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莞尔wr
苏妙真避开了他的眼睛,吸了吸鼻子,低头擦了一下泪,以不安的眼神看了姚家三兄妹一眼,接着才小心翼翼的道:
“刚刚,刚刚家里来了镇魔司的人……”
她说这话时,心脏狂跳止,深怕姚婉宁揭穿自己,使她难堪。
但最终姚婉宁并没有说话,这使得她松了口气,忐忑的道:
“我,我有点被吓到了……”
姚翝点了点头,似是没有注意到晚辈之间诡异的气氛:
“我也是听到镇魔司的人来了,所以急忙赶回来的。”
说到这里,他面上露出疲惫之色,目光往屋里环顾了一周:
“大家没事吧?”话音一落,又看儿子:
“你娘呢?”
“守宁晚上才醒,镇魔司的人问完她话后,娘为她准备吃食去了。”姚若筠这话还没说完,姚翝已经走到了女儿身边,摸了摸她额头:
“可算醒了。”
女儿的额头还有些烫手,但姚翝见她目光清醒,精神也还尚可,便松了口气:
“守宁可将我们吓得不轻。”
既然小女儿此时出现在正堂之中,可见镇魔司的人此次是冲着她来的。
姚翝咬了咬牙,并不将内心的担忧表露出来,怕吓到她,只是笑着问道: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爹!”
姚守宁任由父亲以大手盖压住自己额头,甚至撒娇一般在他掌心蹭了蹭:
“感觉好多了,就是头晕,有些乏力,饿,想吃东西。”
姚翝笑出了声,怜爱的摸了摸她脑袋:
“想吃东西就好。”
前几日她一直不醒,粒米未进,实在吓人。
父女俩再说了几句话,便将先前苏妙真与姚婉宁吵架一事儿揭了过去。
苏妙真在一旁既感松了口气,又感有些不忿,总觉得这家人其乐融融,自己与苏庆春二人相形之下便如外人,有种隐隐被排斥在外的感觉。
“对了,镇魔司的人这一趟过来,是为了什么?”
“说是为了西城案件而来。”姚守宁说了一阵话,便觉得心慌气短,由姚若筠接着将今日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提到镇魔司的人问起了西城案件,又说了将军府的人,最后问起三日前,有两个女子夜半出城。
“镇魔司那位程公说,其中一个出城的人是世子。”
姚翝若有所思,姚若筠问:
“爹,三日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起事件经过时,只提了事情的重点,而略去了姚守宁与苏妙真之间相关的事。
反正姚翝已经回来了一阵,苏妙真虽说心怀侥幸,但姚若筠心中清楚,父亲听到了表妹与姚婉宁之间吵架的事,回头必会详问柳氏今日发生事情始末经过。
姚若筠没提起的细节,夜里只剩姚翝夫妻时,也会提及,不需要他此时落井下石。
苏妙真提心吊胆听他说完,见他并没有说自己坏话,内心之中不由生出一丝疑惑,隐隐觉得不大对劲儿。
在她心中,姚若筠下流无耻,简直坏到了骨子中。
今日自己与姚婉宁吵架,在她看来,是姚家兄妹告自己黑状的好时机,趁自己孤立无援之际,姚若筠便会趁机骚扰自己。
可他此时表现,实在是反常至极。
“三日前……”
姚翝沉吟了片刻,还没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柳氏与曹嬷嬷有说有笑的提了食盒进来,见到姚翝,眼睛一亮:
“回来了?”
“嗯。”姚翝点了点头,上前去接妻子手里的东西,“衙门那边事情说完,就先回来,明日再回去便成。”
“你复职了?”
柳氏听闻这话,有些惊喜。
自上次牢狱之灾后,姚翝一直赋闲在家,等待朝廷法令。
原本以为要重回官场可不容易,柳氏心中正暗愁,却没料到今日竟然从姚翝口中听到了这样一个好消息。
“差不多。”姚翝看她欢喜,应了一声:
“朝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便允我戴罪立功,暂时先回兵马司。”
他话中意思透露出并非官复原职,但既然能重回兵马司,便证明姚翝暂且已经从先前西城案件之中脱身,对柳氏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她欢喜之下,令逢春收拾桌子,将饭菜等一应摆上去。
虽说这一顿吃食主要是为了姚守宁,可这些日子以来大家担心受怕,也食不知味。
柳氏与曹嬷嬷这一去,除了为小女儿准备了些易消化的粥水之外,同时也做了几样小食。
逢春摆了碗筷,姚家众人坐下之后,柳氏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招呼着苏家姐弟:
“妙真、庆春过来一起,坐下吃些。”
她话音一落,姚翝面色如常,姚婉宁与姚若筠却没出声,而是低下了头。
而苏妙真眼圈微红,像是才哭过的样子。
冬葵几个丫头年纪轻些,藏不住事儿,几人都绷着脸。
柳氏纵使再粗枝大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她没说话,只是目光悄悄挪向了丈夫,却见他笑意吟吟,面色如常的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此时不要多问。
夫妻二人心意相通,柳氏见此情景,压下了心中的疑惑,招呼了两姐弟过来。
以往胆小的苏庆春只顿了片刻,倒是率先走了过来,神色坦然的坐下。
反倒是平日最大方懂事的苏妙真踌躇半晌,才挪着细碎的脚步过来,在坐下的时候特意挪了凳子,离其他人远了一些。
因这气氛有些诡异,除了姚守宁外,其他人心中装着事,倒有些食不知味。
各自匆匆吃了一些后,苏庆春见柳氏搁了筷子,也跟着放筷,起身道:
“姨母,夜已经深了,我跟姐姐就先行回去了。”
“我……”
苏妙真一听这话,有些不满,还未拒绝,便被苏庆春又拉了一下,剩余的话便没能说出口。
柳氏看得出来这对姐弟闹了别扭,怔了一怔,苏庆春弯腰行了一礼,她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关切的道:
“你们姐弟先回去也行,夜里路黑风大,你将斗蓬裹紧,灯笼提好。”
她交待着:
“我已经让人伢子留意,等有了合适的人,便能雇来贴身照顾你读书起居。”
苏庆春的眼圈通红,竟似是要哭了。
苏妙真则是一脸不情愿之色,低垂着头,以足尖点地,摆明了不肯走。
但不等她说话,苏庆春一反以往的懦弱,在与柳氏告别之后,拉了她的手,强行将姐姐拉出了房中。
“你放开我,放开我!”
苏妙真开始还不大敢挣扎,直到出了柳氏屋子,才终于将脚步止住,用力去推苏庆春的手:
“你要干什么,是疯了吗?”
“夜已深了,姐姐早些回去歇息吧。”
苏庆春那股拉她出来的勇气好像消耗殆尽,在她挣扎之下,将手一松,任由苏妙真抽回手后,低声劝了两句。
“我不走!”苏妙真十分恼怒,用力搓揉自己的手腕:
“姨父回来,姚家几人都在那里,肯定有话要说。”
她心神不定,深怕姚家人要说自己的坏话,便想留在屋中,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偏偏苏庆春此人脾气古怪,竟不顾她的意愿,硬生生将她拉出来了。
外头漆黑,隐约可见远处房舍的灯光,苏妙真的脸上笼罩了阴霾:
“你莫不是中邪了……”
苏庆春听她不快的抱怨,并不辩解,只是定定的看她。
这个弟弟向来胆小懦弱,平时与人说话,连头都不敢抬,可此时却盯着她的脸,目光像是落到了她额心处。
“你也知道,姨父回来,他们有话要说吗?”
苏妙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别过了身,却听他轻声的开口:
“他们是一家人,就是有话要说,又有什么奇怪的?”
“怎么不奇怪?”苏妙真见他如此维护姚家人,不由大怒,用力一拍旁边的木柱:
“姚家几兄妹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又才与姚婉宁吵了架,他们肯定是想跟姨父、姨母告状的!我倒想听听,他们怎么编排我,你怎么就拉我出来了?”
她不停的抱怨,苏庆春眼中的失望之色更浓:
“表哥、表姐们有没有看你不顺眼我不清楚,但姐姐你对姨母一家却似是防备心极重。”
他满脸不解:
“为什么?”
“因为——”
苏妙真听他质问自己,心情激动之下,险些将前世经历说出口。
可是这种事情太过离奇,再加上今夜镇魔司的人上门,似是私下将姚守宁所说的话都能一一调查清楚,这令她心生戒备,话到嘴边又止住:
“我自有我的道理,你不要管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