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见明月 第62章

作者:垂拱元年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褚昉眉心紧了紧,肃然看过去,见她颊边微有霞色,看他的目光也有些轻佻的放肆,俏里带媚,像三年前勾诱他的那个晚上。

  “你喝醉了。”褚昉收回目光,复看向烟花。

  陆鸢又笑了下,向他走近两步,与他衣袍相贴,仰头望着他,一开口,葡萄酒的香气打在他微微仰起的下巴上。

  “安国公,你是不是后悔与我和离了?你说实话,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呢?”

  轻飘飘的,像一朵飘忽不定的云,一会儿落在他心尖上,待他伸手想抓住时,又从他指缝里散开,溜得无影无踪,很放肆,却也很诱人。

  两人曾是夫妻,比这更亲密的事都做了不知多少回,可褚昉还是因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僵了一瞬,双手竟不知何处安放。

  定定心神,他肃然道:“那你先说,我与城北徐公,孰美?”

  陆鸢避而不答,“你怎么还是这样霸道?明明是我先问的,该你先答我的问题。”

  陆鸢如此抗议,好像十分不满,褚昉默了会儿,决定先回答她的问题,却迟迟不开口。

  陆鸢也不催促,耐心看着他,眉眼之间似还有鼓励他实话实说的笑容。

  “我一向,有始有终。”

  憋了半晌,褚昉终于说了这句。

  陆鸢却颦了下眉,似有些失望,恹恹地说:“只是因为有始有终啊,那没什么重新开始的必要了。”

  她一摆手,似对褚昉的答案很不满意,不想再待下去浪费时间,转身便要走。

  褚昉扯住她手臂将人捉了回来,逼近两步,把人抵在了栏杆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陆鸢叹口气,无可奈何又有些好笑地说:“我没见过徐公,怎知道你与徐公孰美?”

  “你知道我的意思!”

  她很清楚“城北徐公”借指何人,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周玘放弃了她,周家算计了她,她还是不愿说那人半分不好!

  “我不知道!”

  不知是不是喝酒的缘故,陆鸢如有神力,一下将褚昉推了出去,脸上那半真半假的笑意消失不见,对他道:“安国公,别总自以为是!”

  褚昉眉头蹙了下。

  陆鸢无意再与他纠缠,仍要离去,忽被他拦腰阻下,抵在栏杆上。

  “陆鸢,你说的不错,我关照你,为你放烟花,就是因为,心悦于你,就是,想与你,重新开始!”

  一字一沉,重重落下,仿佛要在陆鸢心里砸上一窝小坑,把他的话深深埋进去,生根发芽,叫她永不能忘。

  陆鸢缓缓牵出笑容,像是打赌赢了钱,小有成就一般的笑容,没有一丝情意。

  “这样啊,那我知道了。”陆鸢轻声说,像从他心尖拂过去的风,看不见抓不住。

  褚昉却倔犟地想要抓住些什么,道:“给我一次机会。”

  陆鸢笑了笑,酒气愈浓,一时让人有些意乱神迷:“安国公,你怎么还当真了呀?说好了,我生辰,哪儿说哪儿了,今日言,今日死,不作数。”

  说罢这句,陆鸢心神怡然,正应了褚昉那句话:感觉,不是很差。

  褚昉目中的光越来越沉,越来越暗,危险似深渊。

  她哄他说出那些话,诱他奉上真心,而后弃之如敝屣,还乐在其中?

第50章 帮她抢人 ◇

  ◎若不成,我要你,心甘情愿嫁我◎

  褚昉盯着陆鸢的笑容看了半晌, 只看到了不屑一顾的轻蔑和嘲讽。

  她在嘲弄他的真心,享受他的求而不得,鄙夷他的悔不当初。

  褚昉面如冷玉, 没有一丝波澜。

  陆鸢几乎是斜挂在褚昉手臂上, 脚不沾地被带出了佛塔。

  冬夜寒冷,褚昉用外袍裹粽子一般将她从头到尾裹了严实,她吹不着冷风,也看不见路,只觉得身子轻飘飘被褚昉提着, 安置在马上, 一路颠簸。

  纵被颠簸得胃中翻涌,可她能感受到男人的怒气。

  原来激怒一个人的感觉,是挺舒心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事明日愁的放肆,果真很诱人。

  这种放肆的快意很多被涌上头的酒气取而代之, 约是之前赶路的疲劳被酒气逼发而出, 陆鸢身子疲软,困顿得想要就地睡去。

  以前二人共乘一骑,陆鸢总是坐的笔直,和褚昉之间隔着一条界线分明的沟谷,今日她却像只吃饱喝足、贪怀的小猫崽儿, 软塌塌偎在褚昉怀里,享受的很。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猫崽儿忽然被丢了出去, 陆鸢神思只是醒了一瞬, 抬眼看见身下是一张软榻, 环视四周好像是自己闺房, 安心地躺了回去,不忘吩咐一句:“送安国公回去。”

  她忘记了褚昉送她的那座宅子,屋内陈设就是按她闺房布置的。与褚昉和离后,她有意将宅子还回去,没再来这里住过,留下洒扫的家奴也是之前褚昉安排的。

  褚昉安静地坐在桌案旁,看着卧榻上昏昏欲睡的陆鸢,想到她的不屑一顾,眉心不自觉拧起。

  他抬步逼近,才抓住她手腕想把人提起来,好叫她清醒一些,却见她抓着他衣袍,向榻外探出身子来。

  “青棠,我要吐!”

  陆鸢探身要去就痰盂,但这宅子许久不住人,内寝哪有备痰盂,褚昉无暇多想,眼疾手快掂了茶壶过去,接住了秽物。

  茶壶口小,虽接住了大部秽物,还是有零零星星溅在了褚昉手上和衣袖上。

  褚昉皱皱眉却没有动,吩咐人拿来痰盂、换上新的茶壶。

  陆鸢漱过口,用湿帕子擦过脸,只觉身上衣物繁重的很,唤了几声青棠没人应,只好自己动手。

  她坐起来,却闭着眼,胡乱地褪了外衫。

  一层一层,丢在地上。

  最后一身轻松地缩进被衾里。

  褚昉虽坐在桌案旁,却盯着窗外,没有扭头去看,待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完全停下来,吩咐婆子把衣裳抱了出去。

  这宅子没有他们多余的衣裳,她衣服上酒气很浓,得好好晾一晾再熏一熏,明日才能继续穿。

  他褪下了那层被她吐脏的衣裳,只穿着中衣,披着外袍,就这样静静看着她露在外面的半个脑袋。

  不知是怕冷还是怎样,她睡觉只爱露半个脑袋,以前他怕她呼吸不畅,会趁她睡觉时将盖着她口鼻的被衾掖在她脖子里。

  褚昉走近卧榻,想将被衾掖去她脖子里。

  这时,被衾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呢喃,像是在商量,却很委屈。

  “阿娘,我想去见元诺。”声音不似平日清晰,带着些昏昏的浊感。

  “元诺一定会跟我走的。”

  “我没有抢,他本来就是我的!”她似在与梦中人争吵。

  “凭什么要我忍!”她气狠了,嚷道。

  “你不要说了,我错了,我不该不顾别人死活,我答应了要照顾爹爹,还有妹妹和昭文,还有商队,我记得,阿娘我记得……”她啜泣着,很是自责。

  “可是,我还是好想他……阿娘,没有两全的办法么……你帮我想想,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想到的……”她哭求得可怜。

  “周夫人也不喜欢我,她嫌我不能陪着元诺,阿娘,她以前对我真得很好,为什么人会变成这样……”

  “她可以明说的,我可以改的呀,我可以陪着元诺,不做商队少主……”

  此时的陆鸢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泰然应对一切的商队少主,而是一个东西被人抢走、想不到办法要回来、委屈且无助的稚子。

  她对周玘的情意,重过对她自己,她可以为了周玘没有自我,但她又戴着很多枷锁,血脉至亲和商队始终拘束着她的手脚,让她不能为了情之一事肆无忌惮。

  褚昉坐在卧榻旁,听着她喃喃泣语,心口似被什么东西压住,闷闷得疼。

  拳头亦是紧了又紧,几度想掀去被衾,把人提起来,叫她看清楚,守着她的是谁!记清楚,她在为谁伤心!

  这个女郎,实可怜,实可恨!

  他带她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是要连本带利回击她的嘲弄、鄙夷,让她这辈子不得不待在他身边,让她不甘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做他的妻。

  可陆鸢这副样子,一切只能明日再说。

  概因喝酒的缘故,陆鸢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第二日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见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她唤青棠,见到进来伺候的婆子,怔了许久,忙四下环顾,这才认出不是她的闺房,是和她闺房很像的城东宅子。

  “夫人,快梳洗用饭吧,主君还在等着。”

  陆鸢隐约记得昨夜的事,她毫不留情回击了褚昉的幸灾乐祸,激怒了他,他带她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不是说好了,昨日话昨日了,不记仇的么?

  陆鸢梳洗妥当时,褚昉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二人对坐,像以前在兰颐院一样,安静地用过早饭。

  陆鸢问:“安国公不用当值么?”

  “不用。”褚昉淡漠地说。

  陆鸢闭口不提昨夜的事,也不质问他为何带自己来这儿,只是谢过他关照,起身作辞。

  褚昉却说:“这是你的宅子,是你带我来了这里。”

  他这样一说,颠倒是非,好像是她醉酒勾诱了他一般。

  陆鸢深知昨晚激怒了他,有意含混过去,遂没有多做争辩,只是辞道:“我一夜未归,须回去了。”

  “你想把周元诺抢回来么?”

  褚昉昨夜一宿无眠,想定一件事,虽是圣上赐婚,但毕竟还未完婚,未成死局,只要周家愿意吃些苦头,这桩婚约不是不能退。

  陆鸢下意识顿住脚步,回头望他,目中只有审视和疑虑。

  褚昉若真想帮她,之前不会瞒着她,不会任由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陆鸢想扭头就走,可事关她最在意的东西,她还是问了句:“安国公有办法?”

  褚昉只是点头,并未说出是何办法。

  “为何帮我?”

  经这些事,陆鸢便是再迟钝也明白褚昉对她确实有些不一样,且依他行事看,不像是单纯成人之美、助人为乐。

  褚昉也不瞒她,如实说:“我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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