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晚来风急 第58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消息太突然,料到不会如此简单,再听说谢家的三公子和三奶奶挟持大夫人投靠了靖王,心头的疑虑更重。

  身边有个诡计多端的父亲,比起周邝,他更清楚暗地里的勾心斗角。

  上回他裴元丘几度找上谢兄,有意在拉拢,最后谢兄没给他这个面子,回到东都,必然会对谢家出手。

  只是没想到,如此胆大包天,还敢捏造圣旨。

  横竖也没了后,他倒不怕断后。

  重新翻上马背,走到谢劭的窗侧,“我猜到谢兄会走这条路,还好赶上了。”

  以如今的局势,谢家要想自保,只能上东都去面见圣上。

  一起吃喝玩乐了这么些年,几人之间多少还是有些默契,知道以谢兄的稳沉,前路不通,必然不会硬闯,多半会走后门。

  果不其然赌对了。

  谢劭仰头扫了一眼他裂开的两排白牙,见他这番架势,马匹上都拴好了包袱,不太确定他的目的,出声问道:“你去哪儿。”

  “那老头子派了奸人回来,偷走了我母亲的灵牌,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要不去东都看看,岂不是白费了他一番苦心。”队伍往前,裴卿打马走在马车前面,回头继续同谢劭道:“正好与谢兄顺路,路上相伴,谢兄也不至于一人寂寞。”

  谢劭回头看了一眼马车内一声不出的小娘子,默默放下了车帘。

  他裴卿要上东都,自己拦不住,也没有相拦的理由。

  马车内还有小娘子在,倒不需要他来相陪。

  偏生裴卿格外热情,待上了官道,马匹又与他并行,同他聊了起来,“自裴元丘的人回来后,谢兄日日都在盯着,谢兄今夜到底是如何得知谢副使拿了圣旨要削藩?竟然能有如此快的反应,绑了大夫人,还送去了王府。”

  谢劭没答。

  马车内的小娘子倒是一脸自豪,如何得知,听墙根听来得呗,她从小到大,似乎很有这方面的天赋。

  有时候不想听墙根,那墙根都能送到她耳边。

  没听到谢劭回答,那厢裴卿又道:“只是为难了谢兄,前几日才刚搬回东屋与嫂子同住,事还没成了,如今又要被迫分开。”人在逃命的时候,往往喜欢苦中作乐,以此来减轻心头的紧张,全然不知马车内的郎君已因他这话不觉绷紧了脊梁,夹了一下马肚挨到窗前,低声问:“话说,谢兄,你牵到嫂子的手了吗。”

  话音一落,便听到了里头的人一声咳嗽。

  裴卿并没在意,继续道,“嫂子毕竟不同于寻常小娘子,周邝当初被她放狗咬,还曾放过豪言,非要扒了她未来夫君的一层皮,我还道是哪个倒霉蛋呢,谁知竟然是自家人,这不就是缘分嘛,放眼整个凤城,恐怕也就谢兄有本事能娶到嫂子了,俗话说好事多磨,谢兄倒也不用着急,要能活着回来,别说牵手了,抱一抱,亲上一亲,都不成问题。”但也有意外,不过没关系,“嫂子要是还不乐意,谢兄便去质问温员外,他温家到底是何意,小娘子娶进了门,哪有手都不给牵的道理。”

  谢劭:……

  怪只怪自己上回没沉住气,被裴卿一问,“谢兄还住在西厢房?”

  出于挽回自己的尊严,也或许是真有几分显摆的心,总之脑袋发热,同他说了一句,“什么西厢房,我早搬进了东屋。”

  裴卿一脸意外,无不敬佩,“这么说,谢兄和嫂子的好事成了?可牵上手上?”

  男人单纯起来,实则与三岁孩童没什么区别,觉得他也太看不起自己了,“不就是牵个手吗?”说完却发现,自己那日趁人不备的偷袭,实在算不上牵了手。

  又道:“我明儿便去牵,她还能拒绝我不成。”

  谁知道却被他裴卿记在心里,还选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突如其来的尴尬几乎让他下不来台。

  余光匆匆瞟了一眼小娘子,小娘子倒是一派安静,一时摸不清她是真冷静,还是在强装镇定。

  转头再次对着窗外那位完全没长眼色的郎君猛咳了几声。

  裴卿终于察觉了出来,顿了顿,却疑惑地问:“谢兄这嗓子是染了风寒?”

  这时候便显出了周邝和崔哖的过人之处,论反应,四个人之中,就他裴卿最为迟钝。

  温殊色实在忍不住,担心旁边郎君的喉咙咳出个好歹来,出声替他回答,“郎君的意思是,让裴公子闭嘴。”

第53章

  夜色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了耳边转动的车毂轮子和笃笃马蹄声。

  小娘子的嗓音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落在头顶,裴卿人还在马背上,神智已经没了,脸因紧张瞬间烧了起来,整个人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阵,才一扬马鞭,远远地走在了队伍最前面,一个晚上,再也没回头去看那辆马车一眼。

  —

  天际慢慢地翻起鱼肚,日头初升,破开的朝霞染红了大片山头,一行人继续往前,日禺时才到码头。

  走水路,需得抛车弃马。

  裴卿刚把马匹上的包袱取下,余光便瞥见后方马车上下来了两人。

  躲了一个晚上,迟早还是得面对,待人到了跟前,裴卿才转过身,硬着头皮对小娘子打招呼:“嫂子。”

  温殊色后半夜实在太困,睡了一觉,睡之前记得是自己抱着包袱偏向的车窗一侧,醒来却躺在了郎君的怀里。

  一边脸侧这会子还留有几道被袍子压出来的细细褶痕,一笑起来,显得格外温柔和善,“裴公子。”

  看样子似是有意要把昨儿夜里的一席话抛在了脑后。

  裴卿求之不得。

  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突然见她往边上一移,伸手牵住了她身旁的郎君,还不忘对她礼貌一笑,颇有要向他澄清的意思。

  裴卿:……

  昨夜的尴尬再次冒了出来,突然之间无地自容,求救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兄弟。

  却见对面的人一只手被小娘子牵住,另一只手负于身后,抬头挺胸,目光淡然含笑,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别提有多神气,丝毫没有要出面替他化解的意思。

  这就是多嘴的下场。

  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也顾不得再礼让二人,转身先一步跨上船头,一溜烟地钻进船舱。

  温殊色倒也并非记仇之人,此举只是想告诉他,手已经牵了,就不劳烦他再去质问温员外。

  得益的只有谢劭。

  小娘子的手还在抓着他,细嫩的手指绕上来又柔又软,与他前几次主动牵她的感觉不同,愉悦之余,多了一丝春风得意。

  甚至对小娘子昨儿后半夜的不满,都退了几分。

  马车出城后,他见小娘子抱着包袱睡了过去,为了养精蓄锐,自己也眯了一会儿眼,迷迷糊糊之际,一侧大腿突然被人踢了一脚。

  力气还不小。

  忍痛睁开眼,便见旁边的小娘子睡得极不安稳,头朝着另一侧,企图把自己放平,双脚正努力扫清着障碍物,大有要把他踹下去的架势。

  今夜出来,怕引人注目,周夫人准备的是一辆用于采办的马车,并不宽敞。

  她要把自己放平了,就彻底没自己的位子。

  断然也不能这般被她再蹬下去,起身咬牙将她的大头调了一个方向,让她的头枕在自己怀里,脚对着马车壁。

  总算消停了下来,可怀里抱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自己却有些睡不着了,睁眼到天亮。

  谁知小娘子醒来,不问自己是怎么到他怀里的,也不感激他,一把把他推开,只顾着去捡落在地上的包袱,头也不回地跳下了马车。

  忘恩负义,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一路过来,脸上也没什么好神色。

  倒也意外,她不仅没追究昨夜那一席话的根源,还能当着自己兄弟的面主动来牵他,给足了他面子。

  相较之下,他心头的那丝不满,实在算不得什么。

  甚至怕她捏不稳,脚步放慢,尽量让她牵得毫不费力,本想在登船之时回握,扶她一把,小娘子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裴卿一走,立马松开,提着裙摆一脚跨过去,根本不用人搀扶,利落地上了船。

  除了昨夜踢了他几脚,没让他睡个好觉之外,旁的她确实没让他操心。

  谢劭紧跟而上。

  比起凤城,此处更临近西夏,客船和货船都很多,为了掩盖耳目,几人没有单独租船,搭上了一搜去扬州方向的货船。

  队伍中留下一人处理马车和马匹,其余全都上了船。

  走水路最迟一个时辰便能达到灵江,不过将就坐一段,也没有独立的船舱,众人挤在一块儿,裴卿尽管想逃到天边去,还是免不得要面对两人,好在温殊色再也没有为难他,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滔滔江水。

  货船沿路停靠了两回,日昳末,方才到凤城外的灵江,船只一靠岸,谢劭立刻派人去城门口与王爷报信。

  —

  靖王此时已经被谢副使拦在城门外十几个时辰,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身边的家臣颇为恼火,破口大骂,“谢道远这个直娘贼,本事半点没有,野心倒不小,若非王爷抬举,他这辈子能手掌兵权?如今竟敢把枪头对准自己的主子了,他哪里来的底气。”

  靖王比他要平静,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几次让人喊话,让谢道远出来,自己亲自问问他。

  谢副使一直不肯露面,到了天亮,还没见朝廷的兵马前来,心头不免打起了鼓,斟酌一二,最终才走上了城门,同底下的靖王道:“王爷远道而归,属下理应远迎,如今之举,实属被逼无奈,痛心疾首……”

  家臣魏先生,着实看不惯他这副嘴脸,当下“呸”一声,仰头便骂:“反贼竖子,都做到了这份上,何必再惺惺作态。”

  谢副使最憎恨的便是此人。

  因他自来就看不起自己,此时听完,不怒反笑,“王爷能走到今日,魏先生倒是功不可没。”

  这一句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谢副使没再卖关子,同靖王道:“王爷时常警示手下将士,要忠君忠主,忠孝朝廷,岂知自己却没能挺过这一关,听信小心谗言,私造兵器,起了谋反之心,企图与朝廷对抗,属下深感遗憾和心痛。今日念在王爷曾经对属下有过知遇之恩,好心奉劝王爷,陛下已下达圣旨,削夺王爵,还望王爷回头是岸,不要再做反抗,早日交兵投降。”

  靖王这回听明白了,比起骇然,更多的是意外。

  自己刚从东都回来,亲耳听了圣上的传话,言语之间同往常一样,句句信赖,甚至还拖自己给靖王妃带了她喜欢的新茶。

  怎可能前脚走,后脚便派人削藩。

  心头疑云重重,可除此之外,也找不出更能解释谢道远为何把自己关在城门的理由。

  谢道远是自己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秉性如何,他比谁都清楚。

  虽说此人并无多大本事,且喜欢贪图小利,但还没有胆子敢私自谋反。

  很快猜到了应该是出自东州那位的阴谋,再细细一想其中的用意,当下背心一凉,仰头便对谢道远怒骂道:“这么多年,你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粪土之墙不可杇也,猪脑子都比你强。”

  别看靖王常年在外征战,长相并非五大三粗之人,反而看上去有文人墨士的儒雅。

  面由心生,性格也很沉稳,治下虽很严厉,但很少这般明摆的骂过人,如今这般当着众军的面,怒斥谢道远,可见是当真动了气。

  谢道远被他一骂,立在城门上,也有些懵。

  靖王再也没看他一眼,也不进城了,愤袖转身,带着魏先生和自己的人马,撤出城门,转身往回赶。

  半路上碰到了谢劭派来的人马,得知谢家三公子已经出来了,总算松了一口气,转身同身边的亲信道:“立刻去扬州,务必保证谢仆射的安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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