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晚来风急 第75章

作者:起跃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裴元丘被他推出来,还没缓过神呢,看着他脖子上的刀,神色一僵。

  裴卿咬牙道:“还请裴大人送我们出城。”

  裴元丘脸色铁青,“你这个逆……”

  不待他说完,裴卿手里的刀子毫不犹豫地往喉上一割,刀口的位置瞬间留下了一道血迹。

  裴元丘双腿一软,脸上终于有了慌乱,“你别乱来,你先冷静……”

  裴卿把刀子又往肉里一送,“你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死了,裴家便再无人延续香火,你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先祖。”裴卿一笑:“好好想想,是要我活着,替裴家延续香火,还是你裴元丘苟且于世,断子绝孙。”

  鲜血从脖子上留下来,裴元丘看得心惊肉跳,静静地注视着跟前这位自己唯一的儿子,神色慢慢地陷于崩溃。

  裴卿突然一刀子捅进腹中。

  裴元丘吓得瘫在了地上,吼道,“让他们走!”

  冯超:“大人……”

  “没听清楚吗,让他们走!”

  冯超也看到了裴卿腹中的刀柄,神色呆住,再也不敢动。

  城门已被关上了大半,没了冯超的人相拦,谢劭几人很快冲到了城门口,跨出城门,急切地回头,“裴卿,快,跟上!”

  裴卿一把抽出腹中的刀子,转身往外,却没出城,肩膀顶住侍卫来不及合上的半边门扇,使力往外一推,目光看向门外的谢劭,弯唇一笑,高声道:“谢兄,替我好好看一眼东都!”

  太子今夜痛下杀手,外面的怕是抵挡不住。

  他能多拖延一阵,谢劭活下来的几率就更大。

  没等谢劭反应,那几百斤的城门重重地合上,发出了一道闷沉的声响。

  “裴卿!”谢劭怒声一吼,猛地回头,冲向城门,一弯刀劈在门上,“裴卿你出来,我们都能到东都。”

  裴卿的脊背抵住城门,脸色惨白,额头细细密密全是汗珠,“走!”

  知道他不会出来,谢劭一脚踹在城门上,仰头大骂:“裴元丘,你个畜生!虎毒不食子,你真要断子绝孙吗!你把他放出来!我带他去东都。”

  破喉的怒斥声,穿透城门,传入裴元丘耳中,充血的瞳孔惊恐地看着后背贴在城门上,身下渐渐被血染红的年轻男子。

  那是他裴家唯一的儿子,是他曾经抱在怀里,亲口教他唤自己为父亲的儿子。

  他这一辈子,除了他裴卿,再也没有体会过何为父子之情,他已经抛弃过他一次,还要再抛弃一回吗。

  裴家当真就要断送在自己手里吗。

  “冯超,送他出去!”裴元丘从胸腔里震出一道怒吼声,脸上的青筋暴显。

  身后的弓箭手已就位,见裴元丘挡在了门口,将士怒声道:“裴元丘你是要叛主吗?”

  裴元丘眼里只看到了裴卿身上不断流出的鲜血,整个人疯了一般,从身边侍卫的腰间抽出弯刀,转身对向太子的人马,“圣上有旨!送谢公子入东都,尔等谁敢造反!”

  他裴元丘爬在如今的位置,用的是什么手段,依附的是谁,谁不清楚,怎么也没料到他会反,太子听得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刀子要了他命。

  将士也愤怒地看向他,“裴大人可想好了。”

  裴元丘没答,再次催身后的人,“送公子出去!”

  将士嘴角一抽,“放箭!”

  身后几人急忙拉开城门,冯超拖着裴卿的胳膊,从门缝里把人递给了外面的谢劭,还没来得及退回去,一只长箭,穿入背心,突然往前一跪,忍痛艰难地交代谢劭:“务,务必要救,救活公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从门缝里退出来,身体往城门上一压,奋力喊道:“快走!”

  门口的厮杀声传来,太子是要鱼死网破了。

  谢劭扶住裴卿的胳膊,同魏允一道将人抬了起来,许荀及时接应到人,指了身后一辆马车,“三公子扶人先上车。”

  知道太子不会罢休,许荀翻身上马,招呼人手,“掩护谢公子入京,撤!”

  马车在前,许荀的人马断后,一路疾驰,两刻后,终于达到了东都地界。

第67章

  东都的城门乃大酆的最后一道屏障,城墙三丈余高,城楼比起南城,气势更为雄伟威严。

  人仰头往上望,头上的帽子直往后坠,许荀勒马立在城门前,高声道:“马军都指挥使许荀,奉旨接谢家三公子入城,开城门!”

  片刻后,两道厚重的朱漆门扇,缓缓地往两边打开。

  马车在前,马匹在后,从城门下飞驰而过,跨过城门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魏允、小厮和闵章与东都的侍卫同乘,谢劭抱着裴卿坐在了马车内,温殊色陪在身旁,两人面色紧绷,度日如年。

  谢劭上车后便撕下了自己的衣袍,绑住了裴卿的伤口。

  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浸,谢劭的一只手被血迹染红,双目也布上了血丝,城门前那一声吼完,喉咙便嘶哑了,“裴卿,再坚持会儿,到东都了。”

  裴卿面色苍白,人已昏睡了过去。

  温殊色撩起帘子,两旁便是东都的街市,却没有半点心思去瞧,抬目催道:“许指挥,麻烦再快些。”

  救人要紧,许荀先带人去了最近的一处军医住所。

  几人手忙脚乱地把人抬下去,放到了病床上,许荀匆忙唤来军医,谢劭见人来了,退后一步,扫袖弓腰同那军行了一个大礼,“还请军医大人定要救活他。”

  军医看了他一眼,“救死扶伤,乃我等本分,公子放心,定当竭尽全力。”说完把帘子一拉,所有人都被挡在了外面,“闲杂人等,都先出去吧。”

  这一趟,九死一生,终于逃出生天,几人走出房门,一身都带着狼狈,个个都没力气说话,等着里面的消息。

  魏允也受了伤,胳膊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小厮催了几回,许荀也过来劝他先去包扎,这才跟着进了另一间屋。

  谢劭立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双腿发软,缓缓地走到台阶,一屁股坐在青砖石上,面容一片憔悴,目光空洞。

  温殊色知道他担心,伸手轻轻地挽住他胳膊,“郎君放心,裴卿会没事的。”

  太疲惫了,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片刻后许荀走了过来,唤了一声谢公子,路上太过于仓促,顾不得打量,这会儿才仔细打探了一圈,拱手道:“谢公子当年离开东都时才十二岁,没想到一别八年,再见公子,已成风华青年。”

  谢劭忙起身回礼,“多谢许大人相助。”

  “公子不必客气,许某职责所为。”目光转而看向他身旁的温殊色。

  谢劭及时解惑,“家中内子,温家二娘子。”

  许荀一愣,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赔罪道:“原来是三奶奶,恕许某眼拙。”

  此时温殊色一身也没好到哪儿去,昨夜才换上的干净衣衫,沾了血迹和泥土,脸上抹了一层黄土灰,被烟雾一熏,留了不少眼泪,脸上已经斑斑点点,发丝也凌乱不堪,哪里还看得出原样。

  朝许荀点头回礼,“许大人。”

  许荀便道:“时辰紧迫,许某来不及寻个住所招待,让人在军营收拾了一间房,公子先去整理一番,先随许某进宫面圣。”

  假造圣旨一事,还未查清,谢家也未洗清嫌疑,宫里的人恐怕都在等着他。

  从凤城出来,一路被追杀,险些死在他太子的手里,这笔账总得要算。

  谢劭回头看向身后的房门。

  许荀宽慰道:“谢公子放心,这批军医都上过无数回战场,什么病症没医治过,裴公子吉人有天象,定能熬过来。”

  温殊色转头,“郎君放心去吧,我留下来照顾裴卿。”

  只有谢家真正安全了,才能有他们的容身之地,谢劭目光在那道门扇上停留了几息后,终究还是转过身,看向温殊色,“闵章留下来给你,我很快就回来。”

  这一路实在经历了太多,跋山涉水地走过来,两人的心早就连在了一起,无论谢家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到了这一刻,他们都能接受了。

  无需他多言,温殊色点头,“我等郎君。”

  “嗯。”谢劭抬手把她一缕发丝,拂到了耳后,没再耽搁,随许荀去了后院。

  再出来已收拾好了妆容,一头墨发梳理整齐以银冠相束,深蓝色锦缎圆领衫袍,胸前绣山水图样,肩背笔直,身形精瘦,面容也清洗了干净,脸色虽有些苍白,却依旧掩盖不住眉眼之间的英俊傲然之气。

  许荀一时看失了神,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曾经立在皇榜前,大放厥词的明媚少年。

  见人上前,将手里马匹的缰绳递给了他,“三公子请。”

  —

  谢劭离开后,温殊色坐在台阶处,一步也没离开。

  闵章去后院把水袋装满,递给了她,温殊色饮了几口,继续坐在那等着。

  头顶的太阳渐渐偏西,柱头上的阴影从她身后也一点一点地移到了身前,彻底将她笼罩,身后的房门终于打开。

  听到动静,温殊色立马回头赶去门口,捏着心问道:“大夫,他如何了?”

  “血止住了,人也醒了,不过还得先熬几个晚上,多买些补血的食材,少食多餐。”

  听到人醒过来了,温殊色卸下一口长气,全身顿觉一阵无力,“多谢大夫。”

  军医又嘱咐了一句,“多让伤者休养。”抬步先出了门。

  温殊色跟着闵章进去瞧人。

  裴卿正躺在床上,伤口已绑上了纱布,上身赤裸,什么也没穿。

  伤者为大,温殊色不拘这点小节,上前在他伤口处瞧了一眼,关心地问道:“裴公子怎么样了。”

  她一番打探,反倒把裴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南城时,自己以命拦住了裴元丘,本就没打算出来,没料到还能活着。

  在马车上意识一度消失,再睁开,人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腹部的伤口不小,军医缝合好后,上了金疮药,也是刚醒来,温殊色突然闯进来,他目光一时慌张,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虚弱地唤了一声,“嫂子。”找不到衣裳遮掩,作势便要起身。

  “别动。”温殊色止住了他,“我是你嫂子,长嫂如母,你不用介意。”兄长早些年还挨过父亲一顿板子,还是她替兄长上的药。

  她一说,裴卿更别扭了,什么如母,自己比她还大……

  总之人醒过来了就好,其他的都不是事儿,温殊色一副不介意的豁达模样,裴卿却极不自在。

  闵章似乎也觉得不妥,转身找了一件衣衫,搭在了裴卿身上。

  魏允和小厮已被魏家的人接走了,只剩下了三人。

  从昨夜到现在,几人死里逃生,都还饿着肚子,她和闵章还能挺一挺,但裴卿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能挨饿。

  托许指挥的面子,到军营保住了裴卿的一条命,已经感恩戴德了,不能再去麻烦别人讨药材和吃食。

  回头同闵章交道:“你去外面买些吃食回来吧。”

  闵章跟了一个破了产的穷主子,口袋比脸还干净,身上并没有银钱。

  脸色一红正尴尬为难,便见温殊色挽起衣袖,里面的胳膊上绑着一条绢帕,取下来拆开,里面便是两粒碎银子。

  交给闵章,“先拿着。”又伸手掏向了后领子,半刻后从领子里又翻出了几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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