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幼禾本书
“那便走?吧!”傅岑牵着沈青枝的?手往那楼内走?去。
上次她们来只草率地看了?眼,内里空空,只是个空架子,而今日来一瞧,却修缮地精致美?丽,门口?摆放着两棵香樟树,散发着淡淡清香,再入内,里头的?池子里已养了?多条小金鱼,烟雾缭绕,宛若仙境。
曲径通幽处,雨花石铺成?小路,走?在?其上,只觉从脚底涌上一阵舒适。
绿柳周垂,池馆水榭,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里头更?是修缮得精致非凡,雕花木窗,各种香料木柜,茶几花架,应有尽有。
“就?这几日不来,这里头竟是大变天了?。”裴琳琅坐在?书案前,摸着手里头的?七弦琴,极为诧异,“舅舅竟是连琴都备好了?。”
“我们这里有人喜欢琴?”宋音尘问?道。
“我是喜欢的?,不过这肯定不是为我准备的?,我没有这么?大脸。”傅岑笑了?笑,忙走?至正在?低头研究香料柜的?沈青枝面前,拉了?拉她的?手,“枝枝你是不是喜欢弹琴?”
沈青枝听闻,这才?转身去看那琴,上好的?紫檀木,飘来一阵淡淡的?清香,幽静美?好。
她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我自是喜欢的?。”
“那便是了?……”裴琳琅伸出纤纤玉手拨弄了?下琴弦,顿时屋子里响起一阵醇厚雅致的?声音。
“这琴音……实在?是好听得让人起了?身鸡皮疙瘩。”傅岑精通音律,只一个音冒了?出来,她便知晓这是稀罕货。
沈青枝忙着整理香料,没工夫观赏,裴琳琅清闲,她将这楼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对她那舅舅敬佩得目瞪口?呆。
她从楼下飞快跑了?下来,直喘着粗气对屋子里的?人说道,“二楼,我舅舅他居然弄了?个亮格书匣,里头全是自己写的?香料秘籍,里头还有枝枝的?画像!最离谱的?是,这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就?你们现下用的?那张桌,是上百年?的?稀罕香樟木制作的?!”
沈青枝惊诧不已,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往二楼跑去。
那是一张雕刻精湛的?书匣,素雅高挑,一层是亮格,摆放着香料谱,一层双门柜,里头是些与香料有关的?书籍还有一些书画。
“这……”沈青枝双手拂过那些密密麻麻的?书卷,红了?眼,这些定是他日日夜夜,不辞辛劳写下的?。
“哭了??”裴琳琅见一滴眼泪自美?人脸颊边掉下,忙慌了?神,她拿过帕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安慰道,“枝枝不哭,这都是舅舅心甘情愿的?,想不到,他那么?一个冷淡低调的?人,竟是这般为你付出,这些个书卷,定是要耗费许多心血的?。”
她越说,沈青枝越是蹲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好了?,枝枝,你实在?是想哭,就?去找我舅舅吧,你定是想我舅舅了?。”
裴琳琅揉了?揉沈青枝的?长发,嘴角微微上扬,“真的?,枝枝,我舅舅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了?。”
一天下来,裴琳琅说的?最多便是,“这天下还有我舅舅这般好的?男人吗?”
是啊,他真得很好。
*
沈青枝忘了?那人是如何的?暴戾恣睢,忘了?她曾经对他的?恐惧。
现下,她的?心里满是那人的?温柔。
而江聿修却是将温柔都留给了?她。
花影书院,上一秒男人还在?温柔缱绻地描绘着姑娘的?画像,下一秒白苏就?慌忙来报。
“大人,叛徒找到了?。”
原来,那侍卫里近来有人叛变,将江聿修的?行程透露了?出去,那背后主才?有机会及时将知晓双胎失踪案真相的?人都给杀了?。
江聿修听闻这话,缓缓搁下笔,旁边侍奉的?小厮立马端着盆,将浸湿的?帕子递给他。
他接过帕子,一根根将白皙修长的?手指擦拭干净,那双漆黑淡漠的?眸子里染上浓浓的?阴鸷深沉。
似暴风雨来袭,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让人感觉到颤抖。
“本?欲在?吾成?婚前,金盆洗手,但……”他冷笑一声,声音冰冷刺骨,“这是他自找的?。”
说罢,他起身,高挑挺拔的?身子像棵白杨树,腰背笔直,一头乌黑长发用羽冠随意束着,一身黑衣将他整个人衬得更?为威严。
完全没有一丝方才?的?柔意。
“大人,您快成?婚了?,这事儿要不拖拖,夫人知晓这事儿,定是要伤心的?。”白苏劝阻道,“也不是非要……”
江聿修停下脚步,睨了?他一眼,眼神严肃深沉,“吾的?事儿轮到你来过问?了?吗?”
白苏忙垂下眸子,噤了?声。
完了?,他家大人怎么?又恢复到从前那没有人性,整日板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他也不知,怎么?每次碰到与双胎案有关的?事儿,大人都是极为上心。
*
沈青枝如今既要忙着给铺子修缮,又要忙着筹备婚礼。
这几日也没时间和?那人聊上天,每次过来找萧木木,趁机和?那人说上几句话,那齐嬷嬷就?领着众丫鬟带着一箱子珠宝又或者是华服过来让她挑选了?。
有一事儿,让她觉得心里头不安,那人不知怎了?,这几日,总是心不在?焉,眼神阴鸷,像变了?个人。
从前看见她,怎么?也是爱不释手,近来,连一个拥抱也没有,这也不谈,竟是眸子里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沈青枝总觉着不对劲,可香山不在?,这事儿她又不知与谁说。
这日,她又来到公馆,抱起萧木木两人谈天说地,萧木木搂着她的?脖子笑得眼睛都弯了?。
“小娘娘,近来伯伯整日不见人影,回来了?,还满身杀气。”孩子小,什么?都不懂,但她感觉灵敏,忙将自己觉着不对的?事儿告诉了?沈青枝。
沈青枝眨眨眼,揉了?揉她的?头,“伯伯近来对木木怎么?样?”
木木抿了?抿唇,悄悄在?她耳边说,“他不怎么?和?木木说话,经常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有血腥味。”
沈青枝大惊失色。
恰巧,此时门开?了?,那人换了?件长衫走?了?过来,明显是刚从温泉池沐浴过。
萧木木看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转身离去。
沈青枝看着她的?背影,娇嗔地瞪了?那人一眼,“瞧你,吓着木木了?。”
那人却是神色淡淡,径直到她身边,看了?她一眼,便挪开?视线,“枝枝,按照大京规矩,男女大婚之前,不要见面。”
沈青枝失神片刻,忙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大人不是从来都无视那些规矩的?吗?”
她颦了?颦眉,想起木木的?那些话,心里头更?为不安了?。
“枝枝回去吧,等吾去接你。”他语气满是疲倦,听着不免觉得心疼。
沈青枝想问?他怎么?了?,他竟没有给她机会,让白沭将她送了?回去。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沈青枝忙问?白沭,“他怎么?了??”
白沭神色一僵,忙摇头,“白沭不知呢!”
*
这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却忙忙碌碌。
距离婚礼还有两日。
那铺子即要开?张,却是在?开?张前日,被盗贼洗劫一空,幸好长风等人及时赶到,将那几人捉了?回去。
“这人竟撞在?这等时刻,非得皮都扒掉不可啊……”
长风睨了?睨开?口?之人,那人愣是吓得噤了?声。
*
沈青枝得知这消息时,正坐在?铜镜前,任由冬葵替她梳理那头乌黑浓密的?青丝。
白沭颤着身跑进来,一个踉跄猛得摔在?地上,沈青枝忙散着那头飘逸柔顺的?长发走?过去扶依誮她,一身白衣,仙气飘飘,小巧雪白的?脸上满是困惑。
“白沭,你不是在?四月香吗?怎么?回事?”
“四月香被盗贼洗劫了?。”白沭神色惶恐,满是不安。
沈青枝扶着她的?手,僵了?僵,忙问?道,“你无碍吧?”
白沭愣了?愣,“小姐不关心四月香里头的?东西吗?可都是名?贵物。”
沈青枝歪着脑袋,满脸天真,“那些身外之物,难道有人宝贵吗?”
不善言辞的?白沭第一次,对这位未来的?夫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她好像知晓为何向来清心寡欲,不好女色的?大人,只对这位夫人一见倾心了?。
待至她们赶到后,宋音尘她们也都来了?。
铺内被盗贼搅得一片狼藉,沈青枝清早在?山上摘得那些个药草果?子尽被歹人踩得碎成?渣。
裴琳琅觉得心都碎了?。
“这……可怎么?办啊!”
她感到了?绝望。
众人沉默不语。
还有几日铺子便要开?张了?,居然出了?这档子事儿,实在?是得不偿失。
这铺子里都是沈青枝每日清晨采摘的?新鲜药草和?果?子,有些药草还必要采摘滴着露水的?,她每日回来,雪白纤细的?手臂上都伤痕累累。
那些被踩烂的?,都是她的?心血。
是她用血换来的?。
如今……
她红了?眼眶,弯下身,去触碰那些踩得稀烂的?果?子。
“枝枝……”傅岑也红了?眼。
果?子药草被踩碎已然不能用,还有两日,这些花果?该怎么?办呢?
屋子里一片寂静。
沈青枝一直蹲着,始终未曾开?口?一句。
良久,她才?起身,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明明还闪烁着泪水,但此刻却是眉眼弯弯,“无碍的?,我再去采摘回来。”
“可那些果?子哪里还有。”宋音尘抿唇轻叹。
这些果?子都是沈青枝在?山上四处奔波搜集的?,有些已然已经没了?。
沈青枝摇头,“办法总是有的?,我可以另外找些果?子代?替的?。”
傅岑拉着她的?手,望着她坚毅明亮的?眼睛,失了?神,“总觉着枝枝变得勇敢了?,长大了?许多。”
“是吗?”沈青枝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