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中娇 第104章

作者:猪猪丁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他一时气急,竟没了分寸,当即口不择言地骂:“得亏乘乘没养在你身边,否则真不知会变成怎样的小魔头……”

  院门被推开,乘乘的小身子蹦进来,脆声喊:“翊叔,舅舅!”

  谢镜颐听得乘乘的声音,霎时面露惊恐,旋即察觉到自己无意间说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张大了嘴,再不敢言语,惊慌地瞪着萧翊,却见他嘴边隐有笑意。

  萧翊转眸望向乘乘,伸手接住她,将她圈在身」前,又冲谢镜颐挑了挑眉,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88章

  ◎情非得已◎

  乘乘见二人间气氛古怪, 不由仰起头,好奇地望着萧翊道:“翊叔,你跟我舅舅在说什么呀?为何舅舅脸色这么差?”

  萧翊轻缓地抚过乘乘的脑袋,垂眸望着她, 并不去看谢镜颐作何反应, “我们说起云尉营以前出过一位大将军, 他也是你娘亲的旧相识。”

  谢镜颐大喝一声:“萧翊!”

  这语气,分明是在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萧翊眸色一暗, 试探到谢镜颐的反应,心中的猜测更有几分把握。

  所以, 乘乘并不知晓几年前的旧事。

  乘乘狐疑地看了眼谢镜颐, 又回头看向萧翊, “阿娘的旧相识?”

  她疑惑地想了想,“我只知晓裴叔以前在军营当差,兴许他们也认识。”

  谢镜颐眼见拦不住,忙道:“乘乘,从外头回来先洗手,否则你娘又该唠叨了。”

  此时陆绵也走到桌前, 规矩地朝二人行礼, 乘乘作了个鬼脸, 并不追问,拉着陆绵走向水井。

  谢镜颐满脸怒容却不得发作, 他瞪着萧翊,却见他气定神闲地站起身,朝陆鸣笑道:“陆兄, 请坐。”

  陆夫人性子沉静, 向来深居简出与外人鲜少来往, 由此只随陆鸣走上前,与他们见过一面,便转身进了厨房帮忙端菜。

  碍于陆鸣在场,谢镜颐不便声张,铁青着脸喝闷茶,惹来他几句调侃。

  萧翊忽而缓声道:“谢兄,孩子的事归孩子,我们的事自有了断,你无需担忧。”

  他这话语焉不详,陆鸣误以为事关马贼,也帮腔附和几句。谢镜颐心底清楚,萧翊想让他安心,并不愿将往日恩怨摆到孩子面前声张。

  他的脸色逐渐和缓,但也不想面对萧翊这只千年狐狸,这便找了个由头去厨房,圆桌上很快摆满了碗碟。

  今夜的大菜皆有沈映萝掌勺,口味自然不差,乘乘和陆绵围着圆桌流口水,嘴馋难耐。

  好不容易待长辈推辞谦让逐一坐好,乘乘这才走到方柔身旁坐好。

  陆绵非要和乘乘挤一块儿,长辈相视而笑不阻拦,陆鸣招呼萧翊随他入座,一转头,陆绵也跟父亲争宠,嚷嚷着想和萧翊坐一起。

  沈映萝出来调停,再拉拉扯扯,这顿饭吃到后半夜也没完,当即按着萧翊坐在了陆绵身边,总算开席。

  俩孩子叽叽喳喳说个没停,方柔不断敦促他们好好吃饭,乘乘嘴里鼓囊,还要跟陆绵斗嘴。

  萧翊有样学样,也跟着夹菜到陆绵和乘乘碗中,让他们别只顾着玩闹。

  二人几个眼神交汇,配合默契,盯着两孩子吃完眼前的饭。

  陈三娘噗嗤一笑,不免打趣:“乍眼一看,阿翊倒有当爹的模样……你俩瞧着真像一家人。”

  赵铁云开席便猛口喝了几杯酒,此刻酒意上头,呵呵笑着:“我早就说他们相配,正好今晚几家人凑在一起,我觉着此事可好好说道说道!”

  谢镜颐只道:“铁云酒量见差,才几杯竟醉成这样?”

  方柔不愿主动搭话,免得此事越说越乱,她本着给乘乘过生辰的念头,不愿将心思放到别处。

  沈映萝旋即开口岔话题,陆夫人何等精明,当即接上话,风波未起便平息。

  萧翊一反常态,只顾着关心乘乘,后来孩子们吃饱先下桌,两张凳子撤下,大家坐得宽松了些,萧翊跟方柔倒挨得很近。

  男人间推杯换盏,女子举杯小酌,气氛和乐融融。

  吃过晚饭收拾好,几家人又在院子里吃瓜果点心赏月闲谈。

  中秋过后月色尚美,总算到了小寿星收礼的时刻。

  陆鸣给乘乘送了身新制的冬装,他特地差人从丘城最好的铺子备制。陈三娘则准备了乘乘最爱的几样零食,谢镜颐准备的是他走镖时买来的稀奇玩具。

  乘乘心花怒放,笑起来嘴巴要咧到耳后根那般,止不住跟每位伯舅道谢作礼。

  萧翊眉眼带笑地望着乘乘,她笑嘻嘻地跑到他面前,眼巴巴地仰头看着萧翊。

  方柔也不由自主地望向他。

  萧翊自怀中掏出一个方匣子,递到乘乘面前:“乘乘,又长一岁,今后也要平安无疾,欢欣喜乐。”

  乘乘忙不迭地点头,迫不及待打开匣子。

  她旋即低声感叹,拿起那对金手镯举在眼前,方柔瞧清楚乘乘手里的物件,不免心底一沉,登时紧张地望了眼萧翊。

  却见他神色淡然地望着乘乘笑,“喜欢么?去拿给你娘亲瞧瞧。”

  乘乘乖巧照做,几步跑到方柔身边,将金手镯拿到方柔面前炫耀。

  方柔忍着不安,接过手镯敷衍地扫了几眼,忽而脸色一滞。

  这对手镯坠着两个平安锁,竟与几年前那对极其相似。她的心砰砰跳着,不敢转头看萧翊,可她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上。

  她忙将手镯塞给乘乘,低声说:“既是送给你的生辰礼,你可要好好保管。”

  陆鸣和赵铁云夫妇不住在感慨,谢镜颐不发一语,只恨自己方才嘴快,只盼萧翊未察觉更多。

  夜深露重,天气陡然转凉,今夜忽起了冷风。

  众人这便散席回家,方柔领着乘乘回了住处,打了热水给她洗漱。

  此时屋外竟已寒风呼号,西北的天说变就变。

  乘乘掀开被子躲起来,不免搓搓手,睡意袭来,还不忘与方柔说:“阿娘,谢谢你,今年的生辰宴我可开心了!”

  方柔低笑着应了一声,轻抚她的碎发,拍着被铺,乘乘闭眼熟睡过去。

  她放下床幔,举了灯走出外间收拾,推开门,她不由自主缩了缩肩,下意识拉紧衣襟,将木盆放回小厨房。

  再回到院子里,只见一阵风吹过,那棵白杏枯枝随风摇曳。

  她提步往回走,身子顿了顿,不由自主地朝一墙之隔望了眼。

  方柔踌躇片刻,轻轻咬了咬下唇,在小厢房找出了一床闲置的大棉铺盖。

  她盯着那棉被看了许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般,双手揽着被子离了家门。

  隔壁的院门尚未锁上,她不免诧异,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赵铁云住的屋子已灭灯,而萧翊的屋里还透着一丝幽光。

  她缓步走过去,轻轻叩响了门。

  里面先是静了会儿,过后才有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退一步,门已被拉开。

  方柔一怔,木然地望向面露惊讶的萧翊,声音低得快听不清:“我……我见转天了,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厚些的铺盖?”

  她埋头,似乎不敢面对。

  萧翊伸手一带,将她揽进怀里往屋内走,顺手关上门。

  她牢牢抓紧被子,只听萧翊道:“外面冷,进来说吧。”

  他稍稍松了力道,但两人仍靠得很近,近到方柔能闻到他身上那阵淡淡的熏香。

  她一时有些恍惚,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她应当早已将这独属于萧翊的味道忘却,可在此刻,那阵淡香往她鼻腔里钻,纵横捭阖,占据主导。

  说来也怪,萧翊为了掩盖身份,这段时间并未用熏香,那味道忽然从何而来,方柔并不知晓。

  她暗自庆幸两人中间有棉被阻挡,起码能让她稍稍冷静不少。

  她仍低着头,想要将被子放好就走。

  “我帮你放到床上。”她侧过身,快步走到床边。

  转过身,萧翊又逼到面前,她一惊,下意识忐忑地抬眸望向他。

  萧翊轻轻抚上她的手臂,并没有旁的侵|犯,声音低|哑:“阿柔,你心里有我,对么?”

  方柔盯着他,难得没挪开视线。

  她没逃避,深深呼吸,只说:“我只是忽然想到你家里可能没有棉被,所以才会来。”

  萧翊怔然地望着她,从没想过方柔有哪一日能这样坦然地与他说出心底话。

  方柔唇角轻颤,轻轻叹:“也许我做错了,我不该来的。不过我希望你别多想……”

  她忽而被萧翊抱住了。

  他的力道那样蛮横,像要将她揉进|身体那般,她双手僵在半空,不愿碰他,却也没有推开。

  “你让我如何不多想?你说的每件事,我做不到,你也没做到。”他埋首在她颈窝里,声音发闷,“我再清楚不过,你心里有谁,你忍不住会想对他好。”

  方柔轻声道:“你误会了,其实我只是习惯对别人好,也许正因如此才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萧翊抚着她的发,“怎会呢?你与我怎又说到招惹不招惹……你救了我,阿柔。我的命是你的,我的人是你的,我的心也是你的。”

  他不提起此事还好,又说到往事,方柔心底一刺,本还有些许温情却也逐渐殆尽。

  “所以,你就是这样报答我。”方柔终于抬手扯开了他的手臂。

  萧翊抬头,方柔的手抵着他,“你伤害过我,萧翊。如果你想听我的真心话……我也不愿说谎,你的确变了许多,有时候我会忘记你曾骗过我折磨我,甚至回想起当初的某些好。可是,哪怕我一时昏了头,可我很难再全然信任你。更何况,感情本就不该回头的,你又何必勉强,又为何总要出现在我面前?”

  萧翊忙道:“阿柔,你不用再担忧,我以前想错也做错,可我如今早已不是宁王,你也不会再回到王府,不会有人再胁迫你,也不会再有所谓的正妻侍妾。我不会再伤害你,若你一点机会也不给我,我可以消失在你面前。可你分明不是这样想……阿柔,我可以发誓,从今往后你就是你,你只是我唯一的妻子。”

  方柔忙抬手打断他:“你不要这样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你不觉得可笑吗?我为什么非要做你的妻子,我也可以自己好好过日子。”

  萧翊有些急了,“好,不提那么远的事,我们先好好过日子。我与你,还有乘乘……”

  方柔警觉地看向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萧翊握住她的腕,沉声道:“无论乘乘的父亲是谁,我一点也不介意。我只想你们喜乐平安,只想弥补我的过错,只想挽回你。”

  方柔一时语塞,“没什么好挽回的……我本就,配不上你,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宁王殿下。”

  萧翊一怔,心底那阵闷痛翻涌上来,他忙握住方柔的双肩,可气息不稳,又咳了起来。

  “别说胡话,是我、我配不上你。”

  他艰难地顺着气,可旧疾不让他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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