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莞尔wr
那消瘦的面庞曲线将他身上原本残存的少年意气、青年的温文气质冲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与她对视的目光一变,哪怕并非有意,但视线变得锐利,煞气扑面而来。
他头发高挽,束白玉冠,面庞如刀削斧刻,嘴唇紧抿,纵然不发一语,上位者的压迫感却无形传来,使人与之对望,便生心惧之感。
姚守宁的呼吸都在这诡异的‘对视’之间像是被夺走了般,屏住了半晌。
在他的身后,有两道异常强势的红、白两种光芒冲天而起,意味着两种不同的气运。
这红、白之光中,还夹杂着一丝若隐似无的青黑之气,与当日将军府中看到的缠绕的妖气有些相似,像是昭示着什么,但姚守宁血脉的力量觉醒还太浅,她看不明白。
“守宁——守宁——”
温献容的声音响起,将那道与她对视的幻景击碎。
那种如被人以威压慑住,好似连呼吸都下意识收敛的感觉骤然消失。
姚守宁回过神,表情还有些茫然的转头,就见到温献容的脸映入自己的眼帘。
她的神色间带着几分担忧:
“怎么说着说着,就发起呆了呢?”
说话的同时,她伸手想要来摸姚守宁额头,关切的问: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这一次见面之后,温献容就觉得好友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儿。
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心中装了好些心事。
那手一探出去,便被姚守宁握在了掌心里。
少女转头再往温景随看,那目光如鹰般的男人幻影已经彻底消失,站在她面前的还是那个身穿儒袍的年轻学子。
虽说不知道先前那一瞬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但姚守宁感觉自己仿佛窥探到了‘未来’。
是啊,未来!
先前看到的那一道人影,分明就是温景随,却不是现在的温景随,而是未来的。
那时的‘他’无疑变得危险,好似在这中间的过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姚守宁感觉自己在听了温景随的话后,血脉好似有所改变,像是某种‘秘密’被撼动,带来的细微的冲击,所以令她能在因缘际会之下,趁着这冲击的余波,可以‘看’到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
可是这进阶显然还不够,因为她‘看’不到温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凭借强大的预感,她觉得这并非好事。
她抓住了温献容的手,语气有些急促而凌乱:
“献容,你们要小心……”
“小心什么?”
温献容不明就里,但也感受得到好友在此时内心并不平静。
她反将姚守宁抓握着自己的手紧握于手心,温献容的身体丰腴,那手掌也软绵绵的,柔若无骨,在这寒冬之季,也带着安抚人心的暖意:
“你别急,慢慢的说。”
“我说不出来。”
姚守宁摇了摇头,看了温献容一眼,最后又将目光落到了温景随的身上:
“我总觉得温家可能会出事。”
她这话没头没脑,令得温献容愣了一愣,温景随的表情一怔,接着微微皱起了眉:
“出事?”他轻声的重复了一遍姚守宁的话,内心却开始思索自己的父亲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某些人。
这并非不可能。
温庆哲的性格刚正,但过刚易折。
“没事的。”温献容并不知道大哥脑海内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去回想温家的人与事,及温庆哲所处位置、会打交道的官场中人,细想哪些可能得罪之后会致温家出事的人和事。
她只是看得出来姚守宁有些心神不宁,安抚她道:
“我爹就一小小的七品舍人,掌管的也只是抄写文章、奏折而已,不接触朝中大事,没有话语权,自然也没什么大事。”
她娘性情精明而又迂腐,自诩为读书之家,不屑于与商贾往来,行为清高,从不犯事,应该惹不到麻烦里去。
温家人口简单,有往来的亲戚,也大多身居低位的官吏,纵然犯错,也达不到会牵连旁人的标准。
姚守宁也说不出来,她觉醒的血脉力量始终还是太低,缠绕于温景随身上的那红、黑、白三气她很难分辨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但她只知道,那夹杂于红光之中的黑、白之气透露出不详的气息。
第173章 朱小姐
想到此处,姚守宁又看了一眼温景随。
眼前的人仍然是那位备受瞩目的年轻学子,虽说样貌的变化与幻像之中的人差别不大,但眉眼间的神态却有如天壤之别。
至少此时被他注视的姚守宁,并没有感觉到那种沉沉的压力。
未来发生的事只能预防,更何况以她如今的力量,仅能做到先前那样的言语提醒,她还没有能力去改变。
姚守宁定了定神,将脑海里的杂念甩去,提醒了温家兄妹要注意家中安全之后,她想起几人先前在谈的话题:
“我姐姐的病,可能是妖邪所致。”
她这话如平地惊雷,可将温献容惊得不轻。
温景随也愣了一下,那目光逐渐变得锐利,接着就听姚守宁提到了当日西城事件之后的事,包括将军府中闹蛇,柳氏再遇孙神医得药引,以及家中引来邪祟等。
这一切事听得温献容小嘴微张,许久回不过神。
对于现如今许多已经不信妖邪,认为七百年前的开国记载只是异志传奇的人来说,姚守宁的话无疑是极大的冲击。
但出于对姚守宁的信任,以及敏锐的嗅觉,温景随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儿:
“你的意思是,当日将军府闹蛇,可能是妖邪闹事?姚大小姐的‘病愈’,是邪祟影响的?而前些日子姚家进贼,也并非贼人,而是妖邪?”
姚守宁点了点头。
姚翝提醒过她,这样的话绝不能往外传,否则会引来镇魔司注意。
可站在她面前的,是温家的兄妹。
温景随与她之间关系虽说疏远,打交道的时候不多,但温献容却是她闺中好友,亲如姐妹,将来更是会嫁进姚家,对她真心实意。
她已经预感到温家可能会有不好的大事发生,且从那缠绕的黑气看来,极有可能这件不好的事跟妖邪相关,她又怎么忍心温家出事?
见姚守宁点了头,温景随似是漫不经心的又问:
“也就是说,近来将军府数次与姚家往来,都是因为妖邪即将现世?”
他问完这话,便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直到姚守宁毫不犹豫的再次点头,应了一声:嗯。
这一声应答仿佛定心神石,令得温景随顿时觉得踏实,他甚至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嘴角的肌肉微微一松,露出淡淡的笑纹。
直到这会儿,他一颗心才落回了原处,温献容总觉得大哥的眼中流露出某种神秘的光泽。
她的心思迅速从姚守宁所说的话中抽离出来,想起先前温景随问话的样子,似是有些紧张。
这位年少便称为神童,并被顾相所称赞,家中父母都夸奖,甚至连严肃、古板的温庆哲提起来都心怀骄傲的大哥,没想到也会有紧张、害怕之时。
他在怕什么?怕姚守宁心有所属?怕自己比不过陆家的那位天之骄子?
温献容心中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觉得这位自小在她眼中便超凡入圣的大哥,此时终于有了一点‘落入凡尘’的气息。
“我总感觉,之后可能会有大事发生……”
姚守宁话音刚落,温献容还来不及说话,突然几人就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
温景随的目光迅速变得锋利,转过了头,就见到一个身穿青色短袄,下身配枣红色厚棉裙的少女匆匆从内院之中出来。
“玉茵?”
温献容也见到了自己的贴身丫环,不由喊了一声。
玉茵正在仰头四处张望,听到呼唤,转头见到这三人,不由面露喜色。
“可是母亲唤我们回去?”
柳氏与温太太正在说话,刚把三人打发出来玩耍不久,不至于这么快又召人回去,温景随总觉得可能是有其他的事发生。
玉茵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太太确实是让我出来找人的,不过找的是二小姐。”
她的目光落到了姚守宁身上,姚守宁有些好奇:
“找我?”
温献容咬了咬嘴唇,猜测母亲唤姚守宁的用意。
但下一刻,就听到玉茵说:
“对,因为先前家中守门的赵大来报,说是有人来找二小姐。”
“有人找我?”
这话倒真是令姚守宁有些好奇了。
她之前性格虽活泼,但柳氏拘她很紧,她亲近往来的人并不多,平时很少有人来找她。
更何况她如今可不是在家中,而是在温家做客,又有谁会跑到温家来寻她呢?
温献容也觉得有些奇怪,看了姚守宁满脸的疑惑,不由感兴趣的问:
“是谁找守宁?”
玉茵就道:
“赵大说,那人坐在车里,是个自称姓朱的小姐。”
“朱小姐?”
这一次说话的是温景随,他那张俊美的面容上罕见的露出迷茫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