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上司是我前男友 第25章

作者:回日泰 标签: 破镜重圆 励志人生 甜文 女扮男装 古代言情

  是客栈伙计的声音。

  沈延即刻住了声,起身去开槅扇。

  柳青一怔,沈延方才一见她就出去了,就是让人去找郎中?

  门外两人跨进门来,那伙计身后跟着一个戴东坡巾,穿赭色长袍的人,手里还拎着个小箱子。

  沈延将这人请进来,一指柳青:“您给看看吧,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什么别的毛病。”

  柳青见他一指自己,暗里忍不住一激灵。

  按师兄的说法,那有经验的大夫只消抬手往脉上一搭,是男是女,一下就辨个清楚。

  她原还觉得身子沉软如泡了水的棉花,一见这郎中奔着她过来,竟一下子来了力气,蹭地弹了起来。

  “不必不必,” 她朝他们二人连连摆手,“大人,下官方才喝了些热水,已经好了许多……”

  “可你这……”

  沈延看她一张小脸白得像纸,似是比方才的气色还差了些——哪里就好了许多?

  “下官……下官忽然想起还有些急事,大人您忙着,下官先告退了。”

  她边说边匆匆行了个礼,拨开挡在门口的郎中就跨出门去。

  沈延看得莫名其妙:“你在此地能有什么急事?”

  “......下官办完事再向大人回禀。”

  柳青已经跑到了院子里,此时回身又作了一揖,可一不留神,撞上了院子里石桌的一角,痛得她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她不露声色地揉了揉腿,一路小碎步出了客栈。

  片刻的功夫,沈延眼睁睁地看着她溜了出去,再回头面对郎中也有些尴尬。

  “......劳您白跑一趟了。他可能是有些水土不服。您看他这样子,无大碍吧?”

  大夫方才听柳青唤他大人,又自称下官,估摸着他是个做官的,自然不会跟他计较:“大老爷言重了,讳疾忌医的人也是常有的。看方才那位老爷的样子,若真是水土不服,可能也没什么大问题。多休息,多饮水,养个两天或许就能恢复一些了。只是千万千万要忌酒,否则五内热邪重生,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沈延一一记下,又谢过郎中,唤了伙计来送郎中回去。

  他坐回到书案前点了灯,提笔沾墨准备将郎中的嘱咐一一写下来,待会让客栈的伙计给柳青送去。

  可转念一想,这都是什么事。

  他堂堂一个正三品的侍郎,居然要给自己的下属做这些事。

  他将笔往笔山上吧地一搁,有心不管他,可眼前又浮现起他那憔悴欲碎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

  罢了,他也是看在那厮实在可怜的份上。若是不管他,万一真有什么不妙,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他原以为让人将字条拿过去给柳青,这事就算完了,却不料那送信的伙计回来告诉他,柳青不在官驿里。

  “……他不在?”

  他不是很不舒服吗?不在屋里好好歇着,还能跑到哪去?

  “小的问了驿馆的伙计,说那位柳爷方才回去,没一会的功夫就被车接走了。”

  “谁接走了?接去哪里?”

  那伙计一笑,幸亏他嘴勤,方才多问了几句,不然这位爷还得让他跑回去打听。虽然能挣点小钱,但他也累啊。

  “小的帮您问了,驿馆的伙计说,是和那位柳爷同住驿馆的另一位爷坐车来接的,那伙计还听到他们说去‘成珍楼’接风什么的。”

  沈延眉毛一挑。这厮可以啊,他在这又帮他请大夫又写医嘱的,他可倒好,都难受成那样了,还跑去喝酒,命都不要了?”

第29章

  柳青此时早已上了车, 随骆闻忠、梁虎二人一同去成珍楼。

  梁虎看不上柳青,极少同她讲话,柳青自然也不会上赶着。骆闻忠觉得气氛尴尬,特意说了些南京各衙门的官员与秦淮名妓的风流韵事引他们开口, 什么某名妓原是户部郎中的相好, 后来攀上了工部侍郎, 就把户部郎中给踹了, 或是什么某官员给名妓赎了身, 带回家老婆却不让进门之类的。

  本朝律令严禁官员狎妓, 然而若是哪个官员私底下做了什么,众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事往往只在弹劾某人的时候才被翻出来罪加一等。

  然而,越是严令禁止的事就越让许多人好奇,梁虎一听这些, 马上就来了兴趣, 和骆闻忠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闹。

  柳青本就很不舒服, 听到这种事,鄙视都来不及,又怎会想聊。

  骆、梁二人方才来接她的时候,她从沈延那逃跑的那股冲劲早就泄掉了,只觉得浑身上下没一处得劲的,除了在床上趴着以外, 真是什么都不想做。

  原本她是打算推掉这个酒局, 得罪人她也不在乎, 可骆闻忠说她要是想找人,最好跟应天府的王通判搞好关系。现在他代表应天府请客, 她若是不去, 找人的事恐怕就难办了。

  她想了想, 她这两样毛病虽痛,却也不是什么危重的病,那不如再忍一忍,大不了坐一会就走,也不至于伤了和气。那个洪掌柜实在是个关键人物,找不到他,给父亲翻案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今日无论如何也得忍过去。

  “哎,你们在南京可真舒服,我们在京师一天到晚累得要死......”梁虎正和骆闻忠聊着。

  他说话的间隙暼了柳青一眼,见她合着眼靠在车壁上一言不发,便给骆闻忠使了个眼色。

  骆闻忠知他意在嘲讽,不出声地对他笑了笑。梁虎这人心思浅,才来了没两日,他和柳青不对付的事就已经暴露无遗了。

  譬如,柳青今日下午请假,梁虎就很看不过眼。

  那时柳青才出了衙门的门,还没走多远,梁虎就对着她的背影啧啧了两声。

  “早上来的时候装什么一心为公,还装不到一日就开始偷懒了。”

  骆闻忠早觉出他们二人不和,便故意道:“不能吧,我看柳大人是真认真,你们京师来过那么多位大人,就属柳大人最在意公务。”

  “嗤,”梁虎被他这么一激,愈发来劲了,“他那哪是在意公务。他那是爱出风头,爱在上头面前表现。还不光这,人家在背地里巴结上头巴结得厉害着呢。”

  “真的假的?”骆闻忠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看柳大人可是个本分人。”

  “他本分?”梁虎似乎被他这话给气着了,“你可不知道,这回来南京的本该是老方和我,他就是巴结了沈侍郎,才把老方给挤下去了。”

  “你说的是原任都察院佥都御史的那位沈侍郎?” 骆闻忠一听沈延的名字,目光闪动,“听说那可是个厉害的人,当初他带人去查湖广的钱粮案,连布政使司的左右参政都给送进牢里去了......你们这次来,他没跟你们嘱咐点什么?”

  “哎呀,你想多了,湖广哪能跟南京比,我们来你们这就是走走过场,他能嘱咐点啥,”梁虎想都没想就摆了摆手,“就算嘱咐,也轮不上我呀,人家俩人那关系,要嘱咐也是嘱咐给他呀。”他朝门外柳青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这柳大人真有那么厉害?你不说他是新来的吗?”

  梁虎哼了声:“什么新的旧的,这年头,就看谁不要脸了,”他说着,就把骆闻忠拉到个人少的地方,“你大概不知道,我们沈侍郎可不是个爱搭理人的,偏偏跟他说起来没完。他才来几天,现在他的案子居然都是沈侍郎直接分的,前几日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拦了沈侍郎的车,让沈侍郎送他!你瞧瞧,人家俩人那是什么关系?”

  梁虎当时那副看不惯世风日下的表情,骆闻忠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好笑。

  马车上一晃一晃的,梁虎和骆闻忠聊了一会闲天便安静下来。骆闻忠偷眼瞧了瞧柳青,她正紧抿着双唇靠在车壁上,脸色似乎很不好。

  不用梁虎说,他也觉得奇怪,以往派来南京的都是些有年资的,这回怎么派这么一个刚到刑部没几日的人来?真就只是像梁虎所说,是这个柳青讨好了上司才挤掉了方钰?

  骆闻忠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成珍楼离柳青的官驿不算太远,就在柳青觉得腰痛难忍,即将保持不住这个坐姿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三人便陆续下了车。

  看这酒楼的规模,在金陵应当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楼外旌幡飘展,一串串大红灯笼高悬,门口挂着一列列特色菜馔的牌子,往来的客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柳青四肢无力,和骆、梁二人一同往楼上走却渐渐落后了。他们二人已经到了楼上,她却还在扶着扶手爬楼梯。

  楼梯上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下楼的人似乎十万火急,可走着走着忽然传来一声重响,那人一脚踩空,连摔带滑地下来好几阶,迎面撞上柳青才停了下来。

  这一撞可不轻,柳青原是脸痛、腰痛、腹痛,现在腿也痛了。她赶忙揉了揉腿,定睛去瞧那倒在楼梯上的人。

  这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头上梳着双螺髻,一身翠色的裙衫罩了件墨绿色的比甲。

  听方才那动静,小姑娘摔得不清,可她汪着两眼泪爬起来,也顾不上给自己揉揉,就忙着给怀里抱着的杭绸面大氅拍了拍灰,又连连跟柳青道歉。

  柳青这才看清这小姑娘的模样。她个子高挑,黛眉深眼,有种北方姑娘的明丽,最特别的是她右边眉尾缀了一颗殷红的小痣。

  柳青随口道了句:“无妨,你没摔坏吧?”又忽然觉得这小姑娘颇有几分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的。

  小姑娘刚要说话,便听大门口传来女子高亢的声音。

  “懒蹄子,要你拿件衣裳,你倒磨蹭起来没完了!”

  小姑娘一听这声音,再顾不得和柳青说话,随手抹了两把泪,就咚咚咚地跑下去了。

  柳青看着她的背影,越发觉得这小姑娘她不仅见过,恐怕还是认识的,仿佛她的名字就在嘴边,只是一时半刻叫不出来。

  她犹豫了片刻,往楼下退回几步,朝大门外望了望。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一角华贵的织金裙子刚刚收进车里——应当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妇人。那妇人刚坐进车里,回手就给了坐在车前的那个小姑娘一记耳光。

  “小贱蹄子,除了勾引爷们还能干点什么。”

  那小姑娘捂着脸,眼里淌出来一道道晶亮的泪痕,一声也不敢吭。

  看她的打扮和方才的情形,她应当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丫鬟。柳青有心问问门口的伙计这是哪家人,又见伙计忙着迎来送往,便作罢了。

  同样都是当差的,各有各的不易,那小姑娘方才摔得那么疼,还要挨主人的打骂,她身子这么不舒服,也还得强撑着应酬同僚。

  楼上宽敞,只划了四个雅间,今日做东的应天府通判王友能早就等在里面,见骆、梁二人到了,笑呵呵地从桌后绕出来,和他们二人见礼。

  “梁大人,咱们可是好几年没见了吧?”

  “三年了,三年了。”梁虎笑道,还略有些赧然。三年前几人在这把酒言欢的时候,南京衙门的人都祝他早日高升,他那时也是踌躇满志,想着他在主事的位置上熬了六年,怎么也该轮到他升官了。

  没想到三年后再来,他依然是个六品主事。那王友能从前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推官,如今却已经升了通判,跟他平级了。

  王友能往梁虎他们身后望了望,见槅扇还开着,却没人跟进来,便问:“怎么就两位大人来,另一位柳大人呢?”

  梁虎回头暼了一眼,冷哼了声:“这么半天还不上来,真拿自己当个名角了。”

  王友能听见这话,不明白他口里的怨气何来,好奇地看向骆闻忠。

  骆闻忠一笑,不疼不痒地说了句:“王大人,今日您可得好好招待这位柳大人,他贵人事忙,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劝来的。”

  王友能一听这话,心里便有些不舒服了,他们京师衙门的在这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闲晃晃、走走过场么。他也是正六品的通判,不比他们这六品主事差。这柳主事莫不是仗着自己是京师来的,眼睛长在了脑瓜顶上,没把他王友能放在眼里?

  他倒要看看这是何许人也,在酒桌上能不能比他有本事。

  他干脆站到门口,等着看从那楼梯上来的人。

  片刻的功夫,柳青提着袍角缓缓走上楼来。

  她一身青色布袍,身形单薄而挺拔,乌鬓温柔,镂雕的竹冠束着发,冰雕玉砌的小脸上是一双隽秀的凤眸——那清雅脱俗的劲,竟将一旁摆的几盆夏寒兰都比下去了。

  王友能看得直发愣,就这身谪仙的气度,此时若是来那么一阵风,这人恐怕就要乘风而去了。

  他忽然觉得,心里好似有只小手,正在一下一下地挠他。

  这骆闻忠也真是的,只说这柳青是新上任的,竟没说他生得如此俊俏可人。

  柳青耗了不少气力才走上楼来,见四个雅间只这一间开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栗色大氅、略有些矮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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