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中娇 第30章

作者:猪猪丁 标签: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还有,御史台那边......”

  萧翊顿了顿,似乎在思虑着某件难事,过后才道:“罢了,你退下吧。”

  何沉领命,随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

  屋里只剩下萧翊一人,他望向烛芯,良久,松了身子,伸过手在书案那侧取来个精巧的盒子。

  他徐徐展开,盒子里静躺着两枚玛瑙坠子,玲珑剔透,在灯下熠熠生辉,一如它先前的主人那般夺目。

  萧翊压了压眸子,长指一掀,小盒再次闭紧。

  云尉营今日一切如常,而只有张成素知晓,他们的大军统帅自今早秘密离开军营后,至深夜仍未归帐。

  连同他亲自带出去的两名巡查,三人一并没了踪影。

  城中所有暗哨都不知晓,此时城南那间小茶楼的地窖里,有三人正摸黑夜谈。

  “我不答应!”方柔的语气冷硬,冷月透过板缝漏了进来,照在她的脸上,神情幽暗不明。

  裴昭低声一叹:“谢大侠,你这样做,无疑叫方姑娘背着悔恨过一世,她就算重回自由身也不会快活。”

  谢镜颐的语气不容商议:“此事由不得你,小小。师兄只恨当初未带眼识人,竟这般糊涂,由着你跟那混账东西去了京城!”

  他靠坐在一旁,双手在胸前盘起,差些怒而站起:“你已受了许多苦,不能再落入那狗贼手里。你这回算计了他,以他的行事手段,等再找到你,你难不成会有好下场?”

  “只要你一日不现身,他能耐我何,耐师父何?无非视我们做眼中钉罢了,可你却能过自己的日子,你还这样小,还有一辈子这样长,绝不能白白糟蹋这大好年岁!”

  方柔怒道:“可你们过得不快活,还要每日提心吊胆地生活,哪怕我离开丘城,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谢镜颐恨铁不成钢:“你啊,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到有一日那狗贼松了警惕,我们自然能自由过日子,兴许,也能去颂余把你接回家来。”

  方柔:“若是他没有呢?师兄,你不了解萧翊,他若真计较起来,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更何况,他拿着你与师父作要挟,我不管逃去何处,心中也不安乐。”

  谢镜颐一怒:“那便如何?你就这样躲躲藏藏一辈子,躲在云尉营苟且偷生,还是去宿丘山的石洞里当野人!”

  方柔一时没有言语。

  裴昭借着这一息的静默,迟疑着:“裴某有个法子,只不过……也在赌,也是冒险。”

  谢镜颐先是一怔,随即喜声:“裴将军但说无妨!”

  在幽静的月色下,地窖安静得落针可闻。方柔好奇地望向裴昭,借着一丝光亮,隐约察觉到他也正回望过来,一时怔然。

  随即,她便听见裴昭低声说:“若方姑娘在此之前求得圣上指婚,先有圣命在手,再行婚仪礼成。届时你已是他人妻子,大宇朝律法在上,无论是谁也不可行此大逆不道。”

  谢镜颐骇然地倒吸一口凉气,当即支吾了半天,说不出半句得体的言语。

  方柔倒是一怔,下意识却问:“可我又能找谁相助?皇上也不会答允的。”

  裴昭的脸在夜色下逐渐染上一丝绯红,无人察觉。

  他静了半晌,这才道:“若方姑娘及谢大侠以为此法可行,我便即刻回营写折子上奏朝廷,恳请圣上降旨赐婚。”

第36章

  ◎彼此爱慕的罪证◎

  裴昭这句话犹如投石入湖, 面上已掀起涟漪,可在水下却是一阵静默。

  方柔几乎是本能般地拒绝:“不、不行!”

  可到底为何不行,她思来想去,似乎又并没有特别的缘由。何况, 裴昭本是一片好心, 并没有藏着别的龌龊心思, 她若说因两人并非情投意合,不该谈婚论嫁, 岂不贻笑大方。

  本也只是做场戏,定死局, 怎还扯得上男女情爱之事。

  不待谢镜颐反问, 地窖之上却传来翻门掀动的声响, 随后,有人提着盏油灯,慢慢地扶着木梯走了下来。

  “我倒觉得此法可行,只是面上过礼,多的规矩不讲究,求一道圣旨赐婚, 如此便算礼成了。”

  来人正是谢镜颐的夫人沈映萝。

  她在上头忙完琐事, 安置好一切, 这便提了灯下来探探境况。

  正巧听着裴昭的主意,当下欣喜万分。作为方柔长嫂, 她与谢镜颐一见倾心,感情水到渠成,多少年来恩爱美满, 她自然盼望方柔也能寻得良人结下好姻缘。

  当下不过无奈之举, 裴昭有朝廷背景, 是最合适的人选。何况丘城也非刻板守旧之地,他俩凑成一对,不谈两情相悦的过程,直奔着成亲达到目的罢了。

  她自觉裴昭人品正直,日后若他们互相倾心便是美事,若性情不合那便商量着和离各奔前程,彼此都不耽误。

  方柔一急:“阿嫂,你别拿我取乐了!”

  沈映萝在她身旁坐下,将油灯置于四人之中,这一刹,火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彼此的神情终于分明了。

  不料谢镜颐也发话:“小小,你仔细思量,裴将军此计甚好。”

  方柔不可置信地望向兄嫂,只觉他们脑子糊涂。她与裴昭统共不过见了两面,说是点头之交也不为过,她密逃回丘城,因有难言之隐只得求到云尉营,白白欠下裴昭这人情已很过意不去。

  现下若要他再牵扯上这桩大祸,方柔无论如何也不愿答应。

  她只说:“不行就是不行。”

  谢镜颐急叹:“你这倔脾气尽学了师父!”

  他声音一扬,又打算说教,谁知裴昭悄悄抬了抬手,示意谢镜颐先冷静下来。

  随后,他定望向方柔:“方姑娘,我知晓你心中别扭。但我有些真心话想与你说,不知你愿意听么?”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目光磊落大方,那油灯散发出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犹如玉山映人。

  方柔一时失神,沈映萝悄悄拉了拉她的手,这才神思回转,轻启唇,话语休。犹疑了半晌,在一阵静默之中,好不容易点了头。

  裴昭的目光越过灯芯望向她,带着丝暖意,“方姑娘,我不想说些冠冕堂皇的托辞,你救过我,于我有恩,这都是虚妄的立不住脚的借口,我想帮你,只是出于良知和本心。这些事并非出自你的意愿,任谁也不能强娶,无论是我,或是宁王。”

  方柔怔然望着他,裴昭就这样将她的心底话说了出来,他竟能懂她。

  她在京都挣扎过,愤怒过,可那些贵人只觉荒唐可笑,笑她存着非分之想,觊觎那所谓的王妃之位。

  他们理所应当地以为嫁入高门是一种恩赐,是对她的抬举。可没人问过她的意愿,若她不愿意呢?若她就是不想与人共伺一夫,她不要了也不被允许么?

  天家的规矩好生霸道,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既然如此,那她离得远远地便好了,可萧翊非要勉强。

  “实不相瞒,方姑娘,我提出此事并非只出于帮你的缘由。说来惭愧,我身为朝臣,有许多身不由己,想必你也知晓,我及冠而未有婚配,许多人一门心思要为我牵红说媒,他们谋的是为我好么?只怕更多是我手底下的云尉营而已。”

  裴昭说完,脸上浮现一丝无可奈何,他低叹:“可我不愿卷入朝堂的勾心斗角之中,我躲之不及,在哪也不及云尉营自在。更何况我一心效忠圣上,这些利益往来实在不该。”

  方柔静听着一直没言语,谢镜颐和沈映萝悄悄对视,彼此使眼色,他们夫妻二人心意相通,无声中已有了好一番交谈。

  “弈宣无疑冒犯方姑娘,不过……”他顿了顿,脸色很坦然,“我与你若能成婚,不止四方安定,圣上也会毫不犹豫同意这门亲事。”

  方柔心底跟明镜似得,可她并不恼怒。

  她出身普通,并非京都那些官家小姐世家千金,于皇权稳固来说不存在任何威胁。而若皇帝准允了裴昭的奏请,必然能拉拢军心,定了裴昭的立场。

  只要皇帝作保,那一人之下的真龙天子金口玉言,哪怕萧翊再偏执妄为,也不能堂而皇之强抢臣妻,莫说皇帝,连太后也不会这般纵容。

  更何况这于天纲伦常,于理法明律都是大逆不道,百姓一双双眼睛在看着,这天家的作派到底得顾及安定,她更有底气为自己鸣冤投状。

  这的确是一举三得的大好事。

  方柔刚打算表态,可裴昭却说:“我本就是寒门出身,学不来世家的那一套,可朝中热心人太多,每每回京述职免不了要因此事困扰。若方姑娘不嫌弃,肯帮我这个忙,弈宣实在感激不尽。”

  方柔又怔了怔,心底莫名升起一丝古怪的笑意。本是因搭救她而起的头,怎么裴昭说到最后,却像是反主为客,变成他对自己有所请求那般?

  又是一息静默,三人的目光都投望过来,谢镜颐的脸上写满了期盼,沈映萝则意味深长地对她淡笑着。

  方柔的视线从他们的脸上逐一扫过,最后落定在了裴昭身上。

  他的嘴边挂着丝笑意,气质磊落,像无垠的大漠刮起的那阵微风,令迷途的人知晓了前行的方向。

  她最后点了点头,垂眸:“裴将军何必为了我这样自轻,世家看重你,必然明悉你的人品和才貌都是一流,是我该感激不尽才对,误了你的好姻缘,实在愧疚。”

  裴昭打断她:“方……阿柔姑娘。”

  他已改了口,这一声低唤教方柔失了分寸,慌乱地抬头望向他,却听他说:“你这般好,是我高攀了。”

  谢镜颐再与沈映萝对视一眼,二人脸色风云变幻,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见着裴昭像正经将这门亲事当真那般,好似无意间吐露了真心话。

  过后四人又商讨了些细节,裴昭说备礼还需有个模样,不能教人看出破绽。期间只有沈映萝和谢镜颐不断说好,又谈起丘城嫁娶的风俗惯例,倒像真有这回事那般,方柔埋着头没说话。

  此事既已落定,方柔随着裴昭一同回营,二人也不再提防城中暗哨,大大方方地牵马穿过必经之路。

  “阿柔姑娘……”

  “裴将军。”

  二人皆是一怔,方柔下意识地举目抬头,正巧裴昭也回望过来,她一咬唇,还是轻声说:“裴将军,这份人情我会慢慢还你。”

  裴昭还未开口,她又追话:“待事情平息,若你遇到了真心喜爱的女子,请务必与我明言……又或者,你我可先修书和离,待之后……”

  “阿柔姑娘,你未免担忧太多了。”裴昭只是轻轻笑着,并没有接受她的提议,“眼下还未求得皇上赐婚,一切言之过早。等到你的麻烦处理妥当,你我之事再慢慢计议,好么?”

  方柔只得点点头,不再说话。

  二人过了城门便翻身上马,一前一后打马而归。

  此际已是深夜,大营有一批换防巡查的小兵,其他人皆已进入酣梦。

  二人的动静在夜里显得突兀,那哨塔上的巡防远远地瞧见了来人,即刻辨认出裴昭的坐骑,忙让人打开营门。

  而巡防很快察觉,在裴昭之后竟跟着一名碧衫少女,他一怔,忙想喊人去通报大帐。

  谁知一垂眼,人还没往下走,只见张成素已背手站到了塔下,朝他使了个眼色,抬手在嘴边划了个噤声的动作,那巡防不敢多言,即刻正身继续守备。

  二人在大营外下了马,裴昭顺手将方柔的缰绳牵了过来,人往里走,缰绳递给了守门的小将,张成素狐疑地打量着正大光明的裴昭,又见方柔已换了身女儿家的装扮,实在古怪。

  不待他继续猜测,裴昭道:“成素,我要成亲了。”

  张成素一脸骇然地瞪着他,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你尽快将此事传扬出去,哪怕闹得人尽皆知也无妨。”

  张成素的嘴巴彻底合不拢了。

  过了许久,直到他们三人已行至大帐前,张成素才磕磕巴巴地吐了一句:“将军,这事儿可不兴逗趣啊!”

  裴昭瞥了他一眼,回眸掀了帘子,先请了方柔进大帐。

  随即抬臂一拦,不教张成素继续跟着,“你觉着我在说笑么?”

  张成素露出个古怪的表情,“将军,您……打算跟谁成亲?”

  裴昭:“方姑娘是我将过门的妻子,你将事情传出去,就说我与方姑娘情投意合,彼此爱慕多年,如今水到渠成喜结连理。”

上一篇:边关漂亮小寡妇

下一篇:嫁国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