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太子火葬场了 第69章

作者:令杳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古代言情

  偏生他作为掌事太监,什么都得好好伺候着,陛下年轻能熬,他可熬不住了。再三?思索之后,他只好再进去,劝道?:“陛下——”

  燕珝蓦地摔了笔。

  满殿人吓得噤声,赶紧跪下让他息怒,燕珝心烦意乱,却也知晓自己身体也到了一个?极限。

  他揉了揉额头,“下去吧,朕知道?分寸。”

  “是……”

  殿内侍候的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燕珝起身,稍稍活动了下僵直的身子,缓缓走到榻前。

  他将自己怀中的同心结拿出来,默了一默,合衣躺下。

  同心结死死攥在手中,像是当?初,他同样死死攥着她的掌心。

  许是累很了,没过一会儿,燕珝还?真就睡着了。闭上双眼,起初的黑暗不见,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在渐渐下沉,直到落到了另一个?有万般光亮的世?界。

  他努力睁开眼,却看见……

  看见了曾经的他们。

  燕珝很久很久没有看见阿枝了。

  他只要闭眼,梦中就是这些年,因他而?死的人。

  可她一次都没有入过他的梦。

  燕珝不止一次地想,是不是她生他的气,不愿意来。

  但他真的很想很想她,想到要发疯。

  从前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为什么不能再等等他,只差一点?,只差最后一点?。

  他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处,再也不分开了。

  燕珝感受到自己趴在榻上,努力地揉揉眼睛,像是回到了当?初的东宫。

  那时?候她刚嫁过来,还?有些怯生生的。

  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有着自己的动作和想法,他能感受到,却操控不了。

  这样的无力感让他皱了皱眉,可下一刻,听到的声音却让他止住了挣扎。

  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唤醒了他久远的记忆。

  阿枝的北凉服饰上有很多的小铃铛。

  她没事穿上,反正在东宫也没人管她。

  银铃在空荡的宫殿中回响,阿枝甚至还?哼起了家乡的小调。配合着她一摇一晃,银铃发出的声响,让还?在春寒的东宫变得格外有生机。

  燕珝觉得吵,他皱眉忍了半晌,见阿枝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在做什么?”

  哼小调的声音瞬间停住。

  燕珝都快气笑了,他几乎能想象到阿枝躲在院子里,不敢吭声还?要探头探脑瞧他有没有生气的姿态。

  银铃又发出几声轻响,看来是她走过来了。

  燕珝冷眼瞧着门?被推开一条缝,少女的脸出现在缝隙里。

  眼睛乌黑,明艳的眸子里浮现着怯怯的神色。

  “是我吵到你了吗?还?是伤口又疼了?”

  ……总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好像他很凶一样,明明什么也没做。

  燕珝只好深吸一口气,“随便?你吧,想哼就哼。”

  阿枝的笑从缝隙后面传来,“我在摘花,给?你编个?花环,你要不要?”

  “花环?”

  燕珝看着阿枝期盼的神色,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打了个?转,“那要看你编的怎么样。”

  “好哦!”阿枝知道?他的意思,这就是默许了,赶紧蹦出去,继续她的花环大业。

  燕珝的耳边又传来了阵阵银铃的声响,还?有她有意无意的轻哼。

  听着铃铛的声音,眼前似乎能看到她的动作。

  这会儿,应该是她比在脑袋上量尺寸。右臂上的有个?铃铛之前掉了,后来缝上去就有些哑,没有其他的铃铛动听。

  这会儿……应该是揉她酸痛的脖子。

  燕珝闭上眼,画面却一直浮现在眼前。

  一定是她太烦人了,才让他睁眼闭眼都是她,燕珝想。

  ……

  梦骤然醒来,燕珝猛地坐起,出了满头大汗。

  太真实了,就是当?初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他甚至还?记得那日藏在门?后,阿枝嫩白的小脸。

  他当?时?只觉得这人真蠢,这种时?候了还?有闲心在东宫编织花环,还?说要给?他。

  可他到底没有拒绝,甚至在最后,顺走了她的一个?花环。

  燕珝深深喘着气,看向手中的同心结。

  在她死后一月,他终于梦到了她。

  云烟睡得很不安稳,季长川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眉头紧皱,缩在被子里小小一团,像是做了什么噩梦。

  他轻轻拍拍她背,发现她发了热,又深夜叫来大夫为她诊治,一番折腾下来,已快天明。

  云烟终于醒来,脸色白净,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唇色又变得淡淡,看起来脆弱得像是一朵小花,颤巍巍等着人来呵护。

  季长川看得心疼至极,只当?她在他不在的时?候又没好好吃饭睡觉,将自己的身子折腾坏。额头的疤痕还?未好,令人生怜。

  云烟醒来看见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发现还?在,她几乎迅速软了身子,靠在他身前。

  她很依恋这种怀抱,像是孤独久了的小孩想要家一般。她想,自己从前没有失忆的时?候,定比现在更粘人。

  季长川扶着她肩膀,将她微不可察地推开半分,询问道?:“梦到什么了,这样难受?”

  云烟闭上双眼回想一番,道?:“具体的不记得了,也根本看不清脸,就像……”

  就像她是一个?旁观者?,看着事情的发生,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好像她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在看旁人的故事。

  根本看不清脸,却能看清动作,甚至能体察到其中人的淡淡情绪。榻上男子稍有些厌烦和不耐,她都感觉到了。

  所以心痛。

  她心很痛,不知为何?。她不知那梦中的女子是否知晓男子的厌烦,只是乖巧地坐在门?前,晒着太阳编织花环。

  越是这样,她心里越觉得像是憋着什么,明明还?算温馨的场景,自己却觉得心烦。

  她比划半天,没给?季长川描述出来,先把自己弄恼火了,泄了气,继续靠在他怀中。

  罢了,反正也只是个?梦而?已,不过一个?梦境。

  谁还?没做过梦呢。

  云烟没过一会儿就给?忘了,再仔细想,便?想不起来了。

  季长川未放在心上,摸着她额头退了热,将药一点?点?喂给?她。

  她喝药一直不让人费心,可能是根本尝不到味道?的原因,她不太爱吃东西?,也不太拒绝药汁。

  但季长川总是给?她找些稀奇古怪的食物?,要么是颜色从未见过,要么是摆盘造型好看得不得了,即使尝不到味道?,也忍不住想要放进口中感受一下。

  云烟喝了药,道?:“我前日去寻你了。”

  季长川“嗯”了一声,“我知晓。”

  “你知晓?”云烟轻声,“……你总是什么都知道?。”

  “季春那日告诉我了,你从京中回来,我便?知晓了。”

  云烟心里有些委屈,抬起头,“你知晓怎的不回来?”

  都不愿意哄哄她吗?

  她都还?没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季长川拉过她的手,轻拍着,“我确实瞒着你一些事情。从前你便?是因为这些事情困扰,我便?不想让你在现在这么无忧无虑的时?刻还?因此忧心。”

  云烟看向他,“何?事?你告知于我。我不会说你什么的,你知道?我为人,你就算被夺了职位我也不会生气的。咱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变成?了,你别因此不开心。”

  她真心实意,不想让季长川因为她有压力。日子怎么不是过呢?她大不了也出去卖些东西?,她看京城中不少从前的北凉女子卖些边地的服饰和特产,京中人也很是喜欢,日子不会过不下去的。

  季长川叹息。

  “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错在不该瞒你。我家不是从前说的富商,我也不是府衙中的小官。我是京城季家六郎,家中世?代入朝为官。”

  云烟愣愣回不了神,季家她似乎知道?些。那日进城,看到了不少季家的商号,想来家族生意做得大。可她半点?没将这往季长川身上想,一个?乡野之间的男子,和京城遍地的商号,哪里能联系得起来?

  季长川见她模样,道?:“从前你总因此忧心,我家人……你应当?也知晓,大家族人不会接受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子。”

  云烟眼中划过黯然,道?:“若真如你所说……你合该有个?更好的妻子才对。”

  “你便?是我心中最好的娘子了,”季长川拉着她,“我待你真情实意,你待我也处处体贴,我们二人就该永远在一处。旁人我看都不会看。”

  云烟垂着头,“我……是你的外室吗?”

  她知道?这养在外面,没有过明路的人叫外室。似乎还?是很不好的一类,浓浓的羞耻心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她怎么会当?一个?人的外室?

  季长川见她欲落泪的模样,紧紧环抱着她,“不是不是,你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我此生也断不会有别人,你只管放心。”

  “我会去说服家人,他们若同意,我定会让你凤冠霞帔,风风光光进我家家门?主持中馈。但他们若不同意,”季长川声音沉了下来,“我总有办法与你在一处。大不了任何?荣华富贵我都不要了,我们隐居乡野,就如同现在这般。可好?”

  云烟朦胧的双眼看着他,他眼中的神色不似作为,看得她心头渐渐动摇。

  “荣华富贵,这谁能抛下……”

  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知道?这时?间银钱一物?最是要紧,她能在乡间这样自在,而?不是像刘婶子那般日日辛劳,都离不了银钱。

  可季家那样泼天的富贵,她想都不敢想。

  季长川拍着她的背,“我有手有脚,你也聪明机灵。你我二人就算没了家族,也可过好自己的日子。咱们不管旁人的脸色,不管那些俗物?,男耕女织,或是日后去扬州做些生意,那里商业繁荣,码头往来俱是商船,我绝不会委屈了你。”

  云烟方才也想过自己做些事,听到这些,渐渐也安了心。