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晚来风急 第35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这人虽说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了,可那股子傲慢的高贵气势,却依旧压在自己头上,崔哖摇头,“不像。”

  谢劭直接问,“有活儿没?”

  崔哖一愣,“谢兄想要什么样的活儿?”似乎明白了过来,目光一亮,凑近道,“我就说咱们凤城谁还能有谢兄的本事,不可能一次失败,就此被打倒。”忙问他,“谢兄是想做什么生意?要不要借钱?咱们是兄弟,一月只算你半贯利息。”

  谢劭:……

  和闵章预想的一样,果然是要他负债。

  明显是个不靠谱的,道不同不相为谋,蹭了一顿饭,刚从崔哖的茶楼里出来,迎面便碰上了周邝和裴卿。

  比起崔哖,周邝爽快得多,上来便递给了他一袋银钱,“我正要去府上找你呢,上回谢兄替我去了庆州,这是跑路费。”

  荷包里就只剩下了一两银子,确实很需要。

  谢劭接了过来。

  周邝与他并肩,不死心,“谢兄打算何时当值?”袋子里给他的银钱并不多,就十两,杯水车薪,也解决不了他眼下的困局,又道,“至于俸禄,咱们还可以商量。”

  谢劭依旧是那句话,“我无心于官。”

  周邝也没勉强,“那行吧,谢兄有什么困难之处,随时同我说。”说完瞧了他一眼,肩头偏过去低声道,“听说嫂子今儿回了一趟温家,好像是哭着出来的,估计也是走投无路,连首饰都拿去当了。”

  谢劭:……

  “谢兄要是有什么难处,千万别同我客气,这小娘子身上要是缺了珠钗,身为夫君不也是脸上无光吗。”

  主意没给他出一个,又被扎了一刀。

  最后还是裴卿稍微靠谱些,“谢兄不是有一手好字吗,往日我便觉得浪费了,这回倒是能派上用场,谢兄不如抄书赚些银钱,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

  家里都破产了,也没心情多逗留,日跌时分谢劭回到游园,刚跨进门,便听见了两道小娘子的声音。

  明家的大娘子明婉柔来了。

  也才到不久,正立在屋前拉着温殊色左看右看,“倒没见瘦。”继而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同我说呢,要不是知道你今日回了温家借钱,我还真不相信你破了产。”身后没长眼睛,不知道来了人,“上回你还同我说,人家谢三是败家子,如今我看不见得,分明是你把人家的钱财败没了。”

  温殊色似乎也没看到进来的郎君,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你可别说了,我都已经后悔了,饿了两日,肠子都悔青了,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明婉柔胸膛一挺,十分讲义气,“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吃的,便不会让你挨饿,我来养你。”

  “你说得倒是轻巧,你怎么养我?我如今已不是一张嘴了,你养了我,谢三呢,难不成你还要养他……”

  明婉柔想也没想,“可以啊,不过三顿饭,多张嘴而已。”

  温殊色摇头,“我知你是真心想帮我,可你千万别当着谢三的面说这句话,天下男人哪个不好面子,自己的媳妇儿养不活就算了,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得靠着朋友来救济,同乞讨之人又有何区别,岂不摆明了说他没用,活生生地打他脸吗?”

第34章

  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对劲。

  诚然他今儿确实在崔哖的茶楼里吃了一顿饭,也确实拿了周邝给他的十两银子。

  这类情况在他破产之前也有过,别说一顿饭,几人去醉香楼,多数都是他谢劭出的银钱。

  今日不过是蹭了崔哖的一顿饭,原本没有什么想法,经小娘子一说,却忍不住让人多想。养不活媳妇儿,还得靠她自己卖首饰糊口,吃不起饭去找朋友救济,说的不就是他如今的情况?

  破产后这几日的切身感受除了饿肚子之外,没觉得有何地方可丢人,如今被小娘子一顶高帽子压下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难以幸免再次被戳了心。

  知道她还饿着肚子,回来时谢劭特意让崔哖做了几道菜,这会子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了,抬步往前走,不顾小娘子惊愕的目光,随口招呼了一声明婉柔,“明娘子来了。”

  明婉柔吓得不轻,猛然转过头。

  上回在墙头背着人一通谋算,结果坏心思全被他听进了耳朵,想起来就尴尬,恨不得自己有通天的本事,把对方的记忆抹去。

  正因为如此,一直没脸来谢家看温殊色。

  若非今日听说温殊色回了一趟温家,被大夫人赶了出来,恐怕还是下不了脸上门。

  人还没缓过劲呢,又被听了墙根,明婉柔头一个反应便是去回想自己适才有没有说过什么得罪人的话。

  可她每回同温殊色说起凤城中的‘年少轻狂’时,一向都没什么好话。

  园子的主人已上踏道,进屋打算关上门了,明婉柔才反应过来,满脸辣红,结巴地回了一声,“三,三公子。”

  没脸再待下去了,明婉柔忙把一袋银子塞给了温殊色,“缟仙,今儿我出来得急,手里就这些现银了,你先拿去用,等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温殊色没接,“我说了不能要。”

  “你拿着吧。”

  “真不用,你别听外面的那些传言,谢家这么大个府邸,你还怕我饿着不成,不过是再也回不到之前的宽松日子罢了……”

  两人推托了一路,声音越走越远。

  谢劭进屋关上门,正要吩咐闵章把提回来的食盒自个儿解决了,便看到了桌上摆着的一块酱牛肉和两壶酒。

  谢劭一愣。

  她还真没吃?

  —

  那头温殊色刚把明婉柔送走,回来经过西厢房时,旁边的门扇突然从里打开,谢劭立在门槛内,和声问她,“不饿?”

  即便她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不与外人道出苦楚,恐怕也不管饱。

  温殊色中午一顿吃完,走出醉香楼后便暗自发誓三天都不吃东西,缓缓摇头,“午食我在温家已经用过了,不饿。”

  分明在说谎。

  他又道,“一起用。”

  温殊色依旧拒绝,“不了,自小我便有过午不食的习惯,郎君今日在外忙了一日,应当还没吃东西,我让方嬷嬷把酱牛肉送到了郎君屋里,郎君先将就吃一顿,明日我再想想办法。”

  她能想什么办法,再去当卖首饰?

  如此一瞧,往日高鬓上那只最显眼的金镶玉簪似乎也不见了。

  周邝的那话,到底还是听了进来,再想起新婚夜小娘子同自己的约法三章,里头便有一条,不能过苦日子。

  小娘子没主动同他提起,虽说有几分自知之明和愧疚的嫌疑在,但起码她明事理,不是胡搅蛮缠之辈。

  他道,“首饰和簪子不必再往外当,银钱之事,我想法子。”

  小娘子意外地看着他,似是被他的话所感动,痴痴瞧了一阵,嘴角一抿垂下头,声音嗡嗡地道,“我把郎君的家都败了,郎君不怪罪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有脸让郎君去赚钱……”

  说得倒是真的,谢劭一时忘记了反驳。

  沉默的功夫,小娘子已转过身快步跑回了东屋。

  —

  第二日谢劭再次睡到了巳时,见东屋的房门大敞开,问方嬷嬷,方嬷嬷道,“三奶奶又搜了些簪子,早早便去了当铺。”

  谢劭:……

  昨日刚从周邝那得来了十两银子,有了上回的教训,谢劭没敢把钱再交给温殊色,给了方嬷嬷,“让她不必再当首饰,不够了再同我说。”

  交代完,谢劭也没待在府上,去找裴卿,问他昨日所说的抄书之事。

  裴卿帮他打听了,千字五钱。

  谢劭还没说话,闵章眉头一拧,“这么低?要赚上一贯钱,那得抄多少字。”

  想他主子之前手指缝里漏出去的都比这多,千字五钱……闵章觉得是在羞辱他家主子。

  裴卿一笑,“这还是价位相对较高的,字迹不好的人,千字只有三钱,即便如此,这门行业在凤城依旧吃香,做习惯了的人,一日抄上几万字不在话下。”

  一日几万字,公子怕是要整日不吃不喝,坐在书案前抄书了。

  谢劭也有此顾虑,他从来不做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的买卖。

  没谈妥,在外又去了几个招工的地儿,对方一听说他谢三的名号,个个都避之不及。

  要么把他夸上了天,当他是拿自己开玩笑,要么被他纨绔的名声吓跑,谁都不敢录用。

  几日过去,毫无成果,每日都忙到黄昏才归来。

  好几次回来都见小娘子立在一处墙角,轻轻地摇着手中罗扇,伸长了脖子往对面的一堵墙上望。

  望向的方向是隔壁大房二公子的院子。

  起初还不知道她在瞧什么,直到今日回来,听到她嗟叹道,“真想将这墙砸了,果不了腹,闻个味儿总也行。”

  十两银子也就能管几日伙食。

  自己勉强还能坚持,可她一个被娇惯大的小娘子,吃惯了山珍海味,日子一久哪里受得了。

  夜里躺在床上,瞧了一眼桌上至今未动的两壶‘醉香’,难得失了眠。

  好歹是跟了自己,是他谢家的三奶奶,总不能当真把她饿死了,翌日天刚亮,便咬着牙爬起来唤闵章,“你去找裴卿问问,抄什么书。”

  先抄着吧,赚一钱是一钱,总比一直这般耗下去饿着强。

  然而一日过去,两日过去,抄写的纸张都摞成山了,却换来了不到三百钱,还不够买一斤好肉。

  指关节的地方勒出了一个深窝不说,腰背脖子肩膀疼得直不起来。明摆着是件体力活儿,不适合他。

  谢劭不干了,手中的笔一撂,再次问闵章,“老爷子还没有消息吗。”

  闵章摇头。

  自从上次捎回来了几个字的信件后,二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快三个月了吧,他谢仆射是打算当上门女婿,不回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这节骨眼上,谢老夫人又突然病了,犯了头风。

  先前尚未破产时,温殊色曾替老夫人买了不少能治头疼的天麻,隔上几日,南之便会照着温殊色的法子煲汤或者蒸鸡蛋,老夫人的头疼确实缓解了不少,已经很久没犯过了,可最近天麻吃完了,二房没了银钱再买,屋里的开支都是大房在出,哪里舍得花钱去置办,一停下来,谢老夫人的头疼又开始了,这回疼得还挺厉害,躺在床上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嘴里不停地唤着“闲頠”。

  南之把谢劭叫到了宁心堂,谢劭陪了她一个多时辰,人才睡过去。

  出来后谢劭便去问了府医,府医道,“老夫人的头疼是顽疾,并非一日便能根除,得慢慢养,三公子还是尽量想办法买些治疗头疼的食材回来,每日温补,比用药要见效得多。”

  谢劭立马让闵章去了一趟药铺,差点的天麻一两银子一斤,好一点的五两十两都有。

  先前兜里还剩下了不到一两,加上抄书得来的几百钱,勉强能买一斤。

  这回是彻底身无分文了,抄书来钱太慢,尽管对方看上了他的字迹,涨到了七钱,可比起府上的开支和生存,还是差得太远。

  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夜里方嬷又过来禀报,“三奶奶一头簪子,如今算是一个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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