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桥西
她需要制造一个安全的、时间充足、能让她与林旗坦白心扉的机会。
机会来得很快。
第二日,姜榆去周老夫人那见了周椋慧,乖顺地听周老夫人叮嘱周椋慧如何如何照顾孩子,果不其然又被催生了。
姜榆情真意切地应了,表示一定会好好养身子,努力早日怀上孩子。
周老夫人满意她的态度,周明夜的母亲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看着姜榆的眼神尽是歉疚与心疼,只有听了丫鬟传话的周明夜沉默许久,心情复杂地摸了摸脑袋,总觉得自己头上有点绿。
晚些时候姜榆回了屋,笑意盈盈道:“椋慧这次回来是有事的,钱家老夫人前两个月不是差点过去了吗,现在身子又健朗起来了,钱家要给老太太过个寿冲冲喜气,日子就定在月底。”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周明夜对外一直是个病秧子的病弱书生装扮,鲜少离开京城,府中有什么应酬,大多是周二爷父子俩出面,更不用说周椋慧是周二爷嫡女了。
周二爷奉皇命离京巡查去了,这时候钱老夫人过寿,侯府这边去的话,也该是周意辰去。
“若是周意辰去不了呢?”姜榆笑着问。
“你又打什么主意?”
姜榆收起笑,微微直起身子,捋了捋浅色薄衫,淡淡道:“当日是不是他指使人推我落水的,我不确定,暂且不把这笔账记在他头上。但当年你我成婚时,他刻意为难我,屡次在我跟前提旗哥。前年你去尚书府赴宴,他对你下迷药,诱你轻薄尚书府嫡女。还有,旗哥回京的消息传回来之后,玖玖周围一直有人鬼鬼祟祟……”
第一条,幸得周明夜其实是个姑娘,不然姜榆真是比死都还难受。
第二条,那时姜榆原本在府中等着的,忽然发现经常跟着周明夜的小厮竟然没跟着出去,她直觉有异,急忙借口给周明夜送药赶去了尚书府,到的时候周明夜人已昏迷,正要被送去歇息,被她及时拦下。
关于林玖的事则是林玖自己觉得不对劲,悄悄给姜榆递了信,然后听姜榆的话躲了起来,现在是谁也找不着她,包括林旗。
“其余琐碎小事暂不提,以前你我既无权势又无人手,只能忍受,现在我旗哥既已回来了,即便只为了玖玖,这笔账也该清算一下。让他受点伤根本就不过分。”
姜榆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周意辰受伤了,侯府里就只剩下周明夜一个成年“男子”,去保州为钱老夫人贺寿只能由她们“夫妻”二人去了。
这一趟来回少说也要三日,到时候再把消息放出去引林旗过去,这时间足够她把所有事情说得一清二楚了。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周意辰真的会受伤。”周明夜道。
姜榆扬眉,银盘玉面上尽是娇媚风情,道:“我说过了,能成的。”
她这边刚说完,前院里就起了嘈杂的声响,周明夜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裳,道:“我去前面看看。”
她去了前院一趟,到天色晚了才回来,再面对姜榆时已是心服口服,道:“你赢了。”
姜榆心里早已炸开了烟花,若不是先前有丫鬟在旁边,她早就要笑出声来了。
是今日周意辰外出,莫名其妙被东西砸断了腿,当场就晕了过去,后来是被家丁抬回了府的。
“我说过的吧,那日他故意引我去宴客厅见林旗,想让我出丑,旗哥肯定不能放过他。”姜榆眼角眉梢尽是欢喜,得意的同时有几分羞涩,心里想着昨日果然没有白白给他看了身子。
若是这会儿林旗出现在她跟前,她怕是要直接扑上去的。
姜榆脚步轻快地在屋里转着圈,心中又期待起来,他今夜还会不会来呢?
仔细一想,今日周意辰出了事,侯府里必然不安宁,他应当不会再来了吧?
想是这么想的,可她还是抱了一丝希望,晚上又慢腾腾沐浴了好久,可始终没有再听见一丝异常的声响。等她洗好,周明夜都已经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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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旗未再去明昌侯府,在昨日之前,他每每想起姜榆,都是记忆中那娇滴滴小姑娘,身板小,爱笑,也爱生气,说起话来声音软软的,跟撒娇一样。
可自从昨夜之后,他再想起姜榆,满脑子都是那莹白的身子。
这很不对劲。
他大脑混乱了一整日,做的唯一一件正事就是出手教训周意辰,连手下将士都看出来他不正常了,被他以林玖的事堵了过去。
老管家很是苦恼,“要不直接派人在城里搜寻?”
“不用,她没事。”林旗道。
人既然是跟着姜榆走的,那一定不会有事。
姜榆对待林玖是一直以长嫂自居的,手把手教写字,林玖的笔墨书籍都是她亲自挑的。
林家一家都是武夫,女眷又少,对姑娘家一点儿也不细心,姜榆第一次听见林旗直呼“林玖”时,就惊讶了一下,问:“她不是你妹妹吗?”
林旗点头,姜榆道:“那你怎么喊得这么凶呀?就不能喊她小妹或者小名吗?”
“她这么小,又是个女孩子,你做兄长的说话要温柔些、耐心些,不要总是那么大声。”
林旗被教训了一顿,从那以后,林玖就多了个小名,叫玖玖。
姜榆长得美,爱笑,对着别人总是温温柔柔的,很快俘虏了林玖的心,天天追着她喊“音音姐姐”,是只记得这个姐姐,不记得哥哥了。
“少爷知道小姐在哪儿了?”老管家惊喜。
“不知道,但是她很安全,过两日……”林旗停顿了一下。
两日,他怕是还不能从那画面中挣脱,依然无法面对姜榆,于是改口道:“再过几日,我就去把她接回来。”
作者有话说:
十二点之后可能会有捉虫和修改措词。
角色想法不代表作者想法,作者坚持女性婚姻与生子自由,尊重每个人的观念与想法。
第7章 、脸嫩
“为什么要等几日?”老管事胡子白花花,担忧道,“小姐年纪还小,一个人在外面得多害怕,万一遇上坏人了可怎么办?现在府上风头正盛,多少人盯着呢,可别出了什么事……”
林旗皱了皱眉,老管事年纪大了,话一直很多,还尽是些重复的没意义的话。他这些年在外面领兵,向来是言简意赅,不大习惯这种对话方式,何况他本就在为姜榆的事情心乱,这会儿多少被吵得有些不耐。
与其让他说个不停,不如自己问些想知道的,“林玖这些年与姜榆当真没什么来往?”
老管家又听他提起姜榆,话猛地停住,小心地瞧了他一眼,才慢慢道:“当初少爷你刚离京,小姐得为老爷和夫人守孝,咱们府上只知道要披麻戴孝吃素食,把那六七岁的小姑娘养得脸色灰白、瘦巴巴的。姜小姐看不过去,把小姐接去了他们府,让小姐与她同吃同睡。”
“老奴去过姜府看过几次,姜府上下对小姐都很好,不出十日小姐精神气就恢复了。也是,咱们府上都是些粗人,比不得音音小姐细心,在音音小姐那待上一个月,咱们家小姐就胖了一小圈,养得可好了……”
之前老管家还提醒林旗要改口,现在他自己说多了,不知不觉中又喊起姜榆的小名。
林旗未出声提醒,只是静默地听着。
“……姜大人与姜夫人也好的很,对小姐很是照顾,老奴觉得过意不去,特意送了些珍惜的玩意过去,姜大人铁青着脸把我赶了出去,说老爷夫人刚去,咱们府上就跟他们家见外了……”
“我哪敢啊,后来姜夫人跟我说让我不必介怀,说小姑娘吃穿用不了什么,正好还能和音音小姐做个伴。当时我就想,等以后音音小姐嫁过来,少爷你若是敢亏待她,老奴我可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老管家说得顺口了,把当时的心里话说出来之后才发觉不对,立马停住,瞟了眼林旗,没看见他脸上有什么反应,才接着低声道:“后来、后来姜家要办喜事了,小姐就回来了……音音小姐出嫁之后,与咱们家就彻底断了关系,再也没有什么来往。”
“你确定林玖之后再也没与她见过面?”
老管家回忆了下,不确定道:“应当是见过一两回的,我记得去年少爷你刚在关外连胜三场,陛下大喜,赏赐了许多东西,正好是年关宫中宴饮,太后特意让人把小姐接进宫去了,音音小姐也是去了的,但是具体的老奴就不知道了,那会儿是平剑跟着小姐的。”
平剑是林夫人身边的丫鬟,在林夫人去世后一直在林玖身边照顾,是跟着林玖一起消失不见的。
“其余的,应该就没有了,小姐很少出门,也是因为少爷你跟音音小姐定过亲的事传开了,怕坏了音音小姐的名声,特意避开的。”
这么说就更不对了,林旗已确定林玖的失踪与姜榆有关,若这两人这些年当真没有联系,林玖怎么会愿意配合她?
只是林旗想不通,姜榆既然已经嫁了人,何必暗中与林玖有关联?何必再招惹自己?
他惦记了姜榆三年,听闻她转嫁别人时是不信的,入京后知道这事早已是定局,心若被人剥开挂在烈日下灼烧一般,但再怎么不甘与悲痛,他也不能对姜榆做什么。
世俗总是对姑娘家更苛刻的,他若是有什么不妥的举动,被人唾骂指责的只会是姜榆。
就连想见姜榆,他也只能趁夜潜入侯府……
那晚所见再次冲撞进脑海,林旗肩背上肌肉绷紧,隔着衣裳藏在胸口的那块软绸布会发热一般,烫得他胸口阵阵灼热,他没忍住抬手在那上面压了一下。
“少爷是怎么了?”老管家见状急忙问。
林旗离家这么久,回来后话少了很多,也不让多让人伺候,老管家怕他是在战场上受过什么伤。
“无事。”林旗心绪再度乱了起来,道,“我出去一趟。”
“是去见温大公子吗?”老管家忙道,“带些家将护卫去吧,温大公子好酒,别醉了,明日还得去见陛下呢……”
林旗出门前先回屋了一趟,寝屋中极其简单,他扫视了一圈,目光停在榻上整齐的被褥上,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
将布包塞进被褥下,他换了身外衣,转身出门去,手搭上门栓时停住。
这是在自己府上,没有人敢闯进他房中翻找东西,没人会看见这里面的事物。可是万一呢?
他保持着这动作停顿了几息,转回身重新捡起那个包得很严实的东西,再次塞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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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一早回去,小的吃了就睡还好,大的淘气黏人,出来都得趁着他睡着了,不然要被拉着不撒手的。”
姜榆听得出神,又问:“是像你还是像妹夫?”
周椋慧笑道:“大的像他爹,小的还没长开,看不出来呢。”
周意辰性子很差,下面两个庶出的弟弟与妹妹性子也不好,但他的亲妹妹周椋慧却是性子温婉的,与姜榆说得上一些话。
“真好。”姜榆艳羡道。
周椋慧低声安慰道:“三嫂你也别着急,慢慢来,总会怀上的。”
姜榆脸有点红,低眉点了头。
周椋慧又道:“二哥现在下不来床了,祖母说过几日让你与三哥去保州,正好到时候给你抱抱孩子,沾沾喜气,说不准很快就能有了。”
她俩坐在亭子里,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好好的,周家老四周妍弘偏要来插嘴,“三年都没生出来,抱一抱就能有了?那你不是比送子观音还灵了?”
好好的气氛被她搅浑,周椋慧眉头微收,拿出做姐姐的姿态,不悦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谁教你插嘴这事的?传出去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周妍弘被噎了一下,脸迅速涨红,但是心有不甘,顶嘴道:“我又没说错,姨娘都说了,三嫂看着脸嫩,一点儿也不像是嫁了人的,难怪生不出孩子!”
这三人里姜榆年岁最长,但是容貌娇艳,眼神清澈,见人就笑,看着满是姑娘家的灵气。而比她小的周椋慧大概是因为早早生了孩子,腰身略微丰腴,身上带着为人娘特有的柔和气质,两人的确是有很大不同。
周妍弘会这么说,也是因为先前与周家老六争抢东西的事情被惟姨娘说了,说她没一点儿端庄的样子,让她多跟姜榆学学。
周妍弘不服气,说她还是个姑娘家,犯不着跟个嫁了人的学。惟姨娘就道:“你还嫌弃别人了,你也不看看姜榆那模样,脸嫩成那样,说是待字闺中的姑娘都不为过。”
“这是你能说的?”周椋慧面色严肃起来,道,“也不知道惟姨娘私下里都教了你些什么,我这就去与祖母说一说,让她多管教管教惟姨娘,省得她把咱们侯府的女儿都教坏了。”
姜榆再怎么说也是已逝的平昌侯唯一的嫡儿媳妇,就算周明夜再怎么不成器,这两人的事也不是一个姨娘与庶女能多嘴的。周妍弘没什么脑子,把惟姨娘私下说的话吐出来,周椋慧不告诉周老夫人,那才是说不过去。
这话出来,周妍弘果然慌了,急忙认错。
但是周椋慧已经不理她了,先是替她与姜榆赔了不是,然后领着丫鬟往周老夫人那去了,周妍弘急忙跟上去。
一眨眼,亭子里就只剩姜榆与她身边的两个丫鬟了,她端着茶水抿了一小口,湿润的唇微微扬着,偏过头问丫鬟:“我看着真的脸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