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莞尔wr
“张辅臣死后,必定留下了儒圣之心。”
妖狐有些不安:
“这该死的老东西,活着杀我族人,死后也要给我们留下后患!”
它话没说完,陈太微便提脚踩到了地上垂死的红狐身体之上。
他足下运力,将那红狐脑袋踩爆,血肉喷溅开来,独尸本能抽搐。
狐王大怒。
但它能感应得到陈太微此时杀意极盛,显然自己先前的话触到他的逆鳞了。
“装模作样!”它心中恨极了,但嘴却笑道:
“生气了?”
“呵呵呵——”
“提到了你的故人,就不高兴了?不要忘了,你当年杀灭同门,这些所谓朋友早与你割袍断义了。”妖狐笑道:
“再说了,你都已经冲故人下过手,此时又何必动怒?”
陈太微没有说话,而只是转身往观星台走去,半晌之后在观星台前站定,话音冷冷传来:
“他们与我割袍断义又如何?在我心中,我仍拿他们当朋友。”
“朋友?”妖狐冷笑。
陈太微盗走了太祖尸身,任由这位曾经的开国英雄受妖气亵渎,最终沦为绝世魔物,天下有这样对待‘朋友’的人么?
它心中不屑,却并没有开口刺激陈太微。
只见观星台延伸出去丈余,那石板路屹立于半空之中,如凭空支出的一根独木。
他独自站在那里,夜风吹来,他衣袍猎猎。
头顶满天星空,他身侧萦绕着若隐似无的煞气。
月光下,他的身体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之感,似是被排斥于这世间之外。
“我提醒你,张辅臣与我的想法不同,‘他’既然葬在这里,那么辅臣死后,定也会陪葬于君王身侧。”
一君、一臣,共同守护这大庆气运与山河。
“但我寻到了龙脉,带走了‘他’的遗躯,这几百年我几乎挖空了神都地底,却并没有发现儒圣之心,这始终是个隐患,你要小心了。”
陈太微说完,回头看了狐妖一眼:
“不要谋划几百年,最终百密一疏,毁于一旦!”
他说完,露出笑意:
“既然你说是合作者,这算是我给你的一个忠告吧。”
话音一落,他脚步一迈,身体直往下坠落。
司天监的观星台高达十数丈,若是凡人掉落下去,必会摔个粉身碎骨。
纵使陈太微自恃艺高人胆大,身怀不世修为,但此时的观星台之下已经黑云滚滚。
这是近些年来,神启帝昏庸治国后引发的民愤、不满,在洪灾、妖劫之后,这些不满化为怨气冲天,弥扬于神都城的上空。
普通人看不到这些景象,但不意味着这股怨气不在。
这些怨气此时尚在蛰伏,一旦到了它们爆发的那一天,天地都将为之震怒!
纵使自傲如狐王,也不敢惊动这些煞气,怕引发煞爆裂,到时将自己撕碎、吞噬了。
而陈太微此人实在疯癫无比,竟在此时主动跳入这些煞障之中。
他就不怕‘激活’了煞气,被煞气吞并吗?
第353章 母女俩
狐王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
这个祸害活了多年,早该够本了。
他喜怒无常,脾气反复,若是此时死了再好不过。
虽说知道这种猜想并没有可能,但半空中的阴影仍旧化为一阵疾风,飞往陈太微的上空。
只见那年轻俊美的道士直坠而下,束好的发冠在疾风之下散开,满头乱发飞扬。
地底原本沉寂的煞气开始翻涌,如同被惊醒的云雾。
黑气挪移,如奔腾的海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势往上扑。
陈太微张开双臂,袖子被风灌满,他的目光与狐王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视,似是透过那猩红的双目,看透了妖狐内心的打算,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煞气层层攀升,似是欲将陈太微‘接’住,他并不反抗,任由那黑气缠到自己身侧。
“不好!”
狐王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这些煞气十分恐怖,可看陈太微样子,似是没有半分畏惧之色。
他自己本身便是最大的煞气源头,两者相结合的刹那,继而合二为一,他任由煞气吞没,与这些黑气相融合。
“可恶!”狐王知道他是借此遁走,不过此时已经失去留下他的机会了。
黑气往上翻涌,中间似是夹杂着阴魂厉鬼的嚎哭。
哪怕是天妖一族的狐王,在这些积攒了多年的怨气之下,亦不敢掠其锋铓,唯有趁着黑气席卷而来的刹那,身形一闪,消失于半空之中。
时间一天天过去,神都城也在慢慢的恢复中。
因顾后之死,神启帝‘怜悯’顾焕之夫人先逝,后痛失爱女,特允他放下朝中大事,在家休养,等到养好身体再重新回来——这算是变相的夺取顾焕之手中的权限了。
神都城内,本该因血蚊蛊的出现而造成伤亡的局面也并没有发生,大明宫中陈太微施舍的药物效果绝佳,使得许多人捡回了一条性命。
一时之间,国师陈太微之名传遍整个神都,大明宫取代青峰观,成为了香火鼎盛之处。
时间到了三月时,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姚翝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已经可以扔了拐杖独自行走。
他躺了许久,觉得身体都似是不如以往灵活,便按捺不住,想要练武。
姚翝当年就是行伍出身,习惯了舞刀武枪,这一次受伤让他伤了筋骨,在柳氏眼皮底下足足将养了两个多月,躺得他骨头都发痛。
院里本来摆了石锁,但洪灾的时候家里遭了水淹,被柳氏用来铺在院中垫脚。
洪水褪去之后,院里的石头被清理走,姚翝练功的石锁便也被堆到了角落处,此时已经生出少许苔痕了。
长时间不使弄,这石锁早被淤泥糊住,与地面相连。
姚翝伸手想去拽那锁链,手刚一动,便被姚守宁盯住:
“爹,您干什么呢?”
洪灾褪去之后,柳氏便忙起来了。
家里受灾的房舍要修补,缺失的东西也需要购买,随着苏文房的到来,家里人手也不太够用。
她忙得团团转,便顾不上姚翝。
但夫妻多年,她深知姚翝性格,临出门前便令姚守宁将父亲盯住,不允许他练武,以免将好不容易养好的骨头重新练出问题来了。
“我就是看看——”姚翝被女儿一叫,动作一顿,弯腰将那锁链握在掌中,姚守宁苦口婆心:
“爹,您忍一忍吧,骨头才刚养好呢。”
她劝说着:
“娘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此时不养好,将来留下后患就麻烦了。”
姚翝讪笑:
“我早就已经好了,就是你娘爱操心,你要不信,我给你表演一个……”
他话没说完,便见姚守宁定定看他。
少女神情坚定,显然得了柳氏嘱托,不会允许他任性妄为的。
他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锁链一丢——
‘哐铛’声响里,那东西砸落回地上,姚翝有些苦闷道:
“躺了两个多月,这也不能走,那也不能动,我感觉我力气都变小了。”
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可不能是个病秧子,是要与一些匪类、地痞打交道的,若是这样休养下去,到时重新回衙门,身手都不如以往灵活。
姚守宁知他闲不住,上前想去扶他,眼角余光往那石锁的地方看了一眼,有些惊喜的道:
“爹,那里发芽了。”
姚翝顺着她的话转头去看,便见石锁靠着一株小树。
那是一株白玉兰树,是前几年种下的,如今已经丈多高了,每年到了开花时节,香气扑鼻,隔很远都能闻到。
只是今年经历了暴雨、水灾的冲击,树枝早就已经折断,大家都以为这树已经枯死,柳氏前两日还在叹息今年恐怕再闻不到香气,却没料到树底之下蹿出一株新苗。
姚翝看了一眼,对这树苗不大感兴趣,但见女儿开心,也就跟着露出笑意,点了点头:“这树的生命力竟然如此旺盛。”
“真好。”姚守宁蹲下身来,小心的看了看那新苗,回头瞧见父亲弯腰低头看她,不由心中一软,笑着说道:
“爹,您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练武,但可以练大哥呀!”
姚翝愣了一愣,姚守宁就出主意:
“大哥常年读书,疏于锻炼身体,正好跟您学学打拳习武,强身健体嘛,娘不会怪您,反倒会认为您做得好呢。”
她这话一说完,姚翝随即反应过来,面上露出喜色。
“你说得不错。”他来了精神:
“若筠近来没事,天天蹲在家里,读书虽然重要,但男子汉大丈夫,瘦得一阵风就能刮跑也是不行的。”
他说完,还补充了一句:
“庆春也可以练一练,我去找他们,你自己玩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