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离 第270章

作者:嗑南瓜子 标签: 古代言情

  说到底,一群小丑跳梁罢了。

  这不是个清平盛世,即使我一再重复朗朗乾坤,国泰民安,皇帝的名字,就叫魏塱,公主的称号也吉祥。

  这种看似井然有序的太平,其实和书中霍准说的一样。

  只是一个华美的泡。只是那些腐朽日积月累,只是那种权势倾轧根深蒂固,以至于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风不来,什么都好。

  风来了,什么都不剩。

  很多人觉得目前出现的角色没一个好东西。

  是的,但凡有一个好东西,许多事就不会这样。

  如果李阿牛回明县遇到的不是县官谄媚,当初那把火不可能被瞒着。

  如果朝廷内外不是上下皆昏,那轮不到世家常年把持。

  还是那句话,我绝不信三两个坏人就能将整个天下玩弄于鼓掌。

  ……不好意思,字数够了,朕不能再剖析了。

  主要是很多人说第三卷 开始拖沓水文无意义。

  其实整个第三章 都是薛凌的心路历程吧。

  跳梁开始沦落,她喝了三次余甘,一次惊慌,一次略有芥蒂,一次面不改色。

  就像大一的在饭里吃出虫子会惊慌,

  大二的挑出去继续吃,

  大三的连虫一起吃了。

  余甘之后便昭昭昏昏不分。

  最后作了个袍笏登场。

  她终活成了她不喜欢的人。

  有人说,作者一向读者解释,就是输了。

  随他鸡儿便,怎么着,我不解释,我就能赢?

  他如此令我厌恶,我一定不能成为他----------------扑街…嗑南瓜子

  寄薛凌。

  拜了个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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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章 庭前月

  戚令更添疑惑,他也算身在高位,京中人流皆是盘根错节,难保大家没在哪个街头巷尾有过交集。问题是不管来往者谁,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前总要恭恭敬敬喊一声“戚大人才是”,如何反倒直呼自己名讳了。

  他往后退却稍许,上下打量了眼黄旭尧,脸上污浊看不清样子,但似乎是有些许面熟,应该确实见过。方才听王宜说起,这黄早一家,是由别处迁来京都,时日还没几年呢,按理说攀不到自己家门。

  不过落金街那头住的多有几两碎银傍身,权与钱向来不分家,戚令虽疑,却暂且只当是哪个年节应酬,与黄旭尧饮过一杯。纵听着觉得有些无礼,也当他是忧惧加身,一时失了分寸。

  既记不得此人名字,想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此刻问案要紧,犯不着图这些细末功夫,还是顺着点好。

  戚令道:“你既认得本官,也无需再多缀言。适才王大人以与我提过你之生平,依本官只见,歹人不求财,怕是寻仇而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往日与何人结仇,何人生怨,宜早不宜迟,速速道来。”

  又回头吩咐底下人道:“递把椅子,再取些水来,笔墨画师都候着”。说罢再看回黄旭尧道:“你且先起身,万事皆有本官为你一力做主。”

  多年不曾对着个白丁这般屈尊降贵,戚令绷直了身子唯恐黄旭尧感激涕零扑倒在他身上。不想这倒霉鬼丝毫不识抬举,待他说完,竟嗤嗤笑出声,笑的嘲讽又凄凉。

  笑了好一阵仍不见止,王宜站旁边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有心上前催促一句,又恐抢了戚令风头。屋里还站着好些人呐,如今这差,一桩比一桩难办。

  思索着上前轻声道:“莫不是人多处有所不便,大人可要寻个僻静处再审……也好……”……也好避免了给人瞧笑话。

  戚令讨了个没趣,这话正说到他心坎。将身子绷的更直了些,暗忱再劝两句,若再不识相,也只能拉下去寻点别的手段了。

  正待开口,忽见黄旭尧手撑着地歪七倒八起了身,摇摇摆摆好像试探要走。底下人早已依言搬了张宽大椅子过来,见人起了,立马往前凑着要给塞屁股底下。另一头去取水的人也端了个铜盆闯进来,里头还冒着些许热气。

  王宜微躬身眯缝着偷瞄了一眼戚令,暗暗舒了口气。猜这倒霉鬼应该是要交代了,活儿一上道,八九不离十就是戚令全权接手,总算从他这给跳了过去。

  戚令亦缓了些神色,干咳一声道,对着黄旭尧道:“本官怜你家宅私事,不便与外人,且先坐下”。说罢对着几个随从扬头道:“画师留着,其余人等且去门外等候,若刘大人有了眉目,即可加派人手前往协助搜捕凶徒。”

  众人答了话纷纷转身往外,取水的将水盆搁在桌上亦随着出了门。画师行至一旁,自顾展开架子,等着落笔。按衙门的行事,黄旭尧是仅剩的活口,又与凶徒见过,等他说出个大概眉眼,画师自有手段落笔成像拿去给衙差寻人。

  黄旭尧还在痴痴笑着,只声音渐小,身上哆嗦却是一阵大过一阵。像是终支撑不住,最终颓然砸在那张搬来的椅子上,手脚却还在不自觉的胡乱抽搐,怎么都不肯安生。

  也不知是怎得,都过去了好几个时辰,身上血水还能零星摔处几点来。王宜再往后退一步,又向戚令请示道:“下官……下官可要……”

  戚令道:“你留下吧”……言罢冷冷讽了一句:“王大人的地儿,也算命案现场了。”

  寒夜三更从床上爬起来,本就不畅快,这厢人又不好问,难免戚令有气。天子脚下,歹人往衙门行凶,居然能跑了,这种笑话一捅到皇帝面前,案查不查反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了。

  王宜哪能不明白其中道理,他巴不得赶紧将这烫手山芋甩出去,可不就是为着这理。听得戚令语气不祥,当即腿一软,就要跪着请罪,力求戚令在皇帝面前说两句好话。

  然戚令岂顾得他,眼看就要五更,皇帝上朝之前将贼人拿下已是无望,君王之怒不得找个人来平。现成的不用,莫不是还要去别的地儿找么。

  二人鬼胎各有其理,按下不表。戚令料得王宜要多嘴,率先甩袖转身面向黄旭尧道:“本官已已令闲杂人等皆行回避,你可畅所欲言。”

  他既开始问案,王宜不敢插嘴,站在一侧左顾右盼汗如雨下。没等黄旭尧答,他倒先跑开,去了桌旁吃力搬了具椅子来,讪讪想请戚令坐下问话。

  埋头踌蹴间忽听得人喊:“戚令”,王宜下意识一抬头,左右看了看无旁人,方知是黄旭尧在喊。当下也顾不得合不合理,立即挺腰斥道:“大胆,升斗小民,安能直呼戚大人名讳?先前……”

  黄旭尧又哈哈大笑数声,手舞足蹈,脏血沫子甩了王宜一脸,他急急上前两步,挡在戚令身前,道:“大人,此等刁民,目无尊卑,依小人之间绝非善类。有道是无风不起浪,那凶徒既是为着寻仇而来,怕不是此人曾伤天害理,有陈年旧案在身,罪有应得。”

  他停了片刻,见身后戚令没出言辩驳,这才继续道:“莫不如下官将人押入大牢,细细审之,以慰无辜枉死之妇孺。”

  黄旭尧笑声愈盛,手也抬起来,指着王宜断续道:“你……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王宜气极却不敢擅自下令,只怒视黄旭尧道:“你……你”……你了两声后转身欲请示戚令。又闻黄旭尧停了笑,怆然道:“你们都退下,我要见魏塱。”

  王宜惊恐回头,指着黄旭尧道:“陛……陛……陛下……”。

  陛下的名讳岂是你等蝼蚁之人可呼?他一句话未得完整,戚令一把将人推开,正视黄旭尧道:“不敬天子,其罪当诛”。说着略转头对着门外道:“来人,给我先将此狂徒拿下。”

  头虽转了些,戚令目光却仿佛是在黄旭尧脸上生了根,分毫未曾移动,似要将人盯出个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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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章 庭前月

  王宜从愕然中回神稍许,跟着大呼黄旭尧不敬,外头守着的几个人听声进来,随即将黄旭尧加在刀下。

  戚令见他仍不愿开口,一扬手,自个儿转身先往外走。倒不是真坐实了敬不敬的罪名,只是想也知道黄旭尧有什么密事,此处不是问话的地儿,得速速带走才是。

  众人心领神会拖起黄旭尧跟在身后,王宜长舒口气,想这烫手山芋到底丢出去了,还有功夫回屋拾掇拾掇,编排些说辞应对早朝皇帝问话。不料前头戚令又冷言道:“苦主既是往王大人治下报案,烦王大人一同前往吧。”

  王宜一咬牙,眉毛鼻子都愁的撞到一处,赶忙理了理衣袖小跑几步,越过众人,走在了戚令身后。

  他二人有马车,黄旭尧显是没这个福分跟着一起做进去。余下几人皆是行马而来,听闻戚令喊的是将人拿下,只当黄旭尧是个要进大狱的,故也没怎么客气。

  粗鲁将其缚了手腕,原是要和寻常犯人一般拖于马后带走,不料戚令道是人命关天,须得加急与刘希夷汇合,尽早审人。

  底下人点头称是,便将黄旭尧打横往马背上一丢,驮着就颠颠的跟着往刑部走。初黄旭还算老实,麻袋一般任由折腾,走出一段路后却突而小声咕哝道:“这不是进宫的路。”

  夜深人静,马蹄声踏在街头石板上格外响,将这轻微一句遮掩过去。且押解他的杨木丰一心二用,既要行马,又要防着犯人突起发难。但见他手脚没动就行,哪顾得上嘴里说的啥。

  黄旭尧再未发言,抬脚欲下劈一记马肚子,让自己受力能挺身而起。他刚扬了个脚尖,杨木丰立马出声喝道:“大胆”,刀柄随即压在了黄旭尧膝盖上重压了一下,跟着自个儿先跃起落于马下,按刀在腰,招呼众人道:“请示大人,嫌犯抗捕。”

  话音未落,黄旭尧哐当一声滚落在地。对于常人而言,摔的应该不轻,却见他未有分毫吃痛模样,反是立即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杨木丰看其架势,是个习武的硬刺,喊了声:“保护大人”,三四个人齐刷刷抽刀而出。前头马车停住,戚令挑帘回看了眼,还未开口,黄旭尧举起被缚双手恶声道:“这不是进宫的路。”

  他急喊了两三声:“这不是进宫的路,这不是进宫的路”!一声高过一声,手也抖的厉害,想要把缚住自己的绳子撑裂。

  众人听得分明,却又疑惑丛生,先前绑的时候,此人还挺老实啊。王宜在马车里如坐针毡,面红耳赤结巴道:“大……大大……”。戚令皱眉暗忱是不是把人弄晕了再扛回去,一路走一路喊的话,再是夜深无人,也难保明儿没有流言蜚语。

  他仍没认出黄旭尧来,说也是常事,当年黄家掌了近京兵马,武职多而文职少,还皆在黄靖愢那一辈。黄旭尧少有在金銮殿上站,多是年节相聚,或幼时随父与人同乐。

  他本与戚令无甚交情,这几年又特意改了些许容颜。永乐公主尚觉与旧时相去甚远,又逢此番境地,血污与共,黑夜忡忡,叫戚令认出来才是难事。

  然虽不认得,可人敢直呼天子,戚令料想此人与皇帝有说不得的过节,没准灭门之仇,也正是因皇帝而起,所以才急急将人带走欲私下审后再作定夺。只是,再有过节,总不能人一喊要见皇帝,他就真的将人带到皇帝面前。

  戚令没想到的,是黄旭尧竟对进宫的路如此熟知。黑夜横卧于马上,只看眼前石板,居然就能知道去向有误。

  心中忐忑又生一重,熟知只能是因为常来常往。他看黄旭尧脸上轮廓并不沧桑,多不过二十五六,没准还是大悲之下太过憔悴的原因。

  如此年轻的后生,会因为什么原因在往日里经常出入过宫门?他尽可能压着心头揣测,对着身旁人沉声道:“还不动手,莫不是等本官亲自拿人,留其性命即可。”

  那人走到跟前,向着众人点头示意。杨木丰率先跃起,刀锋往黄旭尧脖子上架,他负责押人,走了逃犯是重大失职。

  寒光过来,黄旭尧侧身避过。这一来一往,众人方瞧见,这嫌犯身上功夫居然不错。到底是……善游者溺,善骑者堕,或许黄旭尧愈是善斗,旁人愈觉他自食其果。若不是当年仗势欺了谁,哪会有今日之祸?

  同情又少了几分,三四个人齐齐攻上来,黄旭尧双手被缚,只连退数步,未等人近身,即冲着马车高喊:“戚令,你敢伤我……”

  话没说完,杨木丰等又欺到近前,黄旭尧且避且喊:“你不过是我祖父院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你敢……”……像是有刀将话语劈断了一般,他突然收口,大概是才记起,他祖父黄续昼……也死了。

  人死了,旁人未必就真当他死了。唯有在某天念而不得,求而不见的时候,才豁然开悟。

  那人,是真的死了。

  不仅黄续昼死了,黄旭尧也似死了一遭。此刻情况,好生与戚令相说,没准早已得偿所愿,恶语咒骂不过适得其反。可惜情在疯魔间,早已不记得应该如何为人处世。

  他的祖父死了,非寿终,非正寝,他的祖父,死于薛弋寒儿子之手。这事听来不可思议,黄家显贵,庭深院阔,脏东西想进去比登天还难。

  若是从别处听说,纵有心疑,也不至于让黄旭尧失了分寸。然薛弋寒儿子能轻易找到自己藏身之处,妻儿满门无一幸免,由不得他不信祖父之死也另有蹊跷。

  痛苦从来是个连锁反应,念及祖父新丧,妻儿之死又跃上心头,他再次跌坐在地,仍由人将刀架脖子上,仰头哭声震天。

  杨木丰抢道:“有仇有怨,衙门里说去,再有此等举动,莫怪刀剑无眼,起来走吧。”

  黄旭尧全然不顾仍旧嚎的撕心裂肺,杨木丰正为难处,戚令却已经走到面前。方才黄旭尧吼的如此大声,他想装听不见也难。

  结合今晚处处蹊跷,恐黄旭尧的身份是他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下了马车过来佯怒道:“你究竟是何人,又在何处与本官有过过往。念你惨逢大祸,暂且饶你口舌之罪,若是有隐情,就此说来,若再生是非,本官怕是保不住你这舌头。”

  黄旭尧终于哭声渐止,缓缓偏了头过来,眼色死灰怔怔瞧着戚令,半晌才抬起被缚的双手往自己耳边招了招,示意戚令凑近些。

  杨木丰当即出声提醒道:“大人……”,虽手被缚住,也无兵刃在旁,到底要防个万一。戚令为难环顾了下四周没说话,众人识趣,纷纷退了些,杨木丰也不好再拦。大人涉险都是为了案子,断不是贼人胡诌。

  戚令勉强凑上去,随即跟被咬了一口般猛地缩回身子,瞠目结舌盯着黄旭尧。

  他说:“黄续昼是我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