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欲晚
一走出公主府,姜毓宁一眼便瞧见了马车前的?樊际,她知道,哥哥就坐在里面。
几日的?想念喷涌而出,在心底肆意翻涌,姜毓宁拎着裙摆跑过去?,跑了几步,又忽然想起要矜持,刻意放慢了步子。
守在一旁的?樊际见她这幅模样?,不免有些忍俊不禁,他亲自替姜毓宁推开车门,“姑娘快上车吧,外面热。”
姜毓宁朝他笑笑,迫不及待钻进?车厢。
马车里,沈让果然在。
他原本正依靠在小桌上看书,听到动静,立刻抬头,眸底的?笑意浅浅荡开,温柔问:“热不热。”
分明才几天不见,姜毓宁却觉得很久都没见到他了,以至于听他说?话的?时候,还愣了愣神。
沈让轻笑一声,朝她伸手,“过来,到哥哥身?边坐。”
姜毓宁连忙低头,压出自己?唇边根本藏都藏不住的?笑意,扑到他身?边坐下。
沈让说?:“这几日在公主府累了,今天回侯府好好休息,明天哥哥带你去?郊外骑马,如何?”
听到要回侯府,姜毓宁还有些不高兴,不想又听沈让说?带她骑马,她立刻点头,“哥哥不许反悔。”
沈让道:“自然。只是你回去?要休息,省得明天没有精神。”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景安侯府隔壁的?巷子口停下,沈让说?:“我暂时不方便出现在姜家人跟前,让你大哥带你回去?。”
姜毓宁有些失落,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她下了马车,果然看到了景安侯府的?马车等在外面,姜贺今就在马车旁边站着。
见到姜毓宁,他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对着她下来的?马车拱手行?礼,“参见淮王殿下。”
沈让撩开车窗,对他点了点头,然后道:“明日本王要带宁宁去?郊外骑马,还望姜公子能?帮忙周旋。”
“是,殿下放心。”
“走吧。”
听到他答应,沈让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车夫回淮王府,临走之前,他还特意将手探出车厢,安慰似的?揉了揉姜毓宁的?耳朵。
姜毓宁捂着耳朵,一直看着沈让的?马车走远,都有些愣神。
直到姜贺今出声问道:“宁儿?,回府吧。”
姜毓宁这才回过神,很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姜贺今,低声道:“大哥。”
姜贺今笑了笑,说?:“走吧,真该回去?了,伯父伯母该等急了。”
听了这话,姜毓宁以为?家里人都在等她一起吃饭,当?即便觉得很抱歉,连忙点头,在看到景安侯府的?牌匾时,竟真的?有一种久别的?感觉。
进?了府门,她连自己?的?院子都没回,便先去?了宁安堂。
不想,她到宁安堂的?时候,正好看着婢女?将吃剩下的?残羹冷炙端下去?,流水一般从主屋里走出来。
姜毓宁一时竟有些愣怔,站在院中,竟有些不想再?往前走了。
姜贺今慢她一步,见她愣在那不动,奇怪道:“宁儿?,怎么?不进?去??”
姜毓宁摇了摇头,“没什么?。”
两人一起走进?宁安堂,先给景安侯姜础和卓氏请安,姜毓宁唤的?是伯父伯母,姜贺今唤的?则是父亲和母亲。
从前,姜毓宁也不是没有听过他这样?称呼,但彼时都没有感觉怎么?样?,这会儿?却忽然有一种强烈的?,自己?格格不入的?感觉。
卓氏并没有注意到她神色不对,只照例关?切了几句,然后问:“此次与你同去?公主府的?的?几家小姐,你可都认识了?与大家相处的?怎么?样??”
姜毓宁摇摇头,实话实说?道:“不怎么?熟悉。”
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姜础皱着眉头教育道:“怎么?能?不熟悉呢?”
“你们同去?公主府,一起陪伴郡主,这是你的?福气,能?和那么?多世家姑娘相识,你也该珍惜才是。更何况,你出门在外,代表的?是景安侯府的?脸面,更要和大家都处好关?系,否则,传出去?后,人家会怎么?说?我们景安侯府。”
卓氏在一旁扮红脸,“好了,老爷,毓宁也是头一次出门,你就别怪她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让她回去?歇着吧。”
姜础点点头,说?:“也是,你今天回去?好好歇着,明日申国公府老太太的?大寿,我们合府都要去?过去?祝贺,你也要去?。”
姜毓宁一愣,“要去?申国公府?”
可是,她说?好了要和哥哥去?骑马的?啊?她有些着急地看向姜贺今,姜贺今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先不要急,然后替她向姜础和卓氏保证道:“父亲母亲放心,我已经?在路上和毓宁说?了。”
姜础满意道:“这还差不多,行?了,我和你母亲还要午睡,你们就回去?吧。”
姜毓宁见此只好和姜贺今一道退下,走出宁安堂,她有些着急地问姜贺今,“大哥,你怎么?替我答应了呢?你明知道,我明日要……”
姜贺今却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晨起去?申国公府,中午要在那里用膳,等到下午,你再?和淮王去?郊外骑马。”
姜毓宁还想再?说?,“可是……”
姜贺今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来得及。”
一上午的?时间呢,自然来得及。
第40章 亲人
40.
当晚, 沈让收到姜毓宁的信,说是明天要去申国公府,一起为申国公府的老太太贺寿, 不知道还可以不可以去骑马。
沈让看到这顿了顿, 问樊际,“明日申国公府有寿宴?”
樊际早已收到竹叶提前递来的信, 查过了,回道?:“是, 明日是申国公府老太太的生辰。”
沈让搁下姜毓宁的信,抬手揉了揉眉心,近几?日当真?是忙忘了, 只想着要带宁宁出去散心,却忘了她如今在景安侯府,时间并?不再完全?自由?。
沈让皱了下眉, 把信叠好搁回抽屉里, 然后对樊际说:“叫竹叶告诉姑娘, 让姑娘不必不高兴,改天再去骑马也是一样的, 让她?放心。”
樊际应声,下去吩咐人去传话。过了一会又回来, 对着沈让一拱手, 禀报道?:“殿下,咱们的人探查到,近几?日裕王和五皇子私下有联系。”
沈让微挑了下眉,“老五?”
樊际点头, 又道?:“且五皇子好像知道?了姑娘和殿下您的关系,这两日, 他悄悄派人去了两次明雪园。”
早在当日姜毓宁见过沈议之后,沈让就?得到了消息,此时听了这话,他一下子明白了,讽道?:“看来,本王这位大?哥还是一如既往,凡事不愿自己出手,偏要等着。老五这个蠢货,的确也合适用来利用。”
樊际问:“殿下,要不要派人把晴雪园和常青园的人处理了?”
沈让摇了摇头,“何必多次一举,总归是要知道?的。”
无?论是从前在常青园,还是如今在景安侯府。
沈让都不可能刻意和姜毓宁割断联系。
他可以永远保护她?,却不能真?的将她?藏起来,永远不叫她?出门?。
更何况,这段日子他频繁往公主府去,虽然已经刻意低调,但有心人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也总能有人查到姜毓宁身上。
他尽力遮掩,倒也不是为别的,只是怕姜毓宁暴露在危险之中。
不过,如今既然还是被知道?了,只能更加周全?的保护她?。
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他和姜毓宁相遇的那一天,就?已经在世上留下了痕迹。
总不能为了不被发现,就?将宁宁推开,那不是保护,而是无?能之人给自己找的借口。
他若是连一个小姑娘都护不住,这万里河山,也实在没必要再去争了。
沈让思索半晌,说:“什么都不必去做,只要叫人多盯着宁宁那边,若是起了什么风言风语,立刻给本王掐灭,本王不想听到有任何不利于宁宁的传言。至于他在朝中有什么动作?,由?着他去,不必理会。”
“是。”
-
翌日,申国公府。
姜毓宁接到沈让叫人传回来的话,心情总算好了些。毕竟今日姜家全?体出动,她?也不好缺席。
一家人到了之后,先进内堂给老夫人请过安,然后就?被留到了偏厅说话,
申国公府是卓氏的母家,虽然这些年不怎么来往,到底是有一份亲近在的,姜毓宁看着那些陌生的表姐们,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好在有姜毓柔和姜毓秋在,还有两个小的说话逗趣,气氛也不算尴尬。
自然,屋内也不止姜毓宁一个人不自在,姜贺轩面上笑得温和,实际却如坐针毡。
他是卓氏膝下的过继子,因此这申国公府也算是他的外祖家,可是刚才去请安,申国公夫妇只当没看见他一般,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姜贺轩身上,就?连姜毓宁都得到了两句关切,偏他什么都没有。
看来,卓氏已经在为自己儿?子铺路了。
日后若是姜贺轩继承侯府,他这个过继过来的长子,又该如何自处。
姜贺今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攥起,他偏头看向一旁的姜毓宁,见她?仿佛没觉得这屋内气氛有多尴尬似的,正?和自己的婢女小声讨论哪叠糕点最好吃。
当真?是……天真?。
说好听是天真?,说不好听,就?是愚蠢。
姜贺今看着自己这位亲妹妹,不免情绪有些复杂。
在很小的时候,他爹娘还在时,他对自己这个妹妹还是很喜欢的,那时一家人也很幸福。
小时候,父亲在外做官,几?乎走?遍了江南,母亲也总是紧随其侧,几?乎没在侯府住过几?天。
而他和妹妹则留在侯府,养在父亲正?房夫人秦氏的膝下。
到现在,秦氏已经病死了十年,姜贺今仍记得,她?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温婉和善的女子,对待他们两个庶出的子女,也视如己出。
以至于,小时候他当真?以为自己是正?房嫡出的公子,可后来,他们的姨娘柳氏回来,他才知道?,自己原是二房庶出,算不得尊贵。
后来,父亲去世,姨娘殉情,母亲也很快病死,整个二房只剩他和妹妹。
祖母总是说,他们是兄妹俩,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一定要互相照顾,相互扶持。
当时他只觉得昨天这话十分好笑,他比姜毓宁大?五岁,那时候他已经懂事,知道?要为自己谋算,这个妹妹却还整天傻乎乎的不知事,还很黏他。
卓氏那时没有儿?子,早就?生出了将他过继到自己膝下的念头,只是祖母一直不同意,只能一拖再拖。
姜贺今知道?祖母是不想自己亲儿?子膝下血脉断绝,可他全?然不在意这些,血脉亲缘都是假的,握在手里的世子之位才是真?的。
可没想到,他谋算筹划多年,最后还是要眼睁睁地看着世子之位落入姜贺轩的手上,甚至如今他最大?的依仗,却是他这个蠢笨的亲生妹妹。
分明,两人同根同源,连身上留着的血都是一样的,她?却能搭上淮王,甚至养到今日还这么天真?,可见淮王对她?的保护和娇惯。
姜贺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不平,重新换上一副温和的模样,对姜毓宁说:“宁儿?,想不想出去走?走?。”
姜毓宁的确也不想在屋子里闷着了,点点头,“好。”
于是,姜贺今去和卓氏打过招呼,便带着姜毓宁走?出了内堂。
他曾经来过一次申国公府,所?以还大?致记得路,他带着姜毓宁在花园里逛了逛,最后避开宾客最多的地方?,找了一处石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