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嗑南瓜子
“你是什么东西,没看见吓着我姐姐了吗”?这是薛凌回京以来第一次正面看着霍云昇。这个男人,与苏远蘅江玉枫之流截然不同,反倒和石亓那狗长的有点像。
“姐姐,原来是齐府的三小姐”。霍云昇嗤笑了一声,那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从怀里掏出令牌亮了亮道:“可以让开了吧,走了刺客,便是陈王也担待不起的。”
“你叫让开就让开,你说搜府就搜府,没看见我姐姐大着肚子,他怀的,是大梁长子嫡孙,难道你就担待的起”?薛凌将刀尖指向霍云昇。这个人,此刻如果单打独斗,自己并不惧他。要是没这么多狗在就好了,就能直接用这把刀砍了他。
霍云昇不知道说话的这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要嫁入国公府乐糊涂了。长子嫡孙,这叫出来是好听,可惜金銮殿上坐的不是陈王啊,这就要了命了。莫不然,是嫌命长。
他翻身下马,将令牌举着道:“齐三小姐手里有刀,够胆就把这牌子砍了”。然后对着后面一扬手:“给我进去搜。”
他本来没打算亲自过来,就随便找人看看这陈王妃是不是真怀孕了。没想到魏塱把自己叫去,居然说陈王府豢养暗卫,一定要翻过来查一遍。这厢又有人来报,陈王府不许御林卫进入搜查。
这陈王,当真是悠闲日子过厌了,想给大家找点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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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芳菲尽
薛凌看着御林卫鱼贯而入,假装自己拦不住的样子,气鼓鼓的把刀扔地上,站到了一边。
霍云昇没亲自进去,就站门口,盯了半天肚子。这还真是怀孕了啊。奇怪的是怀孕了居然不遮掩?不遮掩的话,消息怎么今天才传出来?
里头的人搜的细,时间就久。看完了齐清猗,霍云昇又把目光放到了薛凌脸上。多看了几眼发现,这张脸,他有些熟悉之感。
“你瞧什么瞧”?薛凌并不畏惧,这狗想死也不会想到,薛凌是个女儿吧。
霍云昇确实没想到,何况齐三小姐的身世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他只当是在哪碰到过。这会薛凌的态度实在让他不喜,道:“齐三小姐何故与我为难,莫不是家父与令堂有什么纠葛?”
与一个妓女能有什么纠葛?那就是皮肉生意了,薛凌暗恨刚刚怎么把刀丢了,就算自己不是雪色女儿,那也见不得这狗说霍准嫖过自己便宜娘亲吧。
“霍大人怎能这般口出狂言”。齐清猗在一旁强撑着站起来将薛凌护到身后。不管怎么说,薛落现在都是齐家的三女儿,在陈王府门口被人置喙,出去要怎么做人。
薛凌又把齐清猗扶了回去,劝慰道:“可能霍大人也想姓齐吧,忙不迭的来和我攀亲”。她看着霍云昇道:“难不成,还想我喊你一声亲哥哥?”
薛凌走了几步,将刚刚丢下的刀捡了起来,想着这狗只要再多说一句,她就装作恼羞成怒,先劈他两刀。
偏偏霍云昇住了嘴,他发现这个齐三小姐,说好听点叫口齿伶俐,说难听点叫不要脸,连自己娘亲人尽可夫也承认。君子好言,市井难应,犯不上再计较,他也想看看这陈王府到底有什么,站在那慢悠悠的等里头搜完。
有人把那匹受伤的马拖了下去,又提了水桶来把血迹冲干净。魏熠也被人推了出来,在齐清猗旁边温言哄着。霍云昇突然看到了地上被劈成两半的箭,捡了一根起来,摸了一下,再看薛凌的脸色,就有些探究。
他家所用的行风弩,所配箭矢粗不到一根小指,刚刚自己射的位置是门梁。御刀厚,砍中这小小一根已经不容易,还能直直的一劈到底,两边大小分毫不差。这不该是个姑娘家的身手。
薛凌装作看不见,她一点也不怕这霍云昇发现什么,就愁他发现不了。毕竟他报上去的消息与魏塱的消息有出入,那好戏才刚刚开始。
陈王府早已清理干净,自然一无所获。霍云昇找刺客也不过是个幌子,拿着那一半片箭扬长而去。
魏熠跟薛凌四目相对,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齐清猗却还在发抖,一时缓不过来。聚到门口的下人鸟兽般散了个干净,只剩魏忠还等在那。
薛凌让绿栀先扶齐清猗回去,自个跟着魏忠说要好好看看府上少东西没。俩人都走到了僻静处。
薛凌道:“快则今晚,慢则明日。魏塱一定会见你。”
魏忠道:“我总要知道我在替谁办事吧”。他那会死死盯着薛凌一举一动,气度身手,都不是个普通人,更遑论是个姑娘家。就说那枚箭,大内好手也能劈下来,但速度未必有这位三小姐快。
“魏管家何必问那么多,记得我教给你的话就行。在这府里,你仍然当你的管家,我当我的小姐。你去找几个府里信得过的人伺候我姐姐饮食起居。做的好些,她若有个闪失,我也保不住你。”
魏忠看着薛凌远去的身影,腰肢纤细,发丝迎风。他都要怀疑跟自己说话的人是个幻影,不管怎么看,手腕语气都不该是眼前这位明眸粉黛该有的东西。
他确实是指望着陈王妃的胎活了。陈王妃怀着那坨肉一天,他魏忠对上头的利用价值就还有一天。若那坨肉没了,谁会养着一条吃白饭的狗?何况还是知道太多的狗。
霍云昇很快跟魏塱见了一面,汇报的事无巨细,尤其是薛凌那一刀,顺便把那半只箭也放到了魏塱面前道:“若说陈王府有异,臣认为,是齐三小姐。”
“云昇辛苦了,下去吧”。魏塱拈起那半只箭,看着霍云昇走远,轻扣了两下桌子。
孤月无声的冒了出来,他有伤在身,但主子的事没喊停,自然是随时待命。
魏塱意味深长道:“你二人说的不同啊,朕,信谁好呢?”
孤月立马跪了下去:“主子明鉴,昨晚奴才先去的齐三小姐房里,确认床上之人全无内息,就算有些手上功夫,也断然不会是霍少爷说的这样。”
魏塱看着桌子前的人,语调极为缓慢:“今日之事,霍云昇必然不敢说假,总目睽睽,总不能那上百个御林卫全部帮着他做伪证,你却只有一张口,要是没个好解释,朕,很难办啊。”
“主子,两个齐三小姐,一定有一个是冒充的,故意迷惑奴才。是奴才昨夜大意了,没探明,主子恕罪”。孤月脑子转的飞快,他昨晚去陈王府,确实没看见床上人啥样,就是看见了,估计也认不出来,谁会花心思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若不是昨晚是假的,那就是今天是假的。反正也没几个人见过,谁知道是不是陈王在耍什么把戏。
他觉得是陈王府玩手段,魏塱却有了别的计较。这霍准与自己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罢了。孤月没有不忠的理由,只有冒充这一个解释说的通。
可如果是冒充,那必须提前知道自己的人要去探陈王府才行,有谁知道呢,只有自己的好皇后母家---霍家。
“你觉得,将祸水泼到一个女人有什么意思”?魏塱有点猜不透,若是霍家自导自演,大可以一直装下去,何必今天又跟自己汇报说齐家小姐有问题。总不至于觉得自己蠢到能相信一个青楼之女还有能力玩转陈王府了吧。
“奴才认为,可能是江家”。孤月不敢把话说的太明白,他听到魏塱说起齐三小姐许了江国公府,想的是会不会这江国公府还有什么不死之心。
魏塱听到却恍然大悟,只是他想的和孤月不一样。毕竟这江国公府死都不愿娶这齐小姐的,还是自己逼着结了这门亲。但江家确实说通了霍家这么安排的理由,这霍准莫不是想把屎盆子扣江府上面,一举两得。既彻底搬倒江家,又捏一个嫡孙在手上,这老东西胃口很大啊。
魏塱将半只箭扔出老远,道:“去看看魏忠是不是死了,没死就先让他半死着,提到朕面前来。”
他要好好问问,这四个月的胎,是怎么一夜之间怀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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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芳菲尽
魏忠前脚被人叫出门,薛凌后脚就站到了魏熠面前,手上拎着轻鸿,已经脱了鞘。
“何事”?魏熠手上画笔未停,今日,他能光明正大的为清猗画一幅怀胎肖像了。
薛凌看了两眼,手在剑柄上捏了又捏。这条狗的身子骨本来就不怎样,要是挨上一刀的话,不知要多久才能好起来。她思索再三,还是出了门。
魏忠被人拎到魏塱面前时,已经跪不直了,虽身上看不出半点伤痕,实际五脏六腑俱损,若再拖上几个钟的话,华佗在世,亦无药可医。
“皇上,小的断无二心”。话语混着血沫飘荡在屋子里,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听来有些毛骨悚然。他牢记着薛凌的话,或者说,牢记着自己的命如何才能活。
“没有二心,那也没什么用,还非要来我面前作甚。自行了断,朕不与你妻儿为难”。魏塱伏着身子。看着他养出来的这条狗,吃了三年白饭,贼都偷上门了,还高枕酣睡。
“皇上,小的不曾放过府里一丝一毫异常,实在不知陈王妃何日有孕,实在不知啊。”
“今儿个陈王府都传遍了,你还不知?这么大的事,不来报,还要朕的人亲自去请你?怎么,我给你赐了魏姓,你就真当自己姓魏了?”
“小的不敢,小的是今日一早知道的,是……。是陈王妃自己来告知的小的,小的立马要差人出府,谁知霍家少爷围了陈王府,许进不许出。小的脱身不得,皇上明鉴啊。”
“那霍云昇退去,你又在做什么?”
“霍,霍公子是皇上的人,小的以为,小的以为……他自会上报。”
“蠢货。”魏塱将桌上笔筒砸了下去:“这四月陈王府大小事件一一说与朕听听,漏了芝麻大点,你不必回去了。”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魏忠先磕了七八个响头,动作牵扯到内伤,疼的他龇牙咧嘴。然后强忍着痛从元宵说起,无非也就是薛凌进府那些破事,该添的添,该漏的漏,一直说到今日霍云昇上门。
魏塱听着似乎也没什么疑点,道:“府上生人只去了个齐三小姐?”
魏忠点头如捣蒜道:“是,是,府上再无旁人”。
齐三小姐,好像所有疑点都集中在这一个人身上了。魏塱沉吟了一下,可要说疑点,又没什么大的疑点,身世是自己亲自查过的,要是是假的,齐世言也犯不上丢了官。但自己没见过,也有可能哪出了纰漏。这魏忠一天天的跟着,总是能多点了解的。
魏塱道:“可有仔细查过这个人。”
魏忠伏在地上,按照跟薛凌对过的口供道:“小的一丝也不敢放松,来历,关系,身手,俱派人严加把关,断无遗漏。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魏塱没放过魏忠话里的丁点,追问道:“身手,她习过武?”
“习,想是在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保命学的,拳脚功夫还不错,能有小的三成之数,要是放女人堆里,也算翘楚了”。魏忠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胸口快要炸开。他说的是薛凌武艺只有自己三成,眼前浮现的却是凌晨那一个绝妙剑花,眨眼之间,锋过三只茶碗,切的分毫不差。哪家的姑娘,究竟是哪家的姑娘,敢把主意打到霍家和天子头上?
想着,就晕了过去。
魏塱轻扣了两下桌子,今日站出来的是孤星,孤月已经去养伤了。探了探魏忠鼻息,孤星道:“估计底下人下手重了些。”
“一群废物”。魏塱气急败坏的将案上东西推了一地,自言自语般道:“三成之数,翻不起什么风浪。难道朕那位皇嫂的胎还真是一夜之间怀上的?”
孤星俯身去拾地上杂乱,道:“刚魏忠说,是陈王妃今早自己去跟他说的有孕了,再加上昨晚孤月一事,陈王府分明早有准备,知道主子的打算。”
魏塱冷笑了一下,可不就是早有准备,公开说自己有孕了,要么就是蠢到以为自己还是太子妃,要么,就是知道,已经不必瞒着了。
天下能有几个傻子?有也没那么好运都让他魏塱遇到。所以,这陈王府,分明是得到了消息,自己这个皇帝已经知道瘫子有后了,藏着也没什么意义。
谁给陈王府的消息?
魏塱在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自己知道陈王妃有孕一事,是昨天。参与这件事的人,无非黄家,齐世言。但黄家拿脚指头当脑子用,那也不可能去告密,至于这齐世言,好像,既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能耐。
剩下的,没参与,但知情的,好像还有一个霍家。且这一家,理由正当,手段也足。
智子疑邻,当一个人怀疑他的邻居偷了斧子,他怎么看那位邻居都像小偷,何况周围还有人旁敲侧击说这位邻居经常半夜三更游荡呢。
便是九五之尊,也免不了俗。
孤星拿壶里茶水浇醒了魏忠,又喂了一个丹药给他续命。下人想死,也得主子开口同意才行。
魏忠蜷缩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喊:“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魏塱道:“陈王可与什么人来往过”。有什么好谢的,他又没说这个人可以活着。
魏忠想起薛凌狡黠笑脸,跟他说“就说这些日子,唯有霍家大少爷霍云昇来过府上”。少女气息在微微晨光之中,像一叶刚染了新绿的柔嫩草芽。面上是春天,根部是腐土。
魏忠道:“陈王殿下三年如一日,不曾与外人来往过,府上也少有人来,齐五小姐来住过两日,再没了。小的句句属实,皇上明察啊。不信问问院外的兄弟,霍少爷也能为小的作证的。”
“霍云昇?”魏塱重复了一句,似问非问,陈王府的事儿,怎么还轮到霍云昇来作证了?
“对对,霍……霍少爷,王府里头的情况,他也日日关注着的,深知小的绝无二心啊,皇上”。魏忠似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巴不得立马叫霍云昇来当庭对峙。
魏塱和孤星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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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芳菲尽
魏塱有心再问,小太监手忙脚乱的跑进来道:“陛下,陈王殿下被人推着要求见,奴才实在拦不住,这就到门口了。”
魏塱一扬头,孤星瞬间把魏忠拖到了屏风后面。果然下人推着魏熠直接闯了进来,全然不顾礼数。
“陈王何事急匆匆的?”魏塱装作刚停笔的样子,将奏章合上。他这位好大哥,三年无懈可击,今日实在反常。
魏熠拱了拱手:“不便行礼,还请陛下见谅,非是臣胆大包天。实在是清猗三妹妹命在旦夕,若她在陈王府有个好歹,臣实在难以和齐大人交代,请皇上体恤,遣御医去瞧瞧。”
“齐三小姐怎么了”?又是这齐三小姐,怎么最近的事全是这齐三小姐?魏塱想。
“天子脚下,竟当真有歹人作祟,上午霍统领说走了刺客,强搜我王府,臣还颇有微词,不料方才,若非齐三小姐有些武艺傍身,只怕,只怕王妃已经命丧黄泉了”。魏熠说的急,不自觉的咳了几声。
“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