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姜榆在那一刻想明白了, 也后悔对林旗说那么重的话了。
她那会儿是真的害怕, 若是周明夜当真在她眼前出事, 林旗能将人护住却没有去做, 那她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一着急,说出的话就不受控制了。
姜榆很懊恼, 但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也是她光顾着让钱行晟看清她与周明夜的“夫妻”关系, 没能兼顾到林旗的感受了,不然他也不会说出“交易”那种话,明明昨日还温情脉脉的……
河水从四周将她淹没,但是姜榆思绪很明朗,她抓住朝她游来的林旗,冲他摇头,将他往下拽去。
既然周明夜有人保护,那她没有必要跟着了,她又不想去钱家,借着这个机会消失不是正好?
姜榆是不会水,可是她知道林旗会。
后来呼吸渐难,姜榆神智被掠夺,最后一丝理智抽离时看见林旗朝她贴了过来。
离得那么近是要做什么?
她想看清楚,可是胸腔被河水压迫着,她喘不过气,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软绵绵地合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姜榆感觉有人在耳边呼唤她,声音很急,很担忧,唤的是她的小名。
“音音,醒醒!”
这声音有点喑哑,又有点低沉,响在她耳边,嗡嗡的,震得她头疼。
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要问:“你声音这么大,是不是在凶我?”
现在她也想这么问,还要说:“你这么凶,不要你抱着我了!”
想到这里她才察觉到,哦,原来她是被林旗抱着的呀……
“音音,听见没有,醒醒!”
五感慢慢恢复,姜榆记起了之前的事情,她落水了,现在看来应该是被林旗救起来了。
她想说话,可是张不开嘴巴,想抓住林旗覆在她面颊上的手掌,可是动不了。
姜榆努力了一下,很快放弃了,静静躺着,脑内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别的。
当初被周明夜救起时她衣衫不整的,现在也是夏日,她岂不是要被看光了?
哎呀……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了。
不过上一回只是被看光了,这一回可是有了肌肤之亲,虽然她没看到,也没感受到,但这是既定的事实,林旗他得负责任的。
姜榆越想越羞涩,她想拍拍自己的脸,让它别那么红,别让林旗看出来了,又有点庆幸自己神志不清,不用面对那让人难为情的场面。
可是接着又有点遗憾,肌肤之亲是什么感受?
是上次被林旗扣住腰抵在石壁上那样?还是那擦着嘴角的一吻?
那一吻算什么啊,根本就没亲到。
姜榆又惆怅起来,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地亲到啊?更别提落水前她还说了些严重的话,八成伤到了林旗的心,这可怎么办?
郁气积聚于心口,姜榆感觉胸腔里沉甸甸的,被河水淹没的感觉又来了,湿冷河水包裹着她、缠绕着她,让她一口气堵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
她正难受,胸口忽地一重,她绣口一张,猛地咳出一股水来,胸腔骤然轻松起来,力气也重新回到了四肢。
“音音,好了吗?能听见了吗?”
姜榆感觉眼皮沉重,努力了好几次,才勉强睁开,看到了眼前放大的脸。
林旗抱着她,伸手将她鬓边的湿发抚开,在她脸颊轻拍了拍,轻声道:“没事了音音。”
姜榆又咳了几下,被他扶着坐起,在后背上轻柔地拍着。
等胸腔闷气尽数清空,姜榆往他身上一靠,有气无力道:“你干嘛偷偷喊我小名?”
林旗将她从水中捞起,见她昏迷不醒,担忧了许久,哪知道她一张口就是这话,身躯一僵,这就要放开她。
可是他一动,姜榆就要往下倒,他只得停住。
姜榆软绵绵地靠在他怀中,声音低弱道:“我还当你把我名字忘了呢。”
“别说话了。”林旗道。
姜榆才不会听他的,在他怀中动了动,道:“拍一拍呀。”
后背上的手再次轻拍起来。
姜榆舒服了会儿,觉得精神劲儿足了些,又道:“谁要你下来救我了?”
她很明显感觉到扶着她肩膀的手臂紧了紧,听林旗道:“我现在不想与你说这些。”
“可我就想现在说……”姜榆身上没多大力气,还非要说着倔强的话。
她说话的同时又咳了几下,低头的时候顺势看见了自己身上,夏日薄衫还算整齐,该遮的都遮住了,只是布料湿答答的黏在身上,把身形全部突显出来了。
她心中羞赧,若无其事地移开眼,可终究是过不了心里的关卡,微微抬臂遮了一下,然后抓住林旗的手道:“你明明让人护着明夜的,还要故意气我说不肯救她……”
她正说着,林旗忽然撤开,姜榆没防备,身子顷刻往后歪去,但是紧接着腰上一紧,被拦腰抱了起来。
身子腾空让姜榆紧张了一下,急忙搂住林旗。湿透了的衣物根本阻隔不了什么,两人身躯紧贴,身上的温度交织碰撞,让她又红了脸。
被抱着走了几步,姜榆搂着林旗的脖子,眼波盈盈地偷瞄他,小声道:“昨日让你与我一个屋,你还非要拉上帘子,现在怎么对我又是搂又是抱?”
半晌没得到回应。
林旗越是不说话,她就越是得寸进尺,挑着眸光故意道:“哦,我知道了,昨天隔壁有人,你不敢乱来,现在荒郊野外就我们两个了,你就色心大发,想要欺辱我了,是不是?”
两人所处的是一处碎石滩,烈日斜挂在空中,放眼望去,除却奔流不息的河道,就是两岸苍翠的树林,根本不见一丝人烟。
姜榆被抱着往林中走去,树影斑驳在她脸上闪过,她眯了眯眼,见林旗目视前方,根本不看自己一眼,接着道:“我就知道你都是装的,其实心里巴不得怎么亲近我呢,你以前就是这样……”
林旗忽地低眼看她,冷淡道:“有力气了,就下来自己走。”
“没力气。”姜榆头靠在他肩上,抓着他衣裳道,“我方才还在想你可算是知道体贴人了,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就恢复原样了?我才晕了过去,上哪儿有力气?”
她发髻被水流冲散,金簪和发钗均沉入水中,长发湿淋淋地披在身后,看着娇弱无力的,但是小嘴叭叭的,自醒后一刻也没停下来。
林旗道:“那就闭嘴。”
“戳中你啦?”
“再说话把你扔了。”
“那你别只是说说呀,你倒是扔一个看看……”
姜榆可不信林旗真的能把她扔下,可是才说完,林旗就转了个弯,朝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走去。
姜榆没看见,得意地晃了晃腿,直到察觉背后手臂松动时,心中一惊,急忙伸手去搂林旗脖子,可她再怎么借力往上,也挡不住林旗弯腰把她放下。
石头虽在树荫下,但也被烈日烤得灼热,姜榆身上还湿着,被放在上面,很不舒服,湿了的裙摆也沾上了石头上的尘土。
姜榆爱干净,受不了这些,忙道:“我不说话了,不说了!快抱起来!”
见林旗低头看来,她眼角下垂,摆出了可怜相,委屈道:“都不知道现在是在哪个深山老林里,我就这一身衣裳你还给我弄脏了,你怎么这个样子……”
“不是不说话了?”
姜榆哽了下,脸一落,真的不出声了。
林旗重新将她抱起时她也没什么反应,像个木偶人一样,动也不动一下,甚至闭上了眼。
方才她说个不停,林旗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现在她停了,就只剩下聒噪的蝉鸣声了,没完没了地响着,扰人心烦。
他想听姜榆说话了,低头一看,姜榆紧闭双眼,嘴角抿着,明显是生气了。
她脾气不好爱生气,还很小心眼,方才丢了脸面,估摸着等会儿又要为难自己。
林旗下意识地想着要怎么哄她,然而思绪一转,想起了落水之前两人的争执,他心头一重,什么都不想提了。
往前不远找到了个山洞,林旗将人抱进去,见里面宽敞,还算干净,道:“在这歇会儿。”
姜榆不吱声,被放下来后抱着膝盖坐着,一言不发。
林旗将洞中检查一遍,确认安全无虞,转向缩成一团的姜榆,看见她潮湿的沾了尘土的衣裳,道:“我去外面,衣裳脱下来,晒干后再给你。”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不多时,洞口被树枝半掩住,林旗在外面道:“没人看见。”
姜榆独自生着闷气,衣裳黏在身上,在太阳底下的时候是湿得难受,在山洞里却泛起丝丝凉气。
虽说上一回落水也是这样的,可那时候是与陌生人一起,这时候是与林旗一起,与林旗一起还要被他凶,差点被他放下了,这让她很委屈。
她越想越难受,把脸埋在膝间一动不动。
过了会儿,洞外传来林旗的声音:“说话。”
姜榆不想说话,但是也不想憋闷气,酝酿了会儿情绪,正要出声,林旗又道:“不然自己出来在外面晒干。”
“谁要去晒大太阳!”姜榆气恼道,“你不仅要给我晒干了,还要给我弄干净!”
她气呼呼地去解衣裳,衣带都解开了,才后知后觉地犹豫起来,朝山洞中扫了一眼。洞中一目了然,除了她坐着的和脚边的石头,再无别的,洞口虽没遮严实,可林旗在外面守着呢。
只是洞中空旷,没有东西遮掩,她总觉得仿佛是大庭广众之下一样,迟疑了会儿,小脸酡红着,慢吞吞把衣裳一件件解开了。
用树枝将衣裳挑出去时,又故意道:“你不要想着偷看我。”
姜榆隔着洞口杂草与树枝,没看见林旗,也没得到回应,但是枝头一轻,上面的衣裳没有了。
她又道:“有点凉。”
没一会儿,一件黑色衣裳被抛了进来,姜榆捡起,认出那是林旗的外衣,她脸上火辣辣的,提着潮湿的外衣,迟迟没有动弹。
“我去趟河边,很近,有事就大声喊。”
姜榆浑身都红透了,攥着他的外衣没吭声,她反应都被烧得迟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林旗这话是什么意思,急忙喊道:“不要!你不能走!”
可外面已经没了声音。
姜榆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动静,她顾不得害羞了,急忙把那半干的外衫披上,把自己裹得严严的。
这里偏僻,若是林旗离开了,有人闯进来怎么办?
姜榆手捂着心口,眼巴巴望着外面,等着林旗回来。
她一个大家小姐,从未在野外待过,还是独自一人,怕得厉害,想高声喊林旗回来,又怕惊动了野兽或者路人,紧缩着身子,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她感觉等了许久,外面终于响起细微脚步声,姜榆脊梁骨瞬间挺直了,咬着唇目不转睛地盯着半掩的洞口。
“回来了。”
林旗的声音响起,姜榆神色一松,委屈道:“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我要是遇上坏人了呢?”
“我说了。”
姜榆不依,“我又没有答应。”
“你讲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