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嗑南瓜子
“无妨”。齐清猗突然提高了声调,不知这句无妨是说给薛凌,还是说给自己。她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醒了醒神道:“我坐在这,只是因为府里无处可去罢了。娘亲气我忤逆阿爹,余下几个妹妹不更事,我自顾不暇,还要编着各种瞎话哄他们,倒不如在你这,好歹能说些真话,落儿不嫌弃吧”。她并未撒谎,齐夫人一生安乐,根本没有手腕应对这覆家之祸。几个妹妹未经风浪,除了哭哭啼啼的追问如何是好,再无半点作用。她在薛凌面前,好歹还能卸下面具,露一露心头焦愁,在其他人面前,还得强颜欢笑。
薛凌心里头想的是“十分嫌弃”,嘴上却只生硬的回了一句“这是齐府,你自便即可”。她不想再陪齐清猗坐着,起身往软塌处走,想着今晚大抵是要在上面将就一夜。好在她不挑地方。
齐清猗在桌边独自坐了良久,偶尔给自己倒一口茶水往口里灌。她明明是想笑的,偏偏眼泪一直止不住。泪眼朦胧处看软塌上的薛凌,已经拿了支毫笔在描帖子。少女永远是最简单的发髻,一支素簪固定,几缕发丝垂在侧脸耳边,映着盈盈烛光,更显娇嫩。不似京中的千金小姐般富贵荣华,倒像山谷兰花,开的清幽,一副飘摇模样堪惹人怜。实际上,生根破岩之中,立足乱石之间,坚韧的很。
齐清猗无需走过去便知,三妹妹笔下大抵是本百家姓。她看过数次薛凌写涂这东西。以往不多想,现在却忍不住思量。薛家的儿郎,不说文韬武略,也该是书读千担吧。当年薛弋寒获罪,薛老太悬梁,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究竟去了哪,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把世间学问都归于那本少儿启蒙之作?
绿栀去了齐清霏院里,又回来了,见薛凌屋里有人,未多言语就退了出去。薛凌也没留人,只余光瞅了一眼,并未提着东西,那就是齐清霏收下了那包零嘴。再偏头看看齐清猗,仍是坐在那发呆。无端让她想起,那夜明县夜逃,自己抱着一堆发霉馒头,坐在树底下的样子。
她长叹一口气,叹完惊觉这几月时时刻刻都在叹气。再接着描桌上册子,“乐于时傅,皮卞齐……”,描到此处,薛凌笔锋一停,久久再未落笔,浓墨滴落好大一点,正好落在那个“齐”字上。
这刚写好的齐字,被墨渍盖的严严实实,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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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尘埃
齐府要离京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无官之人,原不该惹起魏塱注意。只是这齐世言的牵扯太深了些,下人少不得揣度主子心思,耳旁风多吹了几句,魏塱也就知道他忍着恶心多养了三年的狗人事不醒了。手上笔杆转了一圈,便君恩深重的遣御医到齐府看看这位先帝老臣。
毕竟,万一死了呢?那不能让齐府三小姐戴孝出嫁啊,这打江家的脸也打的太很了。皇帝嘛,总是要恩威并施的。
国医圣手,药到病初。只是,救病不救命。针扎了两日余,齐世言果真是醒了,能吃能喝,可惜的是,不能跑也不能跳,亦不能言语。一如诸位名家诊断的那样,瘫在床上,口鼻流涎不止。好在齐府家大业大,也不愁养不起这么个废人。
御医自觉有负圣上所托,复命时惶惶不安。没想到皇帝并未多苛责,随手给了不少赏赐,道卿家辛苦。
手上折子,说的是拓跋铣求进京一事,霍准呈的。魏塱犹豫着不知如何下笔,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齐世言,还是命好啊。需要退的时候,就多了个女儿,需要躲的时候,就废了。不废的话,都不一定敢放他走。
瞧瞧这霍家,霍云昇才闲了几天,霍准这老匹夫就敢把拓跋铣摆到明面上来威胁自己。宁城那一带,在霍家手里多捏一天,他这个皇帝,就不畅快一天。
那晚长谈之后,薛凌和齐清猗在很多事上已经心照不宣。这几天帮着齐府搭理大小杂事,替丫鬟找去处,放小厮寻高枝。又雇了上好的护卫,安排着送齐世言一行人离京。薛凌不喜这些琐碎,也是帮着强撑,几天下来心头烦的很。
更令人不解的是,齐清霏死活要留在京中,道是“若大姐姐肯收留,她就住陈王府。若不肯,她为奴为婢自有办法活下去”。谁也无法劝她改变主意,没奈何,最终只能让齐清猗好好照顾。
终于将齐世言搬上了马车,旭日东升,风清气爽,适合出行。齐府人丁早已散尽,成了一座空宅,几个小姐也就一贴身的丫鬟使唤,不得不自己帮衬着搬东西。挑挑拣拣的,快到晌午,才正式启程。不知是见魏塱派御医来的面子,还是真有几分情谊在,竟有不少官员下朝后来送齐世言。
车夫一扬鞭,马车缓缓前行。齐夫人从马车窗户里探出头来,冲着齐清猗拼命挥手。来送人的官员渐渐散了个干净,交头接耳说些什么外人无从听起。直到车马再也看不见,齐清猗握着手上帕子,拉了一把齐清霏,细心擦了擦她眼角道:“何苦留在这吃人的地方呢。”
二人不顾薛凌,自进了齐府。薛凌站在明晃晃的阳光底下,伫立良久,一低头,也迈进了齐府门槛。
人走茶凉,连口热水都没了。三个人坐在屋子里,就着早上用剩的点心垫了垫肚子。齐清猗便道“都该回了”。
薛凌小心翼翼的将挂在床头那个荷包取了下来,还不放心的打开看了看。里头孔明锁和宋柏的那一张布条还在。她才松了口气,放进自己贴身的里衣里收好。绿栀已经打发出去了,薛凌的东西自然也都搬到了她新买的宅子那,唯有这个荷包。她非要留在自己日日呆着的地方才行,故而今天才取下来。
两扇门合拢,发出沉重的撞击声。马车已经在等着了,齐清猗却扣着门环不撒手。
齐清霏道:“大姐姐,我们走吧”。
黄铜做的锁头终是啪嗒一声,齐清猗转身下了台阶,将那枚钥匙捏在手心里道:“走吧。”
薛凌负手而立,看着两人道:“就此别过”。她本该是随着去陈王府等着出嫁的,但三人之间已无需多言。反正陈王府和齐府,现在已经没人盯着了,戏,多做无益。
齐清猗微一躬身,算是回了礼,提着裙子上了马车,齐清霏却是抱拳在胸道:“三姐姐,山水有相逢”。正是薛凌教的那些旁门左道,连手上短剑,也依然是薛凌送的那柄。
直到眼前空无一人,薛凌回望了一下齐宅。没想到,她到成了这府上最后一个离开的。
有些事,起时,不过一粒尘埃。经手之人以为,掸去,就万事大吉。殊不知,青萍之末始于微,千里万里不由人。
谁又能说,今日过后,齐世言就真的尘埃落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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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夏至
行过街头巷尾,那座新买的小宅已经能看到屋檐,薛凌心头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她买下来第二天,就打发绿栀一家去打理了,顺便交代了老李头的住处,叫帮忙照应一下。算起来,此处应该收拾好了才对。
薛凌想敲门,透过门缝发现门没上闩,便伸手推开,自己走了进去。果然是已经打理好了,前院没人,但有一张宽大的竹席,晾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花花草草,应该是老李头的东西。四周静悄悄的,踩着石板铺的小径,有些不真实。自回京,寄居之处无一不是达官显贵之家,反倒是这平凡居最令人心旷神怡。
绕过房间,行至后院,发现一老头在挥舞着锄头刨地,看见薛凌走进来,惊讶道:“你找谁?”
薛凌正要作答,绿栀端着一盆水出来开心的叫着“小姐你来啦”。那老头顿时局促,丢了锄头,不断的搓手。
绿栀将水盆端到翻过的土地边,拉着老头道:“爹,这是三小姐。”
“小姐…小姐”。老头念叨着不知自己要不要跪下行礼。
绿栀小跑到薛凌面前道:“小姐以后可是要住这啊,李伯伯出门了呢。”
门里又走出个布衣妇人,见了薛凌也是紧张的很,站那捏着衣角不敢上前。来人正是绿栀的娘亲,姓赵。与那个老头一道,俱是小小年纪即被卖给富人家作下人,辗转到齐府,妇人做了厨娘帮工,老头却是做了个花农。这等身份,婚配之后生下来的孩子,本是到不了小姐面前伺候,只是绿栀小时候生的可爱,有一次让齐夫人遇着了,就多加留意了些,故而最后才到了薛凌身前。
薛凌看了两眼道:“挺好的,可有帮我收拾一间房来”。
“收拾了收拾了,我带小姐过去”。绿栀弯了弯腰,走在前头,一如在齐府那般。
薛凌跟在身后,边走边说道:“你们照顾一下李伯伯即可,不必管我。又不是当下人的时候了,拘束着我看的碍眼”。
绿栀不以为意,没回头,道:“小姐说的是,可日子得慢慢学着来啊。”
薛凌走了一下神,“日子得慢慢学着来”。与绿栀一家而言,生活还真是天翻地覆般变了个样。
于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绿栀还在唠唠叨叨,她在齐府身份不低,跟了薛凌又活的自在,这几日越发如飞鸟脱笼,觉得人生处处都和人心意,都忘了问一句齐府怎样了。
她比薛凌大不了多少,如果一直是个丫鬟,最好的出路估摸着也就是捡个小厮配了。现在,却有足够的机会择个佳婿,再加上手上小有银钱,以后,也就能和良家女子一样生活了,怎不开怀?又哪有功夫为别人伤春悲秋。
薛凌的房间选的最通透那间,窗外正好是那一从如火榴花,坐北朝南,阳光充足的很。她虽不挑,但人总是喜欢舒适,进了屋子,总还是欢喜的。绿栀在一旁喋喋不休是怎么布置这件屋子的,东西都按着齐府的水准来,保管不会苦了小姐。
薛凌却从贴身处,将荷包掏出来,郑重的系在床头。伸手拨了两下,里头孔明锁那颗石头“哗啦啦”的响。她便默念了一句“等我接你回来。”
小堂屋的笔墨也是齐备的,薛凌便对绿栀道:“以后都不用跟在身前,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绿栀想了一想,好像三小姐一直如此,也没多反驳,道:“也好,李伯伯说要将后院改成药圃,这几日可忙着阿爹呢,我去瞧瞧”。说罢就出了门。
薛凌伸手抚摸着桌上纸张,确实是极名贵的双丝宣,不由得笑了笑。如今她要自个儿掏钱买这些东西,倒有点舍不得用了。
风卷着花香满院子赶趟儿,少女剑映清霜,身如矫燕般翻飞在这一方天地里,是一方能让她心稳如泰山的天地。五月已经是小有暑气了,稍后便薄汗泠泠。
薛凌不畏寒,却十分怕热,毕竟平城那个地儿一年到头就没几天是盛夏。袖子里平意一直未卸,手上摸着轻鸿也舍不得丢。京中诡异,她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恣意随心过了。坐下来端着茶碗,看着天上浮云变换,想着该去永乐公主府上走一趟了。
原以为,霍云昇丢了权,应该会想办法尽快官复原职的,毕竟魏塱此刻应该也不敢明面上强逆霍家。只要稍作手段,此事就能办成。但一直没啥动静,再加之薛璃那枚鬼工球的事儿,薛凌猜,霍云昇这狗估计是起了疑心,所以才以不动应万变。
可不知霍家是想等到什么时候,但是,她薛凌早就等不及了。既然霍云昇不动,少不得要推一把。这样更好,自己做的局,才更容易掌控些若说要把魏塱和霍云昇两人骗到一处,最好的中间人,应该是苏夫人才对。毕竟薛凌跟宫里搭不上关系,无法探知魏塱动向,也没办法设套给他。
但是出了齐清猗这事,那又另当别论了。既然已经知道永乐公主跟魏塱有了杀母之仇,薛凌觉得,自己可以见见永乐公主再做打算。毕竟,永乐公主这人,对齐清猗能恨到这种地步,估摸着对魏塱也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倒不如借着永乐公主,直接搭上霍云婉,免得以后什么破事都求到苏姈如头上。
有共同的利益,才会一条心。而薛凌跟苏姈如,似乎从来就没有什么共同目标。既如此,能早一日摘掉,就有早一日的好。
回屋翻了半天,才终于把那套夜行服找出来,搭着男子头冠一并放在床上,薛凌在平意与轻鸿之间来回纠结,不知道带哪把好。永乐公主着实好见,只是驸马黄承宣,让人有点琢磨不透了。
这位公子哥儿是魏塱的表弟,当今淑太妃最宠的侄子。按道理,应该是魏塱那一派的才对。但是永乐公主没失忆这么大的事儿,不应该能瞒的过夜夜同床的人。
所以,黄承宣又是什么心思没报上去呢?或者说,他已经报上去了,只是魏塱认为永乐公主算不上什么威胁?甚至于齐清猗落胎都是黄承宣下的手?薛凌想的颇多,最终决定拿着长剑保险一些,若永乐公主府水深,自己再另想办法,身家性命总是在第一位的。
日暮十分,老李头背着一大筐草药弯着腰推门走进院子,一眼就看见他的小少爷躺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嗑瓜子。那副慵懒中带着无赖的模样,和在平城时一般无二,不由得瞬间热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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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夏至
老李头不比鲁文安事事纵着薛凌,但论起跟薛弋寒的渊源来,比之鲁文安也浅不了多少。多年以前,薛弋寒也才二十出头呢,跟着父亲行军。老李头那时也还不老,因家里祖上有基本医书传着,虽未大富大贵,好歹也混了个家庭美满,妻贤子慧,在平城一带日子过的分外美哉,如果无战的话。
乱世猪狗盛世人,胡人一来,就什么也没了。纵薛氏一族代代良将,那也不是保得住所有人的性命。老李头一家,就活了他一个,妻去子亡。中年丧子,这一生还有什么盼头?这一生,就耗在平城了。日常看着薛凌那活泼劲儿,嫌弃里头又有些别样情绪,半大的娃,不都是一个德性嘛,怎能不像自己的儿子。
薛凌听见声响,抬起身子,见是老李头,立即跃了起来。接过身上背篓,瞅准屋檐底下扔了过去,道“李伯伯怎么亲自去,不行雇个小厮”。她手上力道巧,背篓倒是落的稳当,只这一颠簸,草药洒出来好些。
老李头嘴唇动了动,又只吐出一句“糟蹋东西”。说着绕过薛凌,忙不迭的去捡掉地上的破烂儿。
薛凌一撩头发,只能跟在屁股后头帮着捡,语气轻松道“这些又不值钱,累坏身子没地儿说理。”
“哪能不值钱呢,能救命呢,你这娃一天天的”。
按年岁,薛凌都足十七又半了,难得老李头还是那句娃。俩人收拾完手上东西,绿栀刚好来叫用饭。
桌上菜式倒是丰盛,想是特意加了菜。只是用料都是些普通青菜豆腐罢了,沾点荤腥的也就那一钵鸡汤。这已经不易了,在齐府里,绿栀一家少有自己采买的时候,下人们各司其职。一朝出了府,自己打理生活,少不得有些畏前畏后。
赵姨老两口和老李头倒是熟悉了,相处的也愉快。但与薛凌,还是第一次打交道,惦记着府上规矩,站在一侧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薛凌净了手,自个儿先坐了下去,看着无人落坐,只得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还要伯父伯母多多照拂,和绿栀姐姐过来吃饭吧”。她不擅长这些场面话,说的磕绊。绿栀去厨房盛饭了没听着,赵姨老两口面面相觑,相互推着,谁也不敢先坐下来。
老李头打了圆场,亲热的招呼着绿栀阿爹“根兄弟不必客气,赶紧过来吃吧,都是自家人”。他与绿栀的爹一见如故,且两人互补,一个卖药,一个会种花草,这两天聊的十分合拍。
说话间,老李头先盛了一碗汤递到薛凌面前,道“小少爷”。
绿栀正端着几碗米饭过来,听见了这句,笑着问“李伯伯怎么叫小姐作少爷呢”。
见女儿过来了,赵姨两人总算放松了些,毕竟自家女儿是小姐贴身的人好说话些。也过来一道坐下了。
老李头听绿栀这么问,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眼巴巴看着薛凌。
薛凌面不改色的把一勺汤送进嘴里,道:“娘亲希望我是个儿子,以前当儿子养惯了”。说完又喝了一勺,这汤,居然比临江仙的还鲜些。
一时之间,桌子上几人各有计较。绿栀一家低了头,暗悔自己不该多问,他们一直认为薛凌是齐世言的外室女,想着怕是那位夫人希望生个儿子,也好赚个名分,这事儿说起来不太光彩,实在是戳人心窝了。
老李头却是想哄一下薛凌。他的小少爷啊,是个多么好看的姑娘。当年的薛夫人,其实是想要个女儿的。她盼着生个女儿,就不用跟夫君一样上战场。谁曾想………
薛凌不知几人在想啥,她就随口这么一答,糊弄一下绿栀罢了,故而也没啥在意的。喝完了汤,又自己站起来盛了一碗,连连夸赵姨手艺好,以后自己有口福了。
绿栀也明白自己小姐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刚刚自己也就是口快了。现放松下来,话就跟着多了些。
一顿饭吃下来,似乎,真的成了那么一家人。
薛凌难得吃撑,拖着身子回自己屋子里,拨弄着那个荷包,突然想把薛璃也喊过来吃一顿饭。待到明月高悬,便搬了把椅子坐到院里。头顶星空绚烂,角落里偶有虫鸣,真是是个好时节。
老李头也端了个小马扎,批了件外套坐到了薛凌身边,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吹了好一会夜风。
薛凌才率先打破沉默道:“听说,李伯伯想开个药铺子”。
老李头没有动弹,仍旧是那副姿势坐着,道:“是啊,人总要有个奔头。我这辈子也就会这个活计。”
“开就开吧,只是这屋子不在临街,想来生意不太好。”
“哪要什么好生意,能撑得住几张嘴吃饭就行了。”
说完这句,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薛凌捏了捏手腕,平意仍在里面。
老李头手指划过地面,捏起一点尘土。道:“薛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