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莞尔wr
“您是长辈,是……”
“好娃子,怎么要哭了嘞?”
老者见他这模样,有些不知所措,接着又看他身上满身的血污,担忧的问:
“你们从何处而来呀?怎么满身是血?难道是遇到了灾劫吗?”
“可有哪里受伤了?要不你等我半晌,我先进村探一探,若是顺利,最多两刻钟就出来,我的道观离此地不远,到时你们可前往我观中稍歇,洗漱一番……”
“……”孟松云听他提起身上的血,那原本苍白的脸顿时更是宛如纸片一般。
他几乎是惶恐不安的放开了抓着老汉的手,‘噔噔’后退了数步,躲到了姚守宁的后面。
“娃子……”
老汉一见他这模样,顿时有些担忧,连忙又喊了一声。
“他没有受伤。”
姚守宁见此情景,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些端倪,她暗叹了一声,犹豫道:
“他身上的血,是,是——”
“是杀了妖邪。”
孟松云急匆匆的道。
姚守宁转头看他,这位行事随心的国师不敢看她的眼睛,但半晌之后又强迫自己转头与她对视,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她何等敏锐,洞悉力非凡,他隐约感觉自己此时心底所隐瞒的念头在她面前无所遁形,仿佛被一一摊开。
孟松云有些恐慌,又怕姚守宁将她拆穿。
他慌乱之下眼中红光一闪,竟生出一个念头:杀死姚守宁,让她不要胡说八道,将自己的底牌揭开。
这样一想,心中杀意澎湃,他握住长剑,剑身凹槽内的血液逐渐粘稠,又‘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血腥味儿溢开,姚守宁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危险,但那老汉却似是浑然没有察觉这变异,而是目光担忧的看向了‘黄土坝村’门牌的方向。
姚守宁心中暗骂陈太微此人翻脸无情,杀机说动就动,自己与他因果相关,陪他回到七百年前,他竟然一言不合就想要自己的命,半点儿后果也不考虑,实在离谱。
但她心中虽无语,表面她却帮着打圆场:
“我们一路行来,确实打跑了妖怪。”
她说话时,恨恨的瞪了孟松云一眼,转向老汉时,又露出甜甜的笑容来:
“爷爷,我们跟你一起进去看看吧,必要的时候,我身边的这个道士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第413章 见故人
“那怎么行?”
老汉摇了摇头:
“你们连此地是哪里都不知道,可见是意外来此的外乡人,何必沾这趟浑水,娃子,听老汉一句劝,不要进去,妖怪未必走了嘞。”
身为一个不像道士的道士,老汉时常遇到村民前来求助。
他心肠软,见不得人哀求作揖,与妖邪打交道的时候不少,深知这些妖怪的可怕之处。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孟松云。
“不知为什么,我与你这娃子一见如故……”他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说这句话时有些不好意思。
一人年少英俊,且气宇轩昂,一看便出身大道宗门。
而另一人只是乡野村夫,学艺不精,连身像样的道袍都没有,又哪里有什么脸面与人一见如故呢?
也就是眼前两个孩子年纪轻,还没学会踩高捧低的那一套,才站在这里听自己多嘴而已。
老汉抓了抓绾起的发髻,憨厚的笑了两声:
“你看看你这满身鲜血,可见经历了一场恶战,你还年轻,妖怪凶恶得很,就留在此地等我。”
“我虽然道术不精,但可跟着师兄弟们学了些武艺,力气大得很。”说完,他得意的秀了秀沙包大的拳头。
拳头的关节处老茧布了厚厚一层,形同一层防护甲,将他手掌包裹在内,看起来确实很有力量的样子。
姚守宁凑上前看了一眼,‘嘶’了一声,接着小声问:
“爷爷,痛不痛啊?”
老汉被她问得一怔。
许久之后他才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个乖娃子,不知哪对父母有福,有你这样的孩子呢。”
孟松云听他夸奖姚守宁,不着痕迹的转头看了少女一眼。
而此时小少女受人表扬,得意的转头也看孟松云,并向他抬了一下下巴,嘴里弹了一下舌,发出得意的脆响声。
“……”孟松云嘴角抽搐,看她得意忘形,没有出声。
“我自幼可贫苦啊,早年没了爹,就一个寡妇娘把我带大,吃了很多苦头,留下了病根,前些年才去世。”
去世之后,他收拾家中物品,变卖了所有家当,带着银钱拜入了道门,成为了师父门下的记名弟子。
可他年纪大了,天资又不大聪明,再加上家底薄弱,在师门并不受重视,早些年是处处受人排挤的。
后来直到师父年纪渐长,气血渐亏,许多徒弟逐渐离开,才注意到了这个品性憨厚的弟子,存了要让他接收自己衣钵,并为自己养老送终的心。
直到那个时候,他的日子才稍好过些。
“不瞒你说,可没人问我手疼不疼呢。”
老汉喜孜孜的道。
孟松云闻听此言,愣了一愣。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他摆了摆手,“我先进去一探虚实,你们两人……”
“我也要进去。”
孟松云打断了他的话。
老汉闻言正欲说话,孟松云抿了抿唇:
“我一定要进去。”说完,他握剑的手指颤了颤,补充了一句:
“我非进不可。”
“可……”老汉正欲说话,孟松云又道:
“不瞒您说,我们并不是误闯此地,是吧,守宁?”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好像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
如果不是他握剑的手仍背在身后,且手指还颤抖着,从外表看来,孟松云已经恢复了以往云淡风轻的从容与镇定。
只是他的这张唇红齿白的脸实在是陌生,姚守宁看惯了陈太微俊秀的面容,冷不妨看他本相时,总觉得有些怪异,觉得好像是并不相干的两人。
“对——”她迟疑着点头。
孟松云擅长伪装,她与他因果相系,揣听人心的力量在他身上好似受到了屏蔽。
她听不到他的心声,看不透他的伪装,只能通过并不可靠的表像来揣测他的心意。
这种感觉并不好,姚守宁总觉得他在问话时仿佛一语双关,在向她传递着某种意思,但她又不确定事情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个样子。
她有些气恼的咬了咬下唇,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道:
“其实我们是来寻找我五哥的故乡的。”
她说到这里,挑衅似的看了孟松云一眼,也不管他是不是有曝露身份的打算,故意道:
“不瞒您说,我这位五哥与亲人走失,幼年的一些事已经记不大清了,此次回来,是想要寻根。”说完,她又大声的问:
“孟五哥,你说对不对?”
孟松云还没有回话,那老汉就有些吃惊:
“姓孟吗?”
“是!”姚守宁点头:
“他与亲人走失之后,受人收养,跟人姓孟呢。”
孟松云低垂下头,目中光彩涟涟,看不出喜怒,却也没有出言反驳姚守宁的话语。
“那可真是太巧了,老汉也姓孟呢。”
孟老汉听闻这话,脸上露出喜色:
“这可真是太巧了,不止同出道门一脉,还都姓孟,我与这娃子果然有缘呢!”
姚守宁听到此处,美眸生辉,她转头看了孟松云一眼,却见他神色如常,仿佛并没有丝毫触动的样子。
“我出身在三孟村中,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姓孟,三孟村离此地十七八里路,不知你要找的人在不在那里。”他说完,又摇了摇头:
“可惜这灾年,许多人逃的逃,死的死,如今的三孟村,不知还剩了几人。”
他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又打起精神问:
“娃子,你是因受拐子带走,还是因为……”
“妖邪的缘故。”孟松云答道。
“该死的妖怪!”
孟老汉咬牙切齿的骂:
“不知害了多少人,也害多少父母与子女失散,阴阳相隔,唉……”
“我们也很恨妖怪。”提到妖邪,姚守宁也有些生气。
“我们一家也受妖怪祸害呢。”
“这妖祸不知何时能止。”孟老汉摇了摇头,眼中有些沉重:
“不知百十年后,老天爷开不开眼,将这些鬼邪一网打尽……”
“……”姚守宁勉强笑了笑,看了一旁的孟松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