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宠妾 第76章

作者: 绿窗红袖 标签: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菱月跟在老太太身边,行动上相当受限。

  这一点上,七爷显然与老太太不同,他看菱月对庙宇兴趣不大,待捐过香油钱,便径直要带菱月往后山上看风景去。

  恰在这时,一个僧人出现在一间庙宇一角。

  顾七看见了那僧人,那僧人也看见了顾七,两人相视一怔,随即便笑起来,他们彼此显然是认识的。

  “大师何时云游到此地的?”

  顾七带着菱月过去,那僧人也朝着这边走过来,两方很快会合在一处,顾七出言询问。

  菱月打量这僧人一眼,这僧人五十许人,中等身量,一身普通的灰色僧衣,面容平和,一双眼睛却很有神采,闻言回答道:“昨日刚到,没想到今日就遇见你了,可见你我确实有缘。”

  说着这僧人目光转向菱月,顾七便把菱月介绍给他,又对菱月介绍:“这一位是莫心法师,多年来云游四海,见识颇广。”

  菱月见七爷这样说,倒也钦佩,她双手合十,对莫心法师行了个佛礼。

  莫心法师还了一礼。

  相请不如偶遇,顾七与莫心法师许久不见,自然要叙叙旧,莫心法师带着他们二人进了一间禅室。

  菱月有心回避,不想打扰他们二人,不想七爷却道:“大师精于算命,今日机会难得,一会儿正好请大师帮你算一算。”

  菱月一听这个,倒也来了几分兴致,只不晓得莫心法师愿不愿意,菱月不由看向莫心法师。

  只见莫心法师目光和煦,见她看过来,莫心法师对她颔首致意:“今日既有缘相逢,娘子若是愿意,老衲便给娘子算上一算。”

  菱月这才放下心来,颔首道:“那就有劳大师了。”

  说话间进了禅室,这禅室布置得相当简单,地上几个蒲团,旁边有一方矮几,其他东西很少。

  几人在蒲团上坐下来,一个小沙弥送了热茶进来,很快又出去了。

  莫心法师问明了菱月的生辰八字,而后他把双目一阖,似乎在静静地推算着什么,过了一会儿,莫心法师方重新把眼睛睁开,显然是有了结果。

  等了这么会子,现在到了见分晓的时候,菱月不由屏息,就听旁边顾七问道:“如何?”

  莫心法师道:“娘子出身不佳,无其命却有其运,只是这运道却难说好坏,好的坏的都是它,分扯不清。再来娘子姻缘坎坷,且命里有小人作祟,这是一个关口。若是能过去这一关,后面就平顺了。娘子命里不缺荣华富贵,越往后头,越是有大贵之象。”

  听到莫心法师说她“姻缘坎坷”,顾七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不觉看了菱月一眼。

  菱月见此,心中不由一紧。

  顾七沉吟片刻,问道:“大师说她命里有小人作祟,可有破解之法?”

  莫心法师一脸无辜:“命里有时终须有,我是只管算命的。”

  顾七闻言默然,这话题只得打住不提。

  莫心法师端起茶盏,往嘴里送了一口茶。

  这时候菱月开了口,先谢过了莫心法师,然后才道:“七爷与大师许久不见,不若多叙一叙。妾身先去外头随便转转吧。”

  顾七看看她,其实不大放心。

  莫心法师却目光炯炯,闻言欣然道:“好久没与人对弈了,不若你我手谈一局,如何?”

  顾七:“……”

  莫心法师就是个臭棋篓子,偏偏瘾还特别大。

  刚刚才请对方给算过命,顾七不好拒绝对方,没奈何,只得叫了一个小沙弥来,让小沙弥跟着菱月,以防万一。

  菱月跟着小沙弥出去了,莫心法师转向顾七,笑道:“怎么样?我当年给你算的命准不准?当年我便算准你这时候要命犯桃花,我看八成就应在这位甄娘子身上了。”

  莫心法师笑得有一点意味深长,半是调侃半是警告地道:“你可要当心了。”

  顾七闻言微讶。

  命犯桃花可作两种解释,一种是好桃花,也就是俗说的走桃花运,这是说有一段好的感情要降临了。另一种是坏桃花,又称桃花劫,或者桃花煞,这就是感情上的灾殃了。

  听莫心法师的意思,他这是……后一种?

  顾七失笑。

  ***

  从禅室出来,菱月咀嚼着莫心法师的话,要说信,却又有荒诞不经的地方,要说不信,却又有可信之处。

  出身不佳,这是显而易见的罢,一般好人家的女儿谁会轻易给人做妾呢?

  命里不缺荣华富贵,越是往后,越是有大贵之象。

  这是莫心法师的原话,其中“富”字倒也罢了,“贵”字又怎么说呢?她这般身份,这辈子该是与“贵”字不沾边的,莫心法师前头的话倒也罢了,这莫了一句未免荒诞可笑。

  小沙弥带着菱月来到后山上,后山上果然枫树成林,目光所及之处俱是一片红飒飒,很有秋日冷冽的美感。

  后山上颇有几条小径,菱月沿着小径走了走,周围因不见旁人,景致相当的清幽,菱月颇为悠闲地在枫树林里转了转,她闻到一种清清淡淡的香气,应该是枫叶的味道。

  菱月素爱美景,她步履悠然,也不知在后山上转了多久,忽见来时的小径上走过来几个年轻男子。

  菱月有心回避,想着枫树林里的小径约莫也是彼此相通的,菱月当即便岔到了别的小径上去。

  刚走几步,只见那几个年轻男子中其中一人竟追了上来,他手里擎着一方绣帕,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这位娘子,我刚才拾到一方绣帕,许是娘子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菱月蹙眉,此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华贵的绸缎衣裳,也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竟这般孟浪,别说这方绣帕并不是菱月的,便真是,菱月也不能承认。

  只是他们一伙人是好几个成年男子,人多势众,她身边只跟了一个小沙弥,人单势孤,菱月不想把人惹恼了,本想略周旋两句就走开的,刚张开嘴,忽然身后一道清冽的嗓音传过来:“那帕子不是她的。”

  菱月听到这声音就松了口气,转头望去,不是七爷又是哪个。

  顾七一边说着,一边很快地走到了近前,菱月往七爷身后站了站,顾七眼角瞥着这男子,那眼锋凉凉的:“崔十,你似乎对我的人很有兴趣啊。”

  这被顾七称为“崔十”的年轻男子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他讪讪地收了绣帕,干笑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之前不晓得这位娘子竟是顾姻兄的屋里人,都是误会。”

  崔十说着,讪讪地与顾七搭起话来。

  顾七素来懒得兜搭这些纨绔子弟,略应付了一两句,便带着菱月走开了。

  他们岔到另一条小径上,七爷给了小沙弥一锭银子,打发走小沙弥,菱月对顾七笑道:“我刚才有一点害怕,幸好七爷来得及时。”

  顾七凉凉地看她一眼:“就不该放你一个人出来。”

  她这般年轻美貌,一放出来,真是什么狂蜂浪蝶都要往上扑的。

  菱月嘟了嘟嘴,问道:“刚才那个人是二奶奶的娘家人?”

  二奶奶娘家正是姓崔,那个崔十又称呼七爷姻兄,故此菱月才有此一问。

  顾七点点头:“他是二奶奶的胞弟。”

  菱月“啊”了一声,原来还是二奶奶的同胞兄弟,菱月暗道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一个个都让人喜欢不起来呢。

  中午在普觉寺用了斋饭,下午走马观花地在各个庙宇里转了转,也略拜了拜,菱月主要是想看看各个庙宇里雕刻的神像有什么不同。

  临走之前,菱月央着七爷又去了一趟后山,这一回,菱月摘下两片小小的枫叶,好带回去做个纪念。

  顾七嘴角含笑,她这般有朝气,顾七是乐见她如此的。

  回到顾府,一晃又是许多日子过去,七姑娘一直住在绿玉山庄陪着她母亲,七爷又几番请了太医去给七奶奶看病,到得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的时候,菱月听说七奶奶的病情有所好转,似乎慢慢稳定了下来,这对西厢房来说是件大好事,绿波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几场大雪过去,转眼就到年关,七奶奶身子既然没有大碍,按照惯例,还是要接回府里一家人团团圆圆一起过年的。

  这一日,菱月进来正房,隔着屏风听见七爷在说话:“你去同大奶奶说一声,让她派人收拾出来一个院子,回头给七奶奶住。附近的翠风院不是空置着,我看那处院子就不错。如今院子里添了新人,也省得她回来住得不舒服。”

  隆冬时节,就好像有人给菱月兜头来了一盆冷水似的,菱月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晴叶从屏风后转出来,见菱月在此处,晴叶不由惊诧,菱月未置一词,只举步朝屏风后头走去,顾七看到她似乎有一点惊讶,问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是想知道他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她听见吧,菱月心里一哂。

  屋子里生着地龙,暖和得很,菱月把外穿的大衣裳褪下来,她上头穿着一件绣花的比甲夹袄,边上一圈绒绒的白毛,又暖和又好看,下面是一件甘石粉的素裙,裙摆上错落着绣着枫叶的纹样,很是别致,让人想起秋日里两人去普觉寺后山上赏枫叶的情景。

  顾七眸光柔和,他向来很喜欢她这种巧思。

  菱月在顾七身边坐下来,柔声道:“妾身也是刚进来,正好听见七爷交代晴叶姐姐,让给奶奶新收拾一个院子来住。要论七爷的心,自然是好的,只是这法子怕是不妥当。七爷既担心奶奶住得不舒服,那要搬出去也是妾身搬出去住,岂有劳动奶奶的道理?奶奶好容易回到家里来,能和七爷夫妻团聚,若是不能回到自个儿原来的屋子里,反倒要去住别处,心里该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呢。依我看,这万万使不得。七爷无需考虑妾身,妾身住哪里都是一样的。只要七爷高兴,奶奶高兴,妾身也就心满意足了。”

  顾七看着菱月。

  她形容温柔,言辞得体而乖巧,神情间并不见勉强之色。

  几次涉及七奶奶,她都是这般懂事,从不见她有一点醋意。

  顾七眼中笑意渐淡,眉眼不觉冷了下来。

  他冷淡道:“这件事我自有考量,你无需多言。”

  他的神情和口吻一样冷漠,整个人忽然有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菱月都不记得他上次这般对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一向待她温和,结果涉及到七奶奶,就突然这般么?

  可是她又说什么了,她说的还不都是好话,他担心七奶奶受委屈,她就体人意地把地方让出来,省得她呆在此处,碍了七奶奶的眼,反正她本就是下人丫鬟的出身,七奶奶是千金贵体,又是他的发妻,论身份自与她不同,要有委屈,自然是她来受着。

  她就是这样退让,却也不能让他满意么?

  菱月心里滋味难言,她扯着手里的帕子,眉眼垂下去,慢慢应了一声“是”。

第65章

  西厢房的丫鬟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好像不声不响的,自家姨娘和七爷就打起了冷战来,好几日了, 自家姨娘轻易地不到正房去, 七爷那头呢, 也不见使人到西厢房来叫姨娘。

  绿波等人只有劝菱月的:“姨娘便是看着七爷平日里对姨娘的种种好处, 如今也不该这般。远的不说, 姨娘身上穿的这衣裳,用的这香料, 喝的这茶叶,还是这些文房四宝,哪一样不是七爷特特地使人送来的?年节礼也是早早地就给姨娘家里送去了。旁的院子里的姨娘,哪个能有这份待遇?姨娘便是光看这个,也不该和七爷置气了。这且不说,便是姨娘非要和七爷置气, 咱也得挑拣个好时候啊。如今七奶奶马上就要家来了,姨娘置气偏挑这时候, 一则容易让人看笑话, 二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姨娘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一簇水仙花插在花瓶子里, 菱月呆呆地望着它, 那神情惘惘的,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又过两日,这一日用过早饭, 菱月便带着铃铛出了院子, 往不远处的翠风院而去。

  七奶奶昨日到府, 安置在了七爷之前提及的翠风院。菱月自从进了梨白院的门,七奶奶就未曾露面, 如今七奶奶回府,菱月少不得要去请安。事实上,昨日菱月便去过一回,不过在正房外头被一位焦妈妈拦下了,说七奶奶一路劳乏,刚已经歇下了,不便见客。

  昨日既没见成,今日少不得要再去请安的。

  进了翠风院,菱月被安排在偏厅等候。

  下头烧着地龙,偏厅里暖意融融,翠风院虽是临时收拾出来的,不过屋子里字画摆件、花瓶盆景,各种陈设,一应东西,都是应有尽有的,香薰炉里散出沉水的香气,香料名贵,也很称七奶奶的身份。

  不多时,一个叫石榴的大丫鬟进来了,引着菱月主仆进了暖阁,菱月粗粗一眼看去,先看见了昨日那位焦妈妈,只见焦妈妈站在一位妇人身侧,这妇人坐在一张精致的玫瑰椅上,看衣着打扮,定是七奶奶无疑。

  菱月垂下眉眼,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妾身甄氏,给奶奶请安了。之前妾身虽有心,无奈一直见不到奶奶的金面,竟一直耽搁到如今,是妾身失礼了。奶奶勿怪。”

  七奶奶说起话来有点中气不足的味道,但是很客气:“给甄姨娘看座。”

  闻言,石榴手脚麻利地搬了个杌子过来,菱月想不到七奶奶会这样客气,菱月忙再三推辞了,后来见实在推辞不过,这才谢过了七奶奶,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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