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垂拱元年
他明明答应过,只要她做褚家妇,他不会再记恨元诺,明明承诺过不会动元诺,却还是再次出尔反尔杀了他!
他一直都是个小人!明明答应和离却出尔反尔,如今又出尔反尔!
她熬了那么久,忍了那么久,没能自由也就罢了!
她接着熬,接着忍,不过就是想护自己在意的人平安!
她格外珍视、小心守护了这么多年的星星之火,就这样被一个轻诺背信之人掐灭了?
褚昉看着陆鸢眼中的光越变越冷,直至没了一丝温度,以为她是被吓住了,待要出言劝慰,余光瞥见她拿起了自己放在旁边的长刀。
快、准、稳、狠,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朝他胸膛刺过来……
他下意识握住长刀,清晰感觉到冰冷的玄铁,一寸寸抹过他的掌心,直贯他的胸膛……
他从来不知道,身量不及他肩膀高、他一只手臂可以托抱起来的妻子,力气可以这样大,握刀的手不会抖,杀人的时候,眼都不眨。
一墙之外仍是一片厮杀,没有人追到这里来。
他握刀的力道很重,长刀直贯的阻力很强,陆鸢双手抓着刀柄,倾注了全身力气,看着长刀一寸寸贯过他掌心,带着如注血流,又一寸寸贯进他胸膛。
“将军!”
房外传来贺震的声音。
褚昉一手握着贯进胸膛的长刀,另一手重重推开了陆鸢。
“将军,你受伤了!”
贺震寻过来时,陆鸢已经被褚昉远远推开了,只见褚昉单膝跪立在地上,血滴从面前膝下一溜蔓延至衣袍。
“将军,怎么回事!”
贺震看到那长刀玉柄上的涡纹图案,不由怔住,那是将军自己的刀。
凭将军的能耐,不可能被人夺了刀啊?
贺震待要叫人把褚昉抬走,听他说道:“送夫人回去,别叫人知道她来过宫里……”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做这些只是为了救陆鸢出来。
他虽是吩咐着,却捂着伤口,垂眼冷漠地盯着地面,半点没有朝陆鸢看去。
贺震想留下照顾褚昉,待要吩咐别人去办,又听褚昉说:“你亲自去,送她回陆家。”
作者有话说:
长公主(横眉竖目):蠢作者,两章就想让本宫下线?玩儿呢?你尊重人吗?
蠢作者(啪啪码字):给你的戏份不少了,你太厉害,怎好把你困在我的小儿科权谋里?走好,您嘞!
第47章 决定放手 ◇
◎他亲手写放妻书◎
褚昉仍旧握着没进胸膛的长刀, 虽因他掌心的阻力没能一击必死,但没进去的深度和位置却也叫他不敢贸然拔出。
方才,他的妻子想杀了他, 没有一丝犹豫, 没有一丝手软,没给他留一丝后路。
他死在这里,甚至没有人会疑到她身上,只会认为他死于宫变,死于忠君, 死得其所。
她像之前料理表妹那般, 一招制胜、一击必死!
为何杀他?因为那些死士的话?
以为他果真杀了周玘?
原来,他若果真杀了周玘,她真的会杀了他报仇……
她甚至没有开口问一句,她心里认定他记恨周玘,认定他会伺机杀了周玘。
她从未信过他!
他的承诺、他的努力, 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原来这些日子的重新开始、柳暗花明, 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风一吹,就支离破碎地寻不见一丝影踪。
“陆鸢,我放你走。”
褚昉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只觉心口剧痛, 似有一团火灼心燎肺,有什么东西翻腾上涌。
他忽重重喷了一口血,眼皮沉了下去。
临合眼, 却朦朦胧胧看见陆鸢朝他跑了过来。
影子越来越虚, 辨不清是真是幻。
一定是虚妄幻影……
褚昉合上眼, 彻底灭了这一丝幻影。
“国公爷!”
陆鸢跑近担架时, 褚昉已彻底昏了过去。
“长姐,将军让我把你送回陆家,你快回去吧,这宫里不比外面,回头让人问起你怎么进来的,让将军怎么交待?”
贺震本来已经送陆鸢到宫门了,谁知她看见太子和周玘相伴入宫,怔了片刻,二话没说掉头就跑了回来,任他苦口婆心劝也没用。
陆鸢道:“我自有说辞,你去忙你的事吧,国公爷受伤,我也得留下来照顾。”
褚昉伤重,御医道十分凶险,不能耽搁,圣上遂命辟出一间平常议事所用殿宇,就近医治。
几个御医、十数个宫人,各司其职,来来往往忙而不乱。
陆鸢其实帮不上手,远远地站着,目光平静得有些茫然。
他会醒来吗?
那一刀刺下去的时候,她脑子空空的,确实想过要他的命。
直到被推出去,她脑子仍旧嗡嗡的,看着他嘴唇在动,却没听到他说什么。
原来是在交待贺震送她出宫吗?
不是应该趁着还有一丝神智,指认她,送她入狱吗?
难道他不明白,他若就此死了,只要她不主动认罪,没有人能奈何她么?
甚至,只要她想,她可以安安稳稳继续做国公夫人,安享圣上给予的厚赏抚恤,既尊且贵,体体面面。
这些,他都没有虑到么?
他就没有一刻恨她,想置她于死地么?
难道,他的身家交了出来,性命,果真也这般轻易地交了出来?
可是他为何这么做?
之前是软硬兼施,想留住她,可他都要死了,命悬一线,还有什么必要示好于她?还有什么必要软硬兼施,留住她这位妻子?
他不是说过,他若身死,她自可归家另谋良缘,他就不怕,她果真归家和心心念念之人再续前缘?
他之前明明那么不甘心,不甘心到即使知道她有心上人也威逼利诱不肯和离,今次,缘何就没有一丝不甘心?
哪里不对,是她想错了他么?
他不肯和离,不是因为不甘心么?
御医们直忙碌到深夜才渐渐安静下来,却个个神色凝重。
圣上和太子亲来探视,询问褚昉病况。
御医脸色灰败,谨慎回道:“安国公伤口很深,离心肺很近,怕是凶多吉少。”
圣上眉头一皱:“你们再费心些,把人给朕从鬼门关抢回来!”
御医们噤若寒蝉,诺诺应是。
圣上这才注意到远远站着的陆鸢,问:“你是什么人,缘何在此?”
圣上虽去过几次褚家,对陆鸢这位安国公夫人却没什么印象,见她在此不由生疑。
陆鸢刚叩拜下去,正要答话,听太子已替她回了圣上的话。
“父皇,她是安国公夫人,儿臣想安国公伤重,总该有个家眷守着,遂接了她入宫。”
圣上点头:“你虑的是。”又对陆鸢宽慰几句,交待御医尽心医治才离去。
太子打量陆鸢一眼,又看看站在一旁的周玘,似是心有所虑,站了会儿,领着周玘也走了。
走出一段,太子才问周玘:“你和安国公夫人,以前认识?”
不然何故为了她,主动开口请他帮忙说话?
他们今日不过在宫门口撞见了,连句话都没说,周玘却请他将陆鸢入宫的缘由担下来。
周玘之前并没收到陆鸢失踪的消息,也曾疑惑褚昉如何知道长公主异动,还谋算的如此精准,直到在宫门口撞见贺震躲躲闪闪想将陆鸢悄悄送出宫去,细想之下,才有了些头绪。
宫变凶险,褚昉不可能在此时带陆鸢进宫,那必是她之前已经被人挟持悄悄送来了这里。
原来,这场扶植新君的宫·变,缘于冲冠一怒。
周玘收回思绪,回答太子的话:“微臣与褚夫人曾是邻居。”
“邻居?”
太子年近而立,长褚昉两岁,约是自小经历过太多宫变动乱,性子本是沉稳,听到此话却还是不免驻足朝周玘看去。
神情微妙地变了变,带着些探查意味。
邻居这层关系,可深可浅,可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可以打打闹闹,欢喜冤家。
“只是邻居?”太子语气不明,听着有些严肃,又有些说不上来的随意亲和。
周玘颔首。
太子顿了下,压低声音说:“总之,你注意些分寸,安国公生死不明,你克制些,可别害了你那邻居。”
更不要害了自己。
周玘仍是颔首,其实不需太子交待,他的凌儿做事向来有分寸,不愿给他带来任何麻烦,绝不会在此刻与他传出不清不楚的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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