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莞尔wr
她天生神力惊人,这一拳下去,那雕花桌子被捶得‘哐铛’开裂。
上面摆的茶盏等物歪斜滑倒,里头的热水溢了出来,顺着损毁的桌面‘滴滴答答’的落于地面之上。
而长公主外臂之处,衣裳迅速被洇湿,血顺着布料往下溢,牢牢贴在她手臂上,显露出结实肌肉的痕迹。
陆管事的眼皮疾跳,将背躬得更弯了一些。
坐在一侧的陆无计见此情景,连忙将她拳头一包,吩咐人拿绷带热水。
“别急。”
他为人长相粗矿,可实则十分细致。
长公主的拳头大,他的手掌则又更大,无声的将妻子的手包入他掌心之中,带着安抚之意:
“子文已经寄了文书回神武门,请人过来,不出七日,必会将阿执唤醒。”
陆执是他独子,此时昏迷不醒,他自然也忧心。
“自神武之后,便再也没有关于妖邪化为人,并胆大包天出现的记载了。”
长公主的情绪得到爆发之后,又是缓了缓,皱了下眉:
“此番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看来这些余孽再生,已经有了要卷土重来之势。”
热水剪刀被陆续送了上来,女官们有些担忧的围在朱姮蕊的身侧,陆无计却亲自替她剪开了衣袖、包扎物,露出她线条流畅的手臂。
只见上面有一道约巴掌长,深可见骨的伤口。
那伤口形状古怪,蜿蜒曲折,如一条细蛇盘折在上面。
裂开之处,有黑气覆盖,使得那血肉枯萎,无法愈合,如枯腐的老树一般。
只是长公主出身皇室,自有应付受妖邪所伤之后的手段。
上面敷了膏药,经过了一夜的功夫,那伤口处的血已经勉强止住,可她一拳用力之下,又裂了开来,将伤口撕得更深。
黑气吞噬着血液,将其由红染黑,顺着她手臂滴落地面时,发出‘嗞嗞’之声,腐蚀着地面的砖石。
他皱眉处理,动作十分轻柔仔细,深怕令她再疼。
“这些见不得光的妖邪魑魅,只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若昨日你也在儿子房中,我们三人同时出手,定能剥了那老妖婆的蛇皮!”
她说着还有些遗憾,陆无计并没有应声。
事实上夫妻二人都清楚,蛇群出动,将府中的人缠住,使得夫妻根本无法联手应敌。
再加上儿子当时突然中咒,在当时的情况下很难留住那已经化形的妖类。
“阿执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陆无计沉吟半晌,问陆管事。
老管事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摇了摇头:
“已经派大量暗卫镇守,罗、顾二人随身隐于暗处,保护着世子。”他有些担忧:
“只是世子一直不醒,感觉气机在减弱。”
纵然世子的院落被守得像铜墙铁壁,甚至可挡千军,不过他们面临的对手可不是人,而是来去无影踪的妖邪。
罗子文、顾长涯出自神武门,身手非凡,但对化形类的诡秘妖类,除非正面对敌,否则仍是吃亏。
陆执自身又中了诅咒,陷于昏睡之中,情况便格外危急。
“那阿执刺死的人身份可查清了?”陆无计又问。
老管事便答道:“死者只是普通人,尸体上看并无窥探到有妖气残留的端倪。”
陆无计沉吟了片刻。
“儿子确实可能中了圈套,我看这架势,倒有些像传闻之中的妖蛊之术。”
他的话不太多,但句句都十分重要,这话一说完,朱姮蕊便点了点头:
“我也看过家族记载。”
朱家屠天妖一族而立国,自然有许多关于天妖一族的记载。
这妖蛊一说,昨晚事发之后,她就想到了。
“据神武门的记载之中,提到过妖族可用自身性命、修为为咒,临死之时咒杀于人。”
在昨日之前,陆执不沾因果,偏偏昨日之后,便怨咒缠身。
“但能做到附身于人之后,不留妖类痕迹,这可不是一般的小妖能做到的。”
朱姮蕊任由丈夫替她包扎好了伤口,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臂。
臂间的疼痛提醒着她要冷静,不要意气用事。
“当年,大儒张先生曾告知过我,说从应天书局之中窥得天机,我的儿子会是身带大气运之人,可以安邦定国,护天下黎民。”
这样带大机缘而出生的人,一般妖邪畏避,根本近不了身。
“儿子平时不会多管闲事,昨日罕见出手,刺死那妖邪,气运被破坏,沾染因果,才令邪祟近身。”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若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昨日妖邪一现,柳氏本该是必死之局。
可关键时刻陆执出现救她一命,而这一救之下,打破柳氏的死局,令她重获新生的同时,陆执气运被坏,却妖邪缠身。
也正因为如此,将军府的人才怀疑昨日的事件是一个做好的局,专门针对陆执的。
但有人做局,也要他肯去钻,长公主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陆执当时为何会去救人。
第67章 妖蛊术
所以今日姚家人上门的时候,同样也是出身神武门的陆管事才会听到消息之后,急忙去留柳氏,想要从她口中探知出一些消息。
“据查询,此事最初是由姚家那位大小姐而起。”
姚翝自以为隐瞒得天衣无缝,可昨晚事发之后,将军府的人早将此事前因后果都查得清清楚楚的。
“她自小体弱,有不足之症,却遇到了庸医……”陆管事将自己手中得知的消息整合,说给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未曾停歇的夫妻二人听。
他从柳氏受孙神医所骗,最终不甘砸医馆一事说了一遍,又提到了苏妙真姐弟身份。
“……这两人之母与柳氏乃是嫡亲姐妹,其父苏文房,当年曾入读子观书院,是当地很有名的大才子。”他娶南昭当地的名士柳并舟的女儿为妻,本身有才华,照理来说,这样一个人本该在仕途之上大放异彩的。
可惜最终结果不如人意,他数次考试不中,仕途格外不顺,生活落魄,如今在江宁一县尊手下做文史记录的工作而已。
不久前,他妻子病亡,苏文房无法照顾儿女,便依照当初妻子的意思,将一双儿女送入神都连襟家中。
而出事的马车,就恰好载的是苏妙真姐弟。
柳氏母女砸医馆闹事,偏偏外甥乘坐的马车又冲击闹事,使妖邪趁机附身,这无论如何看来,都不像是一个巧合能说得过去的。
“只是老奴并没有从柳氏的态度中发现端倪。”陆管事将前因后果一说完,也提到了今日自己的观察:
“她像是全然不知妖邪一事。”
大庆立国七百年,妖类被镇压剿灭,除了少数人之外,许多普通百姓早就不知妖类残忍、厉害之处,早忘了当年受妖族统治的恐惧,甚至许多人以为天下无妖,传闻只是无稽之谈而已。
陆管事作为将军府的大管事,自有识人之明,以他看来:柳氏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一类人。
“我倒要看看,这背后动手的人狐狸尾巴能藏到几时!”长公主哼了一声,“既然动手,绝不会善罢甘休,儿子中蛊,可能只是一个开始。”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
“可我就怕——”
朱姮蕊欲言又止,直到这会儿,她的双眼之中才流露出对儿子中计之后的担忧之色:
“怕他受妖蛊影响,坏他自身气运。”
她再是刚强,毕竟也是母亲,陆执是她独子,又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宝贝疙瘩,此时儿子中蛊,她实在难以平静。
传闻之中妖蛊的咒杀厉害非凡,一旦以命相咒,中蛊的人便会受蛊缠而死。
若想破解此蛊,除非中蛊人身死,亦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到下蛊之人的同源血脉,将其斩草除根,再以至亲血脉为引,将其破解。
所以夫妻二人昨夜发现陆执中咒之后,即刻便借闹蛇一事点兵出府,便是想要寻找蛇窟。
可神都之大,一时半会儿哪里找得到这蛇妖隐身之地,再加上它们有备而来,更是令夫妻出行一无所获,最终无奈而归。
陆无计伸手往衣襟里一摸,掏出一块由黑色锦帕包裹之物。
将那帕子揭开后,露出里面一块厚实异常的黑色甲鳞。
细看之下,那甲鳞上血液已经干涸,却似是有黑雾缠绕,带着一种妖异至极的感觉,令人望之生畏。
这是长公主昨夜从那蛇妪身上撕下来的战利品,有了此物之后,她一早令人牵了两条猎犬出行,将城中溜了大半,最终停在西城昨日事发之处,犬只狂吠不停。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蛇妪在姓孙的医馆中出现过。”
只是除此之外,两只猎犬再也搜寻不到她的气味。
这妖物虽说神通广大,但长公主所牵的猎犬是自小就由她的人喂以初成气候的妖邪之肉而养大,对妖物的气味格外灵敏。
“若是城内搜不到,会不会这老妖婆的巢穴并非在城内?”
朱姮蕊看了一眼,皱了皱双眉。
陆无计没有出声,但他的表情却有些凝重。
神都城虽大,可始终占地有限,在有蛇妪鳞甲在手的情况下,找到她的藏身之所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可一旦出了神都城,那范围便极大了,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去找寻。
但此事可拖不得。
妖蛊寄身的时间越长,对于中蛊的人影响就越深。
一旦妖蛊多寄身于人体之中一日,情况便越会严重。中蛊之人不仅神魂、气运受损,甚至会出现妖化现象,继而令妖魂借体重生。
哪怕事后再想办法将妖魂驱除,身体、魂识也会遭到严重破坏,再难恢复原样。
想到此处,长公主哪里能忍得下去,一下站起了身:
“不如,我从封地调遣五千精锐入神都,先将神都城翻个底朝天!”城中到时没有收获,再出城外,搜寻的数量一多,几天内寻找到妖怪巢穴的可能性自然要更大一些。
她双眼一眯,脸上杀机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