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猪猪丁
她心中急乱,曾听沈映萝说过大醉之人出热汗最易着凉,因此刻是烈酒在催汗,稍不留神极为伤身。
方柔忙叫清月清柳拿来热水和干巾,她轻手轻脚地解开裴昭的外襟,见里衣已被汗打湿,又俯下身,拢起裴昭的的身子,留出一丝缝隙,喊清月合力把那湿衣退下。
她拿着干巾替他擦汗,微凉的指尖触上滚烫的胸膛,惹得她心间惴惴,脸却不合时宜的红了少许,不免心猿意马。
她的手势轻柔,才擦干那层薄汗,刚要抬起,手腕却被裴昭猛地捉紧。
方柔手里的方巾坠落,上身忽然被他朝前一扯,清月清柳悄悄对视一眼,忙埋下头悄没声地退了出去。
方柔的鼻息间尽是浓烈的酒气,有些呛人,她却忍着喘息,抬手抚上裴昭的脸,替他轻轻拭去又新来的薄汗。
“阿柔……”他低声唤她,眼眸微微抬起。
“先穿上衣裳,盖好被子,要不该要受凉的。”方柔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五指已被一团热意包裹。
裴昭气息粗重,松了手里的力道,让方柔继续做完手头的事。
她替他拉好里衣,又捻紧被子,这才松出一双手湿润方巾,温热的触感抚过面庞,裴昭的内心倍感安宁。
他是醉极了,全靠最后一丝意念强撑着没在筵席上露短。
等到他躺下,天旋地转,只怕仇家寻来轻易可取他性命。裴昭喝多之后惯是不吐的,他全靠自身体质消解烈酒带来的大醉,如此就更需要静息休养。
可这回实在太过,席上敬酒之人别有目的,甚至有些瞧不清局势的散人也蒙头上来凑热闹。
他一人应战,每个心怀不轨的人站起身皆是三两杯地敬酒,他无一不从,到最后便是酩酊大醉。
他再次握住方柔的手,力道极狠,已难受到说不出话来。
方柔感同身受那般露出委屈之色,心疼、忧虑,却又不能替他承受。
“阿弈,你且忍一忍,我让清月去问问御厨领些食材,熬些醒酒汤喝下,这样你会好受一些。”
她站起身,裴昭却不肯放手:“阿柔,别去……”
他艰难地缓声说完,眉头紧锁着,手里的力道越加重。
方柔急道:“你这样会出事的,阿弈。你这般难受,我心底害怕……”
她俯下身子,双手轻抚着裴昭的脸,“我就在偏房煎药,哪里也不去。何况这里是行宫,圣上和皇后都在此地,我不会有事。”
裴昭的手忽一脱力,方柔轻轻挣开了,她将他的胳膊重新放到被子里,又喊来清柳看紧裴昭,若有不妥即刻喊人。
她快手写了张方子,央了清月前去御厨房一趟,她冒着雪,提了盏灯笼去小厨房,想找合适的炉子和瓦煲替裴昭熬汤药。
方柔摸了半晌,只在犄角旮旯翻出个落灰的炉子,却没有合适的瓦煲,看来还得麻烦清柳也外出一趟,否则等清月再走个来回,这汤药也不必再煎。
她将炉子放在小厨房的架子上,提着灯笼往回,屋内的灯却不知为何尽数灭了。
她心中生疑,方才明明还亮堂得很,难不成是灯芯烧完了不成?
方柔行至门边,轻轻放下灯笼,忽而一阵夜风狂躁而起,吹倒了灯笼,里头的烛火也瞬息间没了光。
别院彻底陷入了无端黑暗。
方柔心底一沉,心跳忽而变快,她皱着眉,轻轻推开门,也只是这一刹,她的手腕被紧紧地扣住。
寒风顺行而下,吞没了她的低呼,方柔整个人被猛地一拽,那力道强势而不容反抗,她无比熟悉。
她被人拉入了黑沉沉的屋里。
方柔的嘴被捂住,她艰难地在掌缝中寻找一丝喘息的余地,而后,她闻到了那阵令她心生恶寒的浅淡熏香。
方柔想挣扎,可她很快就被抵在了门上,那被风扑开的势头即刻被“砰”一声闷响扼制。
这份动静并不算小,可内室却悄然无声。
方柔的心底升起了一丝强烈的惧意,那阵久违的、令她无比痛苦的感觉蔓延全身,令她脚下一软,就要跪跌在地。
她一直被捂着口鼻,眸子里却沁起了一丝水汽。
而很快的,她的气息愈渐和缓,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思绪混乱不堪,头晕目眩,再一次闭上眼,她意识迷蒙。
方柔好似做了场噩梦,梦境与现实有了重叠那般,令她分不出虚实。
她终于在意识沉浮之际适应黑暗,瞧清楚了眼前居高临下望向她的人。
萧翊穿着一身墨色常服,布料和剪裁都是一等一的好。
他的脸色阴沉,夜色中更显傲慢,这是足以吞噬方柔最后那丝抵抗之意的气势。
方柔只觉快要喘不上气,她的手紧拽着萧翊的腕,脑袋不住地轻晃着,拼命想要挣出一丝缝隙得以喘息。
萧翊最终松了手,他一挥袖,方柔猛按着心口,大簇大簇的冷冽空气蹿进喉腔,令她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怕了?”他猛地拽住方柔的胳膊,逼她近身上前。
他明知她中了迷药,做不出反应答不了话,却还要在气势上令她屈服。
她顶着寒气外出,周身都带着一丝冷意,贴近萧翊怀中,又被他暖得发烫的身子一撞,浑身竟冒了一层冷汗。
方柔挣扎,手指本能般掐入萧翊的掌间,想让他松了劲道逃脱钳制。可她并不知晓,这样的动作更像是暴风雨到临的前.戏,于萧翊来说只有增趣,却无痛苦。
“你还能逃去哪?”他托着她的下巴,贴近她的脸颊轻磨。
随后,萧翊扣住她的腕,拉着她几步行至榻前,方柔不及起身,人已被拢在了他怀里。
他俯下身来,一手撑在榻上,强势地按住方柔的脸,鼻息洒落,令她止不住地颤抖。
哪怕是在无意识中,她已本能般蔓延起这阵强烈的恐惧,与萧翊相处时被绝对主导支配的不适和委屈,在此刻再次席卷全身,令她心惊胆战。
可在这一息的惊惧之中,她的脑中忽而划过更浓重的担忧……
裴昭如何了,萧翊对他动手了么?又或他只是醉倒不省人事,所以未察觉室外的动静?
她这一份失神被萧翊真切地看在眼里,他那丝失而复得的隐忍,在看清了方柔的神色后荡然无存。
他克制着心头的怒意,压抑着那想要提剑了结裴昭的冲动,哪怕她现在被他用药迷了心智,任他摆布,她心底仍旧在意着裴昭的安危。
萧翊的视线回落下来,他看着方柔,只想好好完成眼前的事。
方柔被他捏住下巴,他的力道深重,像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似得,逼迫她仰起了头。
“叫出来。”
萧翊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
第45章
◎风雪惊变◎
萧翊只用单手便钳制住了方柔的抵抗。
方柔低声嘤, .嘤,萧翊像要惩罚她那般,狠狠地一番厮.磨。方柔四肢发酸,药效明明发散开来, 可她的身体仍有清晰的知觉, 甚至因神思飘远, 感官变得更加敏锐。
她无力地抬起手,本能地想要阻止萧翊的侵.犯, 可手臂才刚抬起,又重重地落下, 砸在软垫发出轻响, 如同一只濒死挣扎的池鱼, 惶惶不安地等待着未知。
可萧翊只是缠着她,耳鬓厮,.磨,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欺身,手指搓,.磨着他日夜眠思梦想的脸, 令她本能地开始发颤。
他手里的力道逐渐发狠, 像在借此惩罚她逃离他的过错。
他压低了嗓音, 在她耳畔低语:“阿柔,你是我的。”
语气极尽温柔, 像是情人絮语,可脸色却令人不寒而栗。
他忽然拉着方柔,扯着她朝内室走去, 方柔脚步漂浮, 可身体却极力抗拒, 一时间意识沉浮,像是在梦中也要发自本心地与他对抗那般,不住地摇头挣扎。
她信手抓着每一样可能拦下脚步的摆件,可这对萧翊施加的力道来说只是徒劳。方柔跌跌撞撞地任其摆布,最后避无可避地被按在了门边。
萧翊大掌一推,门打开,暖意扑面,方柔痛苦地闭上眼,不愿面对裴昭。
他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低声冷哼,将她朝里拽了几步,俯身吻上她的眸子:“睁开眼。”
方柔躲避着他的侵占,被迫别开脸,眼眸轻掀,却见裴昭已沉沉睡去。
“你担心他介怀?如此说来,他对你也非一心赤诚。他早该知晓的,毕竟,你身子的每一处,孤都曾尽情享有。”
方柔泫然欲泣,却只得无助地摇头。
萧翊沉声冷笑,手一松,方柔双腿绵软无力,差些扑倒在地,所幸她及时扶住桌角,这才稳下身子。
他见方柔眼神愈加迷蒙,想来那药效已逐渐发散。萧翊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沉睡的裴昭,低声:“可惜。”
方柔不解其意,挣扎着想要认清眼前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可萧翊云袖一扬,一簇细粉扑面而来,她彻底昏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方柔眼眸轻颤,只觉头昏脑涨。
她微微掀开眸子,却发现自己伏在裴昭身边,清柳在旁掌灯,见她转醒,关切地问了一句。
方柔一怔,忙低头,却见自己衣衫完好,鬓发齐整。方才那番折磨似梦非梦,可她却总觉着经历切实,萧翊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他说的那些话像杀人于无形的刃,实在不像虚幻。
“我怎会睡过去了?”方柔心神不定地站起身,又有些后怕地伏低,仔细探了探裴昭的鼻息,这才松了口气。
清柳不解地望着方柔,“姑娘,我转醒后便见你在床边,想来你也累极,不如你先歇下,后半夜奴看紧些,裴将军不会有事。”
方柔心道古怪,难不成方才一切只因她神思过于紧绷,由此才发了些离奇的噩梦?
她不答话,出到外厅,只见清月正守着油灯在生炉子,听得动静,回身一福:“姑娘,食材已尽数取回来了,御厨房还让我拿了个瓦煲,说别院里应是没有这些物件。只是我不懂法门,唯有先把炉子起好,待你吩咐。”
看来一切如常,她瞧不出端倪,这两位宫女也不像能藏心思的脾性,也许真是她日有所见,夜有所惧。
她先道了谢,让清月清柳退下休息,独自架了瓦煲煎药,又走回房内照看裴昭。
方柔定神,当下萌生了一丝古怪的不安,她潜意识里想要尽快离开京都,逃离他势力所及的牢笼。
她惶惶不安地思虑着,不知觉间紧握住裴昭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一点点抚慰着方柔的惊惧惶恐,聊胜于无,长夜难眠。
而在行宫东面的听雪楼,皇帝仍在高楼静坐,并未退去寝殿歇息。
木梯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他抬眸,便见萧翊披风戴雪出现在长廊尽头。
萧翊摘下风帽,刘福殷勤上前替他退了大氅,随即静候在旁。
皇帝在书案后站起身来,笑着招他过去入座。
“可是风雪大了些,路上耽搁了?”皇帝顺口关心,又给他递了自己暖手的炉子。
萧翊伸手接下,大掌团起那铜炉,十指逐渐回暖。
他面不改色:“积雪深,来时脚程慢了,有劳皇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