个书院先生的女眷如?此在意。
彼时,沈青枝还是个在书院帮忙干活的书生样,长发盘成男子的发髻,穿着一身淡绿长衫,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数月前,江聿修下江南时,经过那书院,小姑娘在门?口?扫地,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吓得小鹿乱撞,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霎那间?起了雾,“对不?住,对不?住,奴之过也,望君见谅。”
那声音如?黄莺般温柔,清甜悦耳,他忍不?住滚动喉结。
“无碍。”他忙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扶稳。
“冒犯郎君了。”
她垂着眸中,颤着身子,像只受惊的蝴蝶,两人离得近,他滚烫的手掌还落在她纤细的腰间?,她的雪峰贴在他身上,两人距离如?此近,他都能感觉到那处的柔软与温热。
清心寡欲的首辅大人凝了凝眉,有些不?悦她此刻的亲密。
但嘴上还得说句,“谈不?上冒犯。”
他忙趁她站稳之时松开了她,不?知怎的,他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那双媚眼,她身上的可怜可人的样子,让他觉得莫名揪心。
她身上的果子香,清新淡雅。
爱香的江聿修,蹙了蹙眉彼时她一袭男儿穿着,一双又纯又欲的狐狸眼满是惊恐。
今儿个听?说县里来?了个大人物,她远远就瞧见那人的身影,着一身墨色圆领袍衫,高挑挺拔,宽肩窄腰,离得远,未曾看见那人面容,但她猜必定是极隽美的。
但当他走到跟前了,沈青枝却是连正眼都未敢落在他身上,忙吓得拿起扫帚就往书院跑。
男人看着那道远去?的窈窕身姿,复低头看了眼莹白修长的掌心,向来?高高在上的首辅,微微失了神。
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迟钝。
他以?为?那是两人初次见面,他对她的眸子动了心,才有了后来?的蓄谋已久。
其实不?然,早在她年幼之时,他就懂得心疼她,照料她了。
彼时,沈青枝方小,十一二岁的年龄。
他去?扬州府的铺子里巡查过几次。
初次去?时,他见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站在铺子门?前,眼里满是憧憬得瞧着。
再去?时,又碰上那姑娘,这次她身边跟着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妇人,那妇人提着她的后颈衣裳,满脸嫌弃地将她拎了起来?。
一边走,嘴里还吼着,“四姐儿,舅母对你太好了是吗?你竟屡次三番触犯舅母的底线,这裙子你配得上吗?你一个爹娘抛弃的女娃,舅母将你拉扯这么大,你还不?知足?竟还想要那锦玉阁的衣裳?你配吗?”
“舅母,四儿用的东西都是家中姐姐不?要的,连那罗袜都是姐姐们剩下的,四儿想要件自?己?的衣裳可以?吗?”
小女孩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那是双怎样的眼睛,眼角微微上翘,羽睫纤长,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惆怅与绝望。
大庭广众被家中长辈,这般对待,任谁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更何况是个年幼的心智未全的孩子。
她紧紧抓着那长辈的衣裳,眼里满是渴求,“舅母,四儿想要件自?己?的衣服……”
“你不?配!你不?配!你是你娘丢给我们的拖油瓶,知道吗?是你娘不?点检在上京给有权有势的人生的野种!”
妇人一把将她推在雨中,眼里的怒火快要将这场大雨晒开。
“你好意思吗?还要新衣,你不?配知道吗?”
那姑娘摔在地上,眼里眼泪混着雨水,眼里的绝望和从前的憧憬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是那个眼神,让那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年少便登上那等?高位的少年首辅,动了恻隐之心。
那日的扬州府,倏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江聿修站在雨中,眉头紧皱,他唤来?掌柜的,长指落在那件美丽的留仙裙上,“下次那姑娘来?,将那裙子给她。”
“不?……”他转动手上的扳指,眸底晦暗不?明,片刻,薄唇轻启,“锦玉阁的衣裳随她选。”
他又唤来?长风,眉头紧锁,“派人护着那姑娘,送把伞!”
长风在大雨中双手作揖,“是,爷。”
***
江聿修想起这段往事来?,心里头压抑得快不?能喘气。
不?用长风再说下去?,他也知晓小姑娘为?何得了郁症,自?小被父母抛弃,过着看人眼色的日子,吃的用的都是“将就”,连个正儿八经的衣裳也没有。
他握紧拳头,眼眸里闪过一丝狠意,“吾和她一道回扬州。”
“爷,其实后来?姑娘生活好起来?了,她在锦玉阁管铺子,得了不?少新衣,姑娘爱美,拖您的福,掌柜的还时常拿些名贵的簪子发饰给她。”
长风说完,那人眉头仍未舒展,他摇摇头,心里头的石头越发沉重,“不?,远远不?够。”
***
思及这段往事,江聿修一夜未眠,脑海里都是沈青枝那双哀怨幽怜的目光。
睡不?着,他干脆将多日前着手写?的香料秘方继续拿出来?写?着。
月落柳梢,男人仍精神抖擞。
毫笔一字一字落在纸上,笔墨横姿,力透纸背。
他目光专注在地将自?己?脑海里的珍宝,徐徐写?在纸上。
这是他送给姑娘最?好的聘礼。
月色朦胧,天色渐亮,男人将那些纸张收拾起来?,又描绘起姑娘绝望落寞的脸来?。
第一张不?满意,他不?舍得撕掉,留了下来?。
第二张仍不?满意,她着一身绿色嫁衣,泪眼婆娑。
不?,他的姑娘眼神不?该这般苦楚。
第三张,她的眼里有笑意了,可为?何还是这般清冷可怜。
……
他画了无数张,都未有一张满意。
最?后,他画了一张,小姑娘穿着嫩绿纱裙荡秋千的模样,她那剔透的眼中含着憧憬,无忧无虑,万千青丝随着粉色披帛摇曳。
这是他想象中,她的美好幼时。
他终于满意了。
恰逢公鸡打鸣,一夜过去?,他将笔搁置在砚台上,起身离开书房,准备换衣上朝。
***
这厢,沈青枝又睡到日上三竿,她现?下可是首辅府上捧在手心的珍宝,岂敢有人来?催她。
大抵是近来?思绪愁烦,沈青枝这一夜竟梦些个荒唐事儿。
醒来?的时候,她满脸潮红,床褥尽湿。
她竟又梦见与那人巫山云游。
她沦为?了那人的枕席,与他日夜相好。
亭台楼榭,花园小路,尽是他们缠绵之地。
最?后醒来?前,她竟梦见两人在兰时序二楼,她被他扣在那写?字算帐簿的梨花木桌上,仅着一件轻薄的纱裙趴在那,任由?他在她背上作画习字。
雪肤黑字,让人看红了眼。
最?后,写?着写?着,笔不?见了,换成了他的薄唇。
醒来?时,沈青枝红了脸。
冬葵端着脸盆起来?给她洗漱时,她还青丝乱散,小脸潮红地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半边衣衫不?知何时褪了下来?,露出雪白光滑的肩膀,红唇轻咬,煞是动人。
冬葵看见自?家小姐这般娇媚柔弱的模样,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她端着脸盆走过来?,两眼都无处安放,“小姐,大人来?了,您可起了?”
沈青枝听?见这名字脸色瞬间?红了又红,她忙攥紧那薄被,红唇张了张,“且让他等?会儿,我饿了,你去?给我端些点心来?,我先垫下。”
冬葵好奇,但主?子的话自?是要听?的。
冬葵离开后,沈青枝忙将那床褥取了下来?,捧到前头井水池边去?洗。
路上走得匆忙,竟是撞了人,连床褥和人一并落进了那人的怀中。
沈青枝惊慌失措地抬眸,撞进了双清冷疏离的眼眸里。
她像个被吓到的兔子,红唇颤抖,眼尾泛红。
那潮湿的床褥被她塞到了男人的怀里,她眼见着男人那件布料昂贵的华服,被她染上了水渍。
沈青枝本就红润的脸愈发显得红透了。
“大人……”
她细声细语,声音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她此刻是浑身都在发颤发软。
“枝枝,这是失禁了?”他倏然开口?,漂亮的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搂着她纤腰的手也忍不?住强大了力道。
沈青枝:“?”
她娇嗔地瞪着男人,气得嘴角都在抽搐,偏偏那双柔媚的狐狸眼,生生将气势削弱了。
“还是流汗了?”他又玩味地开口?。
沈青枝哑口?无言,只能羞红着脸走到那浣衣池。
结果刚蹲下,拿着那床褥浸到水中,就被一双骨节分明,漂亮的大手接了过去?。
“女儿家的手不?是用来?做这等?粗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