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败给了小皇后 第94章

作者:桃苏子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水底深处,冰冷江水涌入双眼,水压冲挤着眼球,戚延双目疼痛难忍,屏息着无法呼吸,胸腔窒息痛涩。

  他摸索着潜入水底船舱,终于打开士兵还没有探过的一间舱门。

  但脖颈上夜明珠的光芒微弱,看不清水下一切,戚延已?经尽可能在水潮里睁开眼,还是?只?能靠摸索来?感觉有没有人?体。

  每触碰到一件不是?人?形的物体,他都会万分庆幸,也万分害怕。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戚延强忍着欲潜往另一间船舱,却被腰间绳索扼止。他摸索着匕首欲割断绳索,整个身体却在一瞬间不受控地往后退却,重力从绳索上传来?,拉着他涌上水面。左右也游来?人?,一左一右握住他手臂,将?他托出?水中。

  入眼浑浑噩噩的一片漆黑,戚延只?依稀眺望到一袭月白蝶纹裙摆。

  少女回?过身,腕间一抹翠绿灵动,玉石与?金链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她绽起红唇,酒窝娇媚动人?。

  甲板上,戚延阖上眼,眼角沁出?一点?血迹,因为水压的关系,鼻腔也涌出?血来?。

  陈澜大喝快些靠岸,急声命令岸上常善治传太医。

  ……

  戚延再次醒来?已?经是?在青州行?宫里,他曾住过的拙政园。

  他睁开眼,满室一片漆黑,习武之人?敏锐的听觉明明告诉他满殿有好几个人?。

  戚延沉声不悦:“掌灯。”他嗓音比白日里更加嘶哑了:“沉船打捞如何了?”

  陈澜发了高烧已?经晕过去,殿中守着的是?禁卫副统领蒙叶。

  蒙叶道:“沉船处由常大人?带兵打捞,一直未停过。皇上请保重龙体,好些养好眼睛,您……”

  行?宫太医在旁解释,因为水压的关系,他伤了眼,暂时会有一段时日看不清。

  戚延愕然怔住。

  太医忙道:“皇上无需担心,这失明是?暂时的!待眼部伤口好转您就能恢复视力了,臣等一定竭心为您医治!”

  戚延张了张唇,只?嘶哑地发出?一声“朕”。

  他紧握袖中手掌,不是?想发怒也不是?在担心眼疾,他只?是?望着这满目的黑暗想起了温夏。

  她从前也是?这样看不见了,她会害怕吗?

  蒙叶说殿中点?了灯,亮如明昼。

  可他一丝光线也瞧不见,入眼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整个人?都像被黑夜吞噬。

  他尚且有一身武力,有明锐的听觉,还身居高位,会有无数人?的侍奉,也能凭耳力辨认出?些方向。

  而温夏呢。

  她看不见时,有没有被绊过脚,有没有流过眼泪,会不会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害怕?

  那个时候,她的双眼是?不是?也像他此?刻这般灼痛难忍?

第60章

  连续多日的沉船打捞, 常善治没有带给戚延好消息。

  戚延在恐惧与暴怒之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若乱了,谁再去找温夏?

  他?不信温夏会沉船, 再次诏常善治质问:“你确定看见的就是皇后?”

  常善治如今已经不敢再回答。

  说确定,皇上找不到人会拿他?开刀。

  说不确定,那一开始便是欺君了。

  他?愁眉苦脸,如今戚延双目覆着药纱,看不见他?小动?作,他?求助地望着陈澜。

  陈澜高烧没?退,额头上敷着浸过冷水的长巾, 主子?龙体受这么大?的损伤,他?脑子?烧得?再晕也只?能陪着。一切都是因为常善治说这里有皇后娘娘的身?影,陈澜冷淡的眼神示意常善治如实招来。

  常善治硬着头皮道:“下官确实是瞧见皇后娘娘的身?影了, 皇后娘娘国色端庄的仪貌,世间还?能有几人?只?是当时皇后娘娘上了船后再下没?下来, 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陈澜用病中痛哑的嗓音回道:“是啊皇上,也许皇后娘娘发现?有官员在, 悄悄下船了呢。”

  戚延僵硬地摩挲着手上扳指,紧抿的薄唇未置一言。

  入目一片漆黑,即便是在白日里,他?也看不清一丝光亮。

  他?是不愿相信温夏会沉船,从最初听到船沉了的丧失理智,到此刻双眼失明, 一切都像是静了下来, 让他?可以冷静地思考。

  渡口分三路, 不知她搭的船是想去哪一路。

  他?一向都信她吉人自有天相, 这么好的女子?绝不会遇到那般意外。

  戚延下令:“继续打捞沉船,有任何消息及时来报。着三路人马分别往渡口三个方向去查, 这几日行驶的客船货船,人员名册都要仔仔细细地清查。唐州、嵊州、离州全设关卡。五日之内,朕要听到有用的消息。”

  连续多日未曾好好饮水,也不曾好睡觉,戚延嗓音嘶哑,吩咐完,起身?欲往栖凤居去。

  可他?却忽略了自己如今失明,脚步绊倒火盆,通红的炭火瞬间掉在他?小腿与脚面上。

  陈澜大?惊失色,忙说为他?请太医。

  戚延恼喝:“这点?伤就要请太医,朕是泥糊的?你眼睛瞎还?是朕眼睛瞎,明知朕看不见,要把火盆放在边上?”

  他?这声羞喝暴戾得?很,似把所有怒气都找着地方撒了。

  即便陈澜已经高烧得?头痛乏力,也只?得?憋屈地跪在殿中请罪。

  戚延去了栖凤居。

  寝宫之中一片萧瑟凉意,再也没?有从前?温夏居住时的温馨。

  他?对这寝宫不熟悉,从前?也只?是远远在外面瞧过,如今不要宫人搀扶,伸手跌跌撞撞,几次被不熟悉的花架绊倒,好不容易才摸索到床榻。

  柔滑的衾被一片冰凉,他?侧卧在床中,挺拔鼻峰埋在枕间。

  仍有温夏身?上的香气。

  她好像永远都是这般香,所到之处都留下一股独属于她的气味,即便是凤翊宫里洗过很多次的被褥,也依旧会残留着她身?上的一抹清甜花香气。

  紧闭灼痛的双眼,戚延喉间疼痛,心脏也酸涩,前?几日连续赶路的胃痛才刚刚恢复,周身?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她到底在何处?

  没?有他?的保护,这些日子?有没?有吃过苦?

  她过不惯外头的生活的,锦衣玉食了十八年,她怎么就是不明白。

  多日不曾睡过好觉,戚延竟蜷在这张冰冷的床榻中睡着了。

  梦里浑浑噩噩,有五岁的温夏睁着乌黑干净的双眼,绽起一双可爱的酒窝甜甜地回他?,我?叫夏夏。

  有她肉乎乎的小手包着几只?鸡爪与春笋递到他?面前?,撑一把伞为罚跪在殿庭中的他?遮雨,软糯的嗓音打着哭腔:“太子?哥哥快吃吧,夏夏为你撑伞。”

  最后却梦到她身?着嫁衣,被盛气凌人的青年撒手推开。她跌在地毯上哭,而那推她之人正是从前?的他?。她的哭声细碎磨人,让人听来心都似能揉碎。可不等他?回头,她已落寞擦掉眼泪,穿着那身?嫁衣去挽了另一人的手臂。

  戚延大?呼“不要”,从梦里醒过来。

  睁开眼的瞬间,双目袭上腐蚀般的痛楚,他?疼痛地“嘶”了一声,忙紧闭上眼眸,痛苦地捂着眸间药纱。

  陈澜在外听到动?静,着急请来太医。

  太医硬着头皮道:“皇上的眼疾非但未好,还?有了炎症的趋势,您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痛,下官可否请徐太医来帮忙?”

  戚延颓然端坐床上,只?支着额头未发一言。那梦过后,他?竟开始头痛起来,脑中痛觉每跳动?一下,都似撕扯着神经一般。

  太医请来了帮手,竟是被贬到青州的徐华君。

  徐华君医治过温夏的眼疾,戚延这眼疾也没?什么难度,只?嘱咐:“还?请皇上不要再流泪,泪水对您伤口不易愈合。”

  她转身?时,戚延低哑的嗓音叫住了她。

  “皇后从前?……可会如朕这般?”

  “会的。”徐华君转过身?来,垂首禀报。

  “皇后娘娘从前?患雪盲症时,常日以泪洗面,每次流泪都会加重眼中疼痛。而且身?患雪盲症之人的眼睛比寻常人更脆弱,以后的下雪天,他?们都不能待太久,看多皑皑雪地,极易再伤了他?们的眼睛。”

  戚延一动?不动?,只?有衾被中的手掌僵硬地握了拳。

  他?嘶哑的嗓音道:“这次之后你回宫,继续做皇后的太医吧。”

  徐华君落跪朝他?道谢。

  长夜清寂,戚延再也睡不着了。

  天明时,云匿回了行宫,朝戚延禀报着这些时日的进程。

  “温家三子?府中皆有属下安排的眼目,他?们每日除了正常上值,也都如皇上这般在寻找皇后娘娘的下落。朔城将?军府那里虽然也有咱们的眼目,但只?能在外边守着。”

  云匿说道,即便如今温立璋不在了,那将?军府的守卫也十分森严。温家军个个忠心,嘴巴跟铁浇的一样,拿什么都撬不开,他?的人也只?能在外围守着,没?蹲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还?有,属下与蔺老所查,江湖中会易容者?多出?于青州与嵊州,蔺老已召集江湖人士在为您查易容能者?。”

  蔺老便是教授戚延武学的师傅,有卫蔺元帮忙,戚延自然放心。

  云匿道:“除此之外,便是燕国的尧城、云州有易容的高手。”

  只?是燕国不可能与帮助温夏易容的人有关联。

  云匿不曾在意,禀完便欲退下。

  戚延凝思一瞬却道:“铺笔墨,朕向燕帝写一封文书,托他?帮忙。”

  云匿与陈澜皆错愕地抬起眼。

  “皇上,皇后娘娘不可能在燕国的。而且咱们大?盛本就刚拿了燕国两座城池,就算是如今休战了也不算友邦。这燕帝装疯卖傻,听着就不是善类,不可能帮咱们。”

  他?们都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温立璋的子?女,怎么可能愿意避去燕国。

  戚延沉默一瞬,仍是道:“铺笔墨。大?不了朕把城池还?给燕帝。”

  他?坐到案前?,如今看不见,只?能凭感觉书写。每写一个字时都会停下,让陈澜看是否工整,他?才好继续。

  从前?的疾书如今倒再也没?有了那一份不羁风骨,被拘于方寸,一撇一字的板正。

  戚延在文书中友善问好,诚恳地写明若燕国境内有皇后的身?影,恳请燕帝先派人保护好皇后,作为诚意,戚延愿奉还?嘉州与乾州两座城池。

  陈澜面色凝重,如此国家大?事?,只?怕那燕帝狡诈,骗了城池不说还?捞不着人。求戚延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