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莞尔wr
将军府闹蛇、世子病重一事,神都已经传扬开了,他知道的甚至比姚守宁更多。
不过女儿关切的心意却令他满足,因此仍是一一答应下来了。
“对了。”
姚守宁说完这些话,仍觉得不大妥,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您要注意那个孙神医……”
因为这桩案子,孙神医的祖宗八代都被扒出来了。
明面上他并没有什么问题,可实际从那黑气钻入他身体的刹那,姚守宁就觉得他已经是个不稳定因素,说不准哪天与陆执一样,迟早是要发病的。
“您得注意他,看看他会不会病倒,亦或牢中有没有闹蛇……”
她小声的提出建议,虽没头没脑的,但姚翝仍是满脸纵容的应承了。
“还有……”她还想说什么,但柳氏有些无奈的开口:
“好了。”她笑着说道:
“你爹头上本来有将军府、刑狱、镇魔司三座大山压着,现如今加了你的命令,再添添凑凑,就得像那孙悟空,被压五指山下头了。”
姚翝闻听这话,喜滋滋的:
“让她说就是了,我女儿再吩咐一些,也比那些人说话好听多了。”
“唉……”
姚守宁叹了口气,她只是心中不安,但让她说,她也无法再说出什么来了。
近此时日所见、所听、所梦,皆是不能诉说出来的,苏妙真的秘密目前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以及自己知道了,若说出去,别人不止不信,还容易引发无法估计的后果。
姚守宁以往总向往刺激热闹的生活,但此时随着自己真卷入这样的神秘事件,她又有些怀念以前无忧无虑的自己,以及舒适平稳的生活。
“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柳氏见姚守宁不出声了,突然想起问姚翝回来的目的。
他的公务还没办完,据他所说,死者张樵的亲属应该是还没盘查出来的,怎么今日就有功夫在这个时候回家呢?
姚翝似是也想起来了自己回家的目的,将握在手中的那一卷宣纸往桌面一搁:
“我回来,是找妙真、庆春问些话的。”
说话的同时,他一手压纸,另一只手顺势一抹——
纸张摊开,露出一张男人的画像来。
只见那男人应该上了年纪,留了山羊胡须,五官实在看不出端倪,穿了一身短上衣,套厚袄坎肩。
双脚微分,穿了一条扎裤腿的宽松长裤,足蹬一双草鞋。
这画上的人穿着打扮实在再普通不过,神都城的大街上,十个上了年纪的劳动人民之中,有九个是这样的打扮。
更何况那白纸黑画之下,看不出衣服颜色,脸上、身上也没什么痣、胎记、伤疤之类的印象,乍一看上去,压根儿分不出来谁是谁。
混入人群之中,便如大海捞针。
难怪姚翝找了多天,依旧一无所获。
不等柳氏发问,姚翝就道:
“这是根据妙真、庆春二人口述的,那赶车的车夫刘大的画像。”
从案件发生至今,已经过去四日时间了,但查出来的线索并不多,案子几乎陷入了僵局。
提到那失踪的车夫,姚翝纵然再是不愿让妻女担忧,也不由露出头痛之色。
四天的时间,案子依旧笼罩在层层迷雾中,坐镇他上方的会审三司开始重重施压。
三方各自调派出了两个人手陪他查案,令姚翝绝望的是——
这样查下去,恐怕那闹事的三个地痞都要被查出来了,这车夫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真的是邪了门。
他死了!
姚守宁凑过去看的第一眼,心里就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说来也十分奇怪。这画实在是粗糙,根本难以辨认,可她在看到的一刹那,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来了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身影。
此人背脊微偻,手长脚大,穿的是灰色短布上衣,外罩青色补丁袄子。
戴了一顶草笠,腰间别了个烟袋子。
他的脸有些消瘦,皮肤呈古铜色,皱纹遍布。
大大小小的褐色老人斑极多,将他脸上所有的痣都隐藏在这些斑点里头。
在姚守宁眼中,这老头儿的模样一现,顿时与被姚翝手掌压着的那张宣纸内的画像相重叠,接着取而代之,映在了纸张上头。
她先是被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情景吓了一跳,紧接着一下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强忍内心恐惧,咬紧嘴唇瞪大了眼极力在老头身上搜寻。
他的脸上没什么特色,光凭嘴说,姚翝很难找得到人。
姚守宁想帮自己的父亲,早日将人找到,使案子了结,不使他再奔波。
看了两眼之后,姚守宁终于在老者手背的虎口处,找到了一条约半寸长的疤印,像是曾经此处受过伤,留下了一道歪歪斜斜的伤痕。
确认了老汉身上的印记之后,姚守宁下意识的紧闭了眼睛,不敢再往那纸上的诡异‘人影’看去,身体微微的颤抖。
片刻之后,那画上的人影诡异的消失,仍是先前画得十分粗糙的样子。
姚翝全然不知爱女内心的恐惧,说道:
“画成这个样子,找了四天都没有下文。”
有三司施压的情况下,五城兵马司的人都调动了,将神都城翻了个底朝天。
抓的人多得牢中都要装不下了,浪费了大量的人力,可一一排除之后,却十之八九都并非从江宁进入神都的车夫。
第77章 他死了
虽说仍有少部分人仍有嫌疑,无人证明其身份,但姚翝却凭借兵马司指挥使的经验,敏锐的感觉这些人都并非自己要抓捕的人。
而拜此次大规模的抓捕行动所赐,不少曾隐匿于神都城中的作奸犯科之辈也被缉拿归案,有些甚至是通缉了多年的大盗,平时藏头露尾隐于闹市,此次却都阴阳差错的被一网打尽了。
姚翝忍不住苦中作乐的想:若非此次案件自己也牵涉其中,说不准来年京察考核之后,自己光凭抓捕罪犯的业绩,头顶的官帽说不定还能升升品级,将坐了十年的位置往上挪一挪。
“江宁那边,已经有差衙前去捉拿刘大的家人。”他有些无奈:
“我回来就是想问问妙真、庆春,请他们看看这画得像不像,也问问他们还记不记得,这赶车的马夫还有没有其他的特征。”
他看了柳氏一眼:
“稍后可能还要让他们姐弟去兵马司的大牢,帮忙指认抓捕的人,看看马夫有没有隐藏其中。”
姚守宁对于自己的预感已经很有信心,闻听这话,连忙忍下心中的害怕:
“爹……”
她唤了一句,引起了姚翝注意:
“这个人会不会是死掉了?”
这话一出,令柳氏与姚翝都吃了一惊。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死了呢?”柳氏下意识的反驳,曹嬷嬷在一旁听得分明,也点了点头。
姚翝回过神来,笑了笑,问女儿:
“为什么这么说?”
“您也说了,此次全城搜捕这马车夫,是得到了三司辅助的。”
大庆近几年国况日下,可长公主与将军府联手之后,使得陆家的实力强劲;
同时楚家也非一般人,镇魔司的太监也颇为厉害,三方联手,全城挨家挨户的搜一个逃遁的马车夫几天没有消息,这明显就是不正常的事。
“这只是一个车夫而已,又非经验老道的江洋大盗,怎么会迟迟找不到一个大活人?”
姚守宁虽说年少,对查案之事也不大了解,可她话本看了不少,再结合自己的神奇的预感,说出口的话倒与姚翝心底的隐忧不谋而合。
他的表情一下变得严肃了几分。
“除非他人已经死了……”
姚守宁见父亲的神色,心中也有些虚,小声的补了一句。
但姚翝对她信任至极,压根儿没想到其他,只是有些惊讶的看了女儿一眼,接着叹息:
“守宁懂事了。”
仿佛这几日功夫,她一下成长了许多,说的话也条条有理,不像以前还着些孩子气。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地方。”
他的表情变得严谨:
“一个江宁来的车夫能有什么本事?据妙真所说,不过是寻常人家的贫苦老汉而已。”
在当时混乱之下,害怕惹了祸事,趁机逃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问题难就难在此时的他失去了踪迹。
出动如此多人,仍是寻他不到,摆明了此事有鬼。
姚翝也隐隐担忧,此人恐怕是死了。
但一个大活人离奇死亡,这桩案子自然就更加的离奇。
细想之下,一个赶车入城的老头冲撞了贵人,关键时刻突然失踪,有可能是死了。
他一个外来老汉,与人无冤无仇的,谁要杀他呢?
偏偏这桩案件涉及到了定国神武大将军府的世子,同时还牵扯了一条人命,接着涉案的关键人车夫也死了——无论姚翝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有幕后黑手主导这一切,要杀人灭口似的。
姚翝越想越烦:
“若是如此一来,案件就麻烦了。”
他赶的是送苏妙真姐弟的车,事发时柳氏母女也在现场,极有可能会被人认为此事与姚家脱不了干系。
细查之下,姚翝找了地痞闹事一事肯定捂不住,到时恐怕浑身长了嘴也难以说清。
柳氏也想通了其中缘由,心中也不由有些担心。
不过她并没有再纠结此事,避免让姚翝更加心烦,只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